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心中一慌,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威压而来,压制得自己不能动弹,沈纵脸色一变,忙全神贯注地运力相抗,但竟如蚍蜉撼树,不能挡其万一,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他之前的警惕和防备都成了笑话。
沈纵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眼中不能自控地流露出绝望和惶恐之色。
恍惚间,女子冰冷的嗓音却清晰如在耳旁:“我和林元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最好记住!”
话音一落,沈纵便觉心头一松,那股骇人的威压就消失了,而那女子神色冷淡地站在自己面前,仅剩一步之遥。
没了死亡的威胁,沈纵仍觉得毛骨悚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是你!”
“是我!”落儿淡淡地说。
沈纵深吸了一口气,原来那天立宁城主府中与他交手之人,竟然是她!原本他就连她一招都接不下,更不用说对抗了。
“诸位都是我们徐家的贵客,切莫伤了和气!”同样刚刚得了自由的徐三郎面色苍白、微带惶恐地劝和。
落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真能装!
“她是我鹰谷弟子,我要带走了!”说罢,也不等沈纵回应,就从他身侧淡然走过,燕回跟上,向莺转使了个眼色,莺转便满面欢喜地跟着他们走了。
鹰谷啊……
沈纵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等等!”楼子恒忽然大叫起来。
但离开的脚步并没有因此停留。
楼子恒气急败坏地跑到落儿面前,张开双臂,气势冲冲地拦住落儿的去路。
落儿皱了皱眉:“这么点小事你也办不好,还把我供出去了,你还想怎样?”
楼子恒脸上闪过一抹心虚,但很快又横眉竖目起来,怒气冲冲地问:“你是鹰谷弟子?”
“不是!”落儿淡淡地说,楼子恒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落儿继续说道,“我是鹰谷少主!”
“你——”楼子恒瞪着她,“是你们杀了邓娘子!”
邓娘子?落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华州邓娘子与楼二郎曾有婚约!”沈纵幸灾乐祸地解释。
落儿朝楼子恒点了点头:“杀害邓娘子的那名弟子已经离开鹰谷了!”
“那你就可以撇清了吗?”楼子恒不依不饶。
落儿想了想,建议道:“我不是救了你一命吗?一命抵一命,我们就两清了,你也别再缠着我要报恩了,如何?”
楼子恒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落儿觉得这样真心不错,简直落得一身轻松。
燕回见楼子恒不再胡搅蛮缠,便一把将他推开,为落儿让出路来。
“莺儿,你就这样走了吗?”沈纵忽然开口说话了,幽怨的语气让落儿等人齐齐打了个冷战,看向一脸羞愤的莺转。
“莺转?”燕回皱眉相问,心里也不禁琢磨起来,难道莺转被沈纵擒住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莺转狠狠地瞪了沈纵一眼,那双眼睛里分明一如既往地闪烁着戏谑和逗弄,看得人忍不住生气,莺转上马扬鞭,疾驰而去。
路上,燕回将他们的去向同莺转简单说了下。
“你们找到谷主了?”莺转有些惊喜。
落儿眸光一软,神色之间露出几分脆弱。
当日,鹰母鲜血淋漓地送来这样一个消息,落儿就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游骥在雪岭郡发现了谷主的行踪,通知了我,我们在仙狐岭附近的北极村找到了谷主。”燕回说。
游骥,影部排名第三。
鹰母带来的信上只写了“已得谷主下落”六字,藏云谷口遇燕回,也只说了“魏国”二字,落儿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王介桓竟然一直在北极村。
当初,王介桓就是从北极村失踪的,没想到兜兜转转,他又回了那里,而她曾在那里守了半年多,离开后,就没有想过再回去看看。
错过,是因为无缘吗?
“现在游骥在北极村守着,但——”燕回脸上显出无奈之色。
落儿点头,就是她自己,也守不住王介桓,更何况游骥,这也是她一得到消息就片刻不敢停留的主要原因。
也许在燕回发现王介桓之前,王介桓就已经发现了燕回,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王介桓没有动作,但夜长梦多,若不是顾着知书,落儿只想一路疾驰至北极村,只有真正见到了他,她才能安心。
“他——”落儿迟疑着,不知如何相问。
“谷主一切安好,无伤无疾!”燕回知道她想问什么。
一切安好……
落儿心中一痛,垂眸沉默。
清江以北,一望平坦,城名平望。
到平望时,落儿拐了弯,去了城西的薛家马场。
到了马场,呈了信物,没想到薛尧正在这儿,亲自迎了出来。
薛尧年近三十,身材高大,比落儿高了两个头,看到她,非常惊喜:“一年多没见你了,又睡谁家姑娘去了?”
落儿不禁一笑:“兄长风采如故!”
薛尧哈哈一笑,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笑道:“带了这么多打手,来抢劫我的马场呢?”
落儿笑道:“我有急事赶往雪岭,还请兄长赏几匹好马!”
“急事?”薛尧眉头一皱,“难得来一趟,这就要走?”
落儿点头。
薛尧虽然不舍,却也爽快地带着他们去选马了。
“你这一走就是一年多,仙儿可想你了,还出去找过你两趟!”薛尧笑着说。
想起薛仙,落儿也微微一笑,问道:“仙儿可好?”
“今年九月刚出嫁呢!”薛尧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舍,但很快就笑开了,“说起来,这段姻缘还有你的功劳呢!”
“哦?”落儿被勾起了好奇心。
“仙儿去年要出去找你,走没多远就遇上了雪岭郡王。”薛尧笑着摇摇头,颇为感慨。
竟是嫁了雪岭郡王魏途,落儿惊讶失笑,薛仙爽朗不羁,闺中时梦想嫁给萧浅,夫妻同心,仗剑天涯,没想到最后竟嫁入皇室,做了郡王妃。
“我正要去雪岭,待手头事了,正好去见一见我们的郡王妃!”落儿笑道。
一念起,因果皆定。
落儿从未后悔过为了秦情离开枫林,从此天人永隔;也没有后悔过为了王介桓离开林元,从此颠沛流离;只有那一日平望城外,寻常的一个探望心思,成了毕生唯一的悔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