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泛着波光,一路远去。??w=w=w≤.≤
水向东行,无西归之日。
风宇望着流水,想着自己与鬼老之间那曾经的友情,突然现它竟然如这流水一样,只能远去,不可逆转。
这段日子以来,他都没有再进入荒芜神墟。他怕看到鬼老,又怕看不到鬼老。怕是因为不知如此面对,怕也是因为现鬼老已经被那神秘的力量毁灭。
“在想什么?”辛云儿倚偎在他怀中,轻声问。
“你说,真的有那么一种人,跟你生死与共,助你历练患难不断成长,最后却会反过来害你吗?”风宇问。
他知道从辛云儿这里得不到什么答案,但问题总在心里压着终不是件好事,说出来,也只是令自己轻松一些罢了。
“我不知道。”辛云儿果然摇头。“只是这世界这么大,什么样的人都有。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些不相干的事了?”
风宇一笑。
“我饿了。”河边帐篷中有人说话。
“哥!”辛云儿面露喜色,一把推开风宇奔着帐篷而去,掀开帐篷问长问短一番,接着便是一通忙活,生火做饭。
“小宇,抓两条鱼来!不,不成!哥大伤初愈,应该喝鸡汤。你去林里抓两只山鸡来吧。”她一边忙,一边给风宇派任务。
风宇揉着被她推疼的胸口,很是委屈地嘟囔着:“我伤愈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开心?”
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高兴的,冲着帐篷问:“我说大哥,你真的没事了?”
“死不了。”辛雨斋在帐篷中回答。“上一次被你重创,我没有你这神药,也没有妹妹照顾,不也活到了现在?”
“这么说喝不喝鸡汤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风宇问。
“小宇!”辛云儿一脸的责备之色,“要你去你就快去啊!抓两只山鸡还能难住你不成?不然你来生火煮汤准备材料,我去捉!”
“别!”风宇一溜烟钻入了河岸上的林子里。
“哥,你真没事了?”辛云儿一边忙,一边问。
“嗯。”辛雨斋在帐篷中点了点头。他的脸色仍然不大好看,但眼睛却很有神。既然眼为心之外映,也就说明他只是从体力上论虚弱了一点而已,实际那伤已然好得差不多了。
没多久,风宇抓了一只山鸡和一只小野猪从林里回来,一边走一边说:“大哥呀,满林子就见一只山鸡,不够三人吃呀。好不容易我又抓了只小野猪,皮糙肉厚的,你身子虚,怕啃不动消化不了,所以我和小云儿吃野猪,你就吃****!”
“滚!”辛雨斋站在帐篷门口横了他一眼。
“你们在说什么?”辛云儿忙着烧水没听清,此时抬头好奇地问。
“姑娘家家问那么多干啥。”风宇嘿嘿坏笑着,把山鸡丢给辛云儿。
一片晶莹的火焰闪过,将山鸡缠绕,这个可怜的家伙那一身美丽的羽毛,便都在风中消散,落到辛云儿手上之时已然飘出丝丝香气。
“哥,闻着香不?”风宇问。
“香也是我妹妹手艺好。”辛雨斋说。
“要不干脆让她这么烤了得了,你就吃烤**!”风宇说。
辛雨斋低头四下看,然后向前几步,拣起了一块鸡蛋大的石头。
没等他扔,风宇已然嗖地一下跑出几十丈远。
“你们闹什么啊!”辛云儿一边抬手以武息将那只小山猪缚了过来,一边不悦地责备。“哥你也是的,伤才刚好就跟小宇胡闹,也不怕伤了元气。”
“他那药很不错,我其实已经没事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罢了。”辛雨斋把石头随后丢到一旁,风宇见他手里没有了家伙,便笑嘻嘻地走了回答。
“哥那你到底吃啥呀?”他问。
“你再跟我这么没大没小的,咱们老账新账一起算。”辛雨斋认真地说。
“这不是关心你嘛。”风宇笑。
辛雨斋看着他,好半天没说话,等辛云儿到河边去处理山猪时,他突然问风宇:“还是难过?”
“什么?”风宇一怔。
“你骗不过我。”辛雨斋说,“辛家那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最后察颜观色。那是生存的基本技能,如果不能明察秋毫,可能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说的好像你们辛家是妖兽森林似的。”风宇笑。
“我宁可在满是妖兽的森林里当野人,也不愿在那样的家庭里当少爷。”辛雨斋说,“所以我才会选择离开。另外你别转移话题--你心里有事,之所以拿我寻开心,其实只是因为你心里痛。我不明白你为何会如此,想来与那天你突然拥有了可怕的力量有关。方便说便说,我可以试着开解开解,不方便说便算了。”
风宇沉默。
辛云儿是女孩,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她都没有看出什么来,辛雨斋却能一眼看透自己,实在令人佩服。
也实在令人无法去隐瞒。
“这件事……”他迟疑着,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荒芜神墟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的秘密。也许有一天他会与辛云儿成亲,但即使到了那天,这个秘密也不能与辛云儿分享。
他看着辛雨斋,脸上是苦涩的笑容。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不知江湖上现在是怎样的局面。”辛雨斋望向远方,不等风宇说话,便先一步转了话题。
风宇感激地看着他,心想大哥可真是个妙人。
同时,也不由觉得辛家那样的家风倒也不错,至少培养出的子弟,都是这样不会让人觉得太麻烦,又懂得分寸的人。
“无非也就是那样而已。”风宇说。
“你应当已经名扬天下了。”辛雨斋说。
“兄弟我早就名扬天下了。”风宇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没啥感觉了。”
“好臭屁。”辛雨斋哼了一声。
“啊,对了。”风宇笑,“大哥和云儿你们两个,一定也已经跟着我名扬天下了。不过可惜,大家都不知道你们是谁。当时动手的时候,你就应该扯着嗓子大吼几声名字。”
“我志不在此。”辛雨斋一脸的云淡风轻。
“好臭屁。”这次轮到风宇哼他。
“别看这山猪皮厚毛粗,可肉很嫩啊!”辛云儿在河边一脸惊喜地叫道。
“哦。”风宇和辛雨斋同时应了一声,然后相视而笑。
“咱们三个一起过吧。”风宇说,“月离山是个景色优美的地方,你住一辈子也不会腻。月离门的人……虽然过去也有过勾心斗角吧,但至少现在是团结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所以,你也不必害怕在那里会再陷入什么争斗中。”
“月离门我知道。”辛雨斋说,“最高的高手,现在应该是你和云儿。我若去了,便是第一高手。”
“哎呀这牛吹的!”风宇嘴撇得快飞上了天。“月离门可还有我这座大长老在呢!”
