申郡茹却没想到,还没等到晚上,侯府便派人来接她们回去了,无奈之下,她也只好跟着申郡姝一起回去了。
卢姨娘总算清醒过来,命是保住了,却不肯面对失去孩子的现实,抱着枕头不停的叫着“乖乖,宝宝,好孩子。”,似是疯傻了一般。
申元阳倒也重情,耐心的陪在床边,强颜欢笑,亲自喂她喝药。
整个侯府都笼罩在巨大的阴影里,尤其是梧香院,汪氏让绿薰仔细的问下去,这几天有没有插手卢姨娘那边吃喝的,幸好无人去过卢姨娘那里。
她这才松了口气,倒是十分希望老夫人赶紧将真凶抓出来,免得她被人冤枉,可她又觉得心里惶惶的,总有些不舒服,想找个人说说,又不知该同谁说,丈夫这会儿正在卢姨娘那里,女儿一向不过问这些事,儿子刚回来,身上又有病,再说了也不能让儿子一个男人家陷入后宅争斗里,数来数去,似乎只有庶女可以说说话了。
她禁不住一呆,从什么时候开始,只会惹她生气的庶女竟也会在她心里占了一席之地了?原本她只求庶女能在表面上做一做功夫,不要让她这个嫡母难做便是了,她也不会为难庶女,横竖不过多准备几抬嫁妆,还能博个美名。
然而现在她却觉得庶女给她的不仅仅是面子问题了,不知何时庶女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很大的份量,颇有些主心骨的意思了。
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说到底,申郡茹并未做过伤害她的事,反而一而再的帮着嫡姐,作为嫡母,她很满意,又有些愧疚,明明是个最小的身份最低的,却处处显出沉稳来,俨然成为她们的主心骨。
到了茹雨阁,她恰听到屋里头传出申郡茹的声音,“听说济安寺的普渡大师要来八宝庵讲经,这满京城的人怕是都要抢破头争着去了,须得让八宝师太留个好位置,也好让祖母跟母亲早早的过去,我还想去普渡大师跟前求个佛缘,求得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平平安安。”
里头又传出墨青的声音,“郡主的孝心定能打动普渡大师的,八宝师太一向待郡主好,定然能留个好位置,老夫人跟大夫人一定很开心的。”
“但愿佛祖保佑大姐姐诸事顺遂,保佑二哥哥得建战功实现他平生抱负,父亲母亲都平平安安的。”申郡茹的声音低低的,满是虔诚。
站在院子里,汪氏心弦微动,愈发觉得这个庶女实乃招人疼爱,不但时时处处都为父亲嫡母着想,还能处处替嫡姐嫡兄着想,实在难能可贵。
她却不知道,申郡茹这么说却是因为前世大房惨遭横祸的缘故,在这一世尤其盼望大房能平平安安渡过劫难。
她抬脚进门,也不掩饰方才在外头听到申郡茹说的话,上前一把握住申郡茹的手将她拉在怀里,“乖乖儿,真真酥了母亲的心,但凡你有一点不懂事,但凡你有一点点差错,也好叫母亲能埋怨你一句,偏偏你这么懂事,处处都替母亲着想,我的娇儿,真真让母亲心酸。”
她眼角微微湿润,心头涌动,有千般疼惜万般怜爱,这一刻全都是真心流露。
申郡茹心底隐隐有些羞愧,若不是有了前世那般遭遇,她又怎会顾忌到汪氏的心情?如今她切切实实体会到汪氏的真心相待,愈发觉得前世那般乃是害人害己,不过是叫二房的小人得意猖狂。
她脑袋搁在汪氏胸前,鼻间淡淡香气,似带着点点母爱钻进心底,情不自禁的回道,“母亲,茹儿是您的女儿,大姐姐和二哥都是我的血肉至亲,何尝不是时时处处替我着想?咱们才是最亲近的一家人呢。”
汪氏重重的点点头,“茹儿说得对,一家人理应如此,在这家里头,你是最小的,理应哥哥姐姐们心疼你才是。”
申郡茹轻轻的抬起头,看了看汪氏,“母亲,您神色不大好,是不是因着卢姨娘的事心烦?母亲,坐下说话吧。”
汪氏叹了口气,挨着她坐下,点头道,“你说好端端的怎会出了这样的事?现在倒好了,这一大家子都盯上我了,好像我容不得一个小姨娘似的。”
申郡茹略一想便知她心中担忧,却抿嘴一笑,“母亲,您真是关心则乱,虽说卢姨娘是父亲屋里的,您确实有很大嫌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您完全没必要这么做,您有风华无双的大姐姐,又有智勇双全的二哥哥,就算卢姨娘能生个儿子,难道就能取代二哥哥的位置么?再说了等他长大成人那还要很多年,您犯得着为那么久远的事冒这个险吗?再说了,母亲也不是那样的人。”
汪氏愣了愣,心底微酸,眼角再次湿润,“茹儿,你相信母亲么?”
申郡茹毫不犹豫的道,“母亲不必担心,不光是我,就是父亲二哥和大姐姐都是信您的,您没有做过,大可大大方方的,谁还能抓个把柄栽赃在您头上不成?”
汪氏顿觉心中大亮,心神儿也跟着稳了稳,“我的儿,说的正是这个道理,都怨我太在意旁人的看法,一时乱了阵脚,亏得我到你这里来,不然真要引起别人的怀疑呢,可这件事,你觉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谁还会害她呢?”
“母亲,女儿有个大胆的猜测。”申郡茹瞟眼看了看汪氏,试探着说道。
汪氏眉心一跳,抬头朝绿薰与墨青道,“你们两个去外头守着。”
“茹儿,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不管对不对,咱们娘两个商量着来。”
申郡茹略一点头,“母亲,也许那人并不是要害卢姨娘,而是要用卢姨娘来对付您和父亲。”
汪氏瞪了瞪眼,瞬即想通了其中关节,喃喃道,“难道是二房的人?”
话一出口,她愈发觉得有道理,“浩儿被除籍,离了京城,二房定然恨上咱们了,一定是姚氏动了手脚,想来个一箭双雕呢,既让你父亲痛失一子,又能赖到我头上。”
申郡茹微微点点头,又道,“母亲,不光是这样,还有父亲头上的爵位,或许比大哥被除籍更有吸引力呢。”
汪氏蓦地张大了嘴,半晌才狠声道,“她怎么敢?她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