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从宫里出来,董成器和蒋松文都已经等候在家里头了,见了他都急忙站了起来请安行礼。蒋松文上前替他接过了外头的大衣裳,随手搭在了架子上,一等他坐下来,便立即追问:“爹,怎么样了?”
经过董成器的点拨,他已经知道这回蒋子宁进宫的回话至关重要了,一直都很挂心,生怕听来的是个不好的结果。
相比之下董成器就显得镇定许多了,他一点儿急躁也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咳嗽了一声提醒蒋松文:“你也先让姐夫喝口茶再说。”
这个董家的后生比自己儿子多了少说也有一万个心眼,他们自小又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蒋子宁对他是很是看重的,见他这么说,便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皱眉对蒋松文道:“你若是有他一半的镇定,我也就不必替你操心这么许多事了。”
要不是蒋松文得罪卫家和沈琛太狠,实在没有和解的余地,他是不想做这个局跟临江王府他们做对的。
毕竟不管是临江王还是六皇子最后当皇帝,对他这个首辅的影响都不大。
他只要没有什么差错,便能好好的继续在这个位子上当下去。
只可惜儿子把人得罪的太狠,捞的也太狠了,要查陆元荣,他儿子就必定会暴露在人前,到时候他这个首辅也少不得被牵连。
只能跟临江王府对上。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成了事实,再去想当初也毫无意义,他收起这些念头,对蒋松文和董成器说:“圣上听进去了,之前的事,圣上是无意再提了。”
其实隆庆帝就算是看在他这个首辅的面上,也是不会对蒋松文太赶尽杀绝的。
毕竟虽然蒋松文贪,可是做事却也着实有一手,从来没有出过大的差错。
只不过现在加上临江王的事,叫隆庆帝更加把他们蒋家的人当成心腹,更不可能再去追查之前的事罢了。
蒋松文松了口气,旋即又皱起眉头:“那圣上现在是怎么想的?他不追究我了,卫家再揪着不放呢?”
董成器在旁边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姐夫既然都说了不会有事了,那自然就不会有事的,你想想,圣上既然已经对临江王起了疑心,那卫家若是再追着你不放,更要叫圣上觉得临江王是还未登位便开始清除异己了。要知道,姐夫可是圣上的肱骨啊!”
蒋松文想明白了,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也随着放松了许多,哦了一声,见蒋子宁胸有成竹,董成器也半点都不慌,还是有些不解的问:“就算是这样,那卫家跟沈琛,现在不一样没事吗?”
他看了蒋子宁一眼,压低了声音:“爹之前不是说,要让圣上换了人选才能彻底放心,圣上可有此意?”
董成器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见蒋子宁看过来,显然是让他来说的意思,便道:“我猜是肯定成了,姐夫这次进宫,怕是拿沈琛和临江王说事了,圣上也肯定是信了。既然圣上都信了,那自然不可能再盯着临江王一个人,恐怕不久之后,便能看出端倪了。”
果然,仿佛是为了印证董成器的这番猜测,不久之后,一向无人问津的晋王府的两个之前已经被废为庶人的公子竟被召进了宫。
隆庆帝对着他们很是嘘寒问暖了一阵,还督促内侍省不能薄待了他们,又感叹说是晋王抛妻弃子,犯下的罪孽原本不当叫他们两个当儿子的承受。
楚景盟和楚景迁跪在地上哭了好一阵,对着隆庆帝诉衷肠。
一副上慈下孝的场景。
仿佛是嗅到了什么风向,原本乏人问津的两个庶人很是风光了起来。
隆庆帝先是时常召他们进宫说话,而后便更是吩咐内侍省留了他们的位子,准备叫他们进宫参加小年的宴会。
为着这个,朝廷很是起了一阵风波。
大家都开始摸不着隆庆帝的心思了,要知道,现在隆庆帝分明是有意在抬举楚景盟跟楚景迁,可是在这之前,隆庆帝可都是只对临江王和楚景吾沈琛另眼相待的。
这番动作在别人看来都极有深意。
在沈琛和卫安看来,那就更是了。
蓝禾上来替卫安倒了一杯茶,轻轻在她身后对着玉清眨了眨眼睛,便跟玉清一起退下去了,留他们两个人自在说话。
沈琛就朝卫安招了招手。
卫安却不肯动,看了他一眼叹气:“圣上还是对王爷和我们起了疑心了。”
她不肯动,沈琛就干脆上前坐在她身边,见她喝完茶,才接话:“蒋松文虽然不得他喜欢,可是蒋子宁却是他从潜邸以来便能一直跟着他到现在的人,既的确是有首辅的本事,又跟他有深厚的情谊,他会受蒋子宁影响,再正常不过了。”
话是这么说,卫安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安:“蒋家跟从前的刘必平还不同,他比刘必平老谋深算的多了,要对付他,太难了。”
可是就算不想结仇也已经结仇了,再难也只能迎难而上,没有旁的选择。
沈琛伸出手替卫安理顺了头发,又顺势揉了揉她的头:“都已经这样了,便只能想法子了,再多难关都过来了,这个也不会例外的,别怕。”
卫安的头发都被他弄散了,发髻上的珍珠发箍也松了,不由得有些恼怒的伸手捂住头瞪他:“跟你说正事呢!”
沈琛真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认识的越久,两个人相处得越多,便不自觉的变得越来越亲密起来,牵手摸头发已经是常有的事。
沈琛做的没什么痕迹且不惹人嫌,卫安也就没有察觉什么,并不抵触,可是她再后知后觉,也发现沈琛如今已经不止满足于这些拉手摸头发的小动作,他看着她的眼神同以往也越发的不同了。
这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上一世她是见过这种眼神的。
想到这里,她的脸便不自觉的红起来,连耳根子也烫的厉害,一把打开沈琛的手嗔了一声:“不许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