“你看你这副德性。”辛雨斋冷笑,“一脸的嫉贤妒能,我才不去有你这样的家伙的门派。”
“你想去还得本大长老同意才成呢!”风宇亦冷笑。
“我现在严重怀疑我妹跟了你,将来会不会幸福。”辛雨斋皱眉。
“那也是我们两口子的事。”风宇瞪他。
“我可是她大哥。”辛雨斋一脸威胁的味道。
“你也是大哥。”风宇似乎想明白了某层关系,于是嘿嘿笑着露出了谄媚的笑脸。
“孺子可教也。”辛雨斋缓缓点头。
嘻笑之间,又说了许多话,有时互相攻击,有时互相吹捧,有时聊起飘渺的未来,一脸憧憬。
辛雨斋不再提风宇的难过,风宇却知道,他说的一切,都只为缓解自己的难过。他曲意逢迎般地与自己斗嘴抬杠,也只为让自己分心,不再去想那件伤心的事。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便如此为我考虑……大哥真是个好人。
没过多久,有肉香飘出,辛雨斋半月来没有进食,只靠吃风宇的丹药调养滋补,此时早已生出馋虫。风宇也好些日子没有品尝到辛云儿的手艺,亦是馋虫大动,也不顾辛雨斋是不是大伤未愈,和他抢着吃。
“贼子!我妹精心烹制如此美味,你能吃到,是沾我辛家福泽,安敢一块也不给我留!?”
“大哥,猪肉粗糙不适合你的肠胃,你还是去吃你的****!”
“我肠胃很好,你打猎辛苦我无以为报,便请你吃我的****!”
辛云儿初时没听出来,但架不住两人翻来覆去地说,终于刹那顿悟,立时羞得满面绯红,怒喝声中一人给了一脚,踢得两人惨叫而逃。
“有没有完?还想不想好好吃饭了?”
厉喝之声,在河边回荡。
两人全老实了。
“想不到我妹如此彪悍,真不愧是将门之女。”
“你要见到她如何收拾我们师父,你才知道什么叫彪悍。”
“厉害!”
“闭嘴,吃饭!”
“是!”
……
暮色渐浓,又是一日匆匆而去。
不知几个这样的日夜交替之后,三人已然离开了那片河滩。
阳光普照之日,悠悠白云之下,他们三人面色红润,斗着嘴,说说笑笑着,走进了一个大城之中。
辛雨斋的伤已然痊愈,生龙活虎一般。他受了风宇的邀请,打算到月离山走一趟。
胡家庄园一战,足以改变江湖格局,也许九高峰此时已然只能称为八高峰了。而先前的八高峰联盟打压月离门之事,恐怕也有变数,三人都急忙知道结果,因此入城,也是为了打探消息。
“小二哥,最近江湖上有啥大事没有?”
风宇选了家像样的酒店,找个雅间坐下点完菜后,便抛给伙计一小锭银子,笑嘻嘻地问起江湖事来。
“大事?”伙计眼睛一亮,“还能有比风宇风大侠大破飞雪宗更大的事?我跟您说啊……”
伙计滔滔不绝,张嘴就来,简直像是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把江湖传言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风宇听得眉飞色舞,因为那故事里,讲的全是风宇风大侠如何勇武,如何一瞪眼就吓死了飞雪宗的宗主,如何一挥手就杀光了飞雪宗的长老。
“我跟您说,那风大侠,可是三头六臂的人物!”伙计说得兴起,口沫横飞。“只一眼,只是看了一眼,竟然就把飞雪宗的宗主给活活吓死了!你说这风大侠厉不厉害?我估摸着,他恐怕得是一个身高丈许,铜头铁臂的人物!”
“你说少了。”辛雨斋一本正经地纠正,“风宇其人,身高一丈二,全身黑如煤球,一对眼却亮如火炬,嘴里有四枚尖利如刀的獠牙,手指跟鹰爪一般。”
“这样?”伙计恍然大悟,“难怪有人说,胡天同是被风大侠生生撕了呢!对,若没有一对鹰爪,如何撕得碎人?”
风宇眯着眼睛看着辛雨斋,面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