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林淑妃的这次约谈显见的是有些效果在的,山东那边很快雪松就又传来了新的书信,是报平安的。
信这回是沈琛亲自带过来的,他最近忙着跟临江王处理封地上的事,又筹备着去山东,因此很是忙乱。
可是再怎么忙,过了年初二,他也照样雷打不动的来了定北侯府拜年,只是时间紧迫,临江王府因为是新近回京,加上如今大家都看得清楚形势,临江王府忙的很,沈琛在这个时候作为临江王信任的义子,自然该是在家里帮忙的,所以来了是来,之前跟卫安说话的时间却不多。
这回好不容易得了空,他先就来了定北侯府找卫安。
说起来,自从上次出事之前他带着卫安往摘星楼去看了一场雪,已经隔了好一阵子没能好好跟卫安亲近了,一见了卫安,他便忍不住先叹了口气:“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卫安没有理会他,淡淡摇头:“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沈琛原本是不懂哄女孩子的,更不懂分辨女孩子到底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的生气,可是当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放在心里了,那很多事就是无师自通的。
他一看就知道卫安是口是心非,就凑过去哦了一声:“当真吗?那为什么这回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卫安就瞥了他一眼,不无讥讽的问:“说一声?说什么?说我父王出了事,信不敢直接寄给你,寄给了我,说是因为临江王府有内鬼,我只能假借鬼神托梦之名来警告王妃收敛吗?”
她心里是有怨气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连串的抱怨说出口,心里就先酸了起来,眼眶一热便想掉泪。
可是心里的惊怕却先于心酸,她捂着心口,恍惚的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接升到了心里,叫她一时被冻得连说话也不能-----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她竟然会遇见难事在心里抱怨,抱怨沈琛不替她解决!她分明就已经不是表面上这具身体的年龄,更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女孩,她经历的事情何其之多之艰险?明明在沈琛之前,不管遇见什么事,她都是靠自己,什么事都没有想过要靠别人。
她对于沈琛的依赖,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人真是感情动物,不管曾经多么自诩理智,一旦对于某样事物投入过多感情,那便什么都变了,注定无法全然理智的思考问题。
她惊了一跳,竟然没顾得上沈琛的回答,径直便转身想要走开。
沈琛见她神情仓惶便要转身,立即便意识到了什么,手已经飞速的拉住了她,尽量使了巧力将她带进怀里,低声叹气:“什么脾气?我还没有说话,怎么就急匆匆的要走?就算是人家审案子,也没有一言不合就定人死刑给人定罪的罢?”
卫安被他圈在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委屈,没有说话,眼睛却忍不住红了。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沈琛的温柔面前,竟毫无用处,她有些不知所措,推了沈琛好几下没推开,便干脆窝着气不动了。
“你生我的气是应当的。”沈琛的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蹭了蹭,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兔子,语气温和带着宠溺:“我最近忙的厉害,雪松有一阵子没寄信来报平安了,我竟然也没有发现,是我的错......明知道你把你父亲看的那么重,还这样疏忽大意......”
卫安闷了半响,见沈琛不肯放手,就瓮声道:“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那就是因为惹麻烦的是王妃?”沈琛的声音放的更低:“我知道郑王妃这个法子定然是你想出来的,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大好警告王妃不要胡作非为,做的太过,也是警告她收手的意思。”
卫安没有说话。
她有时候对着沈琛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这段婚姻,可是当她发现她投入在沈琛身上的心思和感情不能受她自己控制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的觉得害怕了。
不怕得到的跟付出的不对等,只是怕要是将来有一天,沈琛也会变得跟彭采臣一样.....那她还能跟上一世狠下心对付彭采臣那样狠下心来对付沈琛吗?
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头痛欲裂,心中不安。
沈琛扶着她的肩将她推出一点距离,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忽然问:“还是你嫌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他说完了便又急忙道:“父王刚刚回来,很多事都需要处置,加上之前蒋子宁的事.....蒋子宁毕竟在朝中经营多年,还是有许多尾巴要收拾.....”
沈琛见卫安垂着眼睛不说话,忽而又有些明白了,想了想卫安出了事也没来找自己,就皱起眉头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重视你?不重视你的事?所以对我生气?”
要是真的不重视的话,怎么可能会派那么多人去山东找郑王,连自己最信任的雪松都派去了,卫安抿了抿唇,终于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忙,也知道你为什么耽搁了时间来找我,更知道楚景吾当众给徐家姑娘难堪,也是因为你出的主意的缘故,还有陈夫人她们.....这些我都知道,又怎么会怪你?”
沈琛认真的看着她,见她这么说,就有些明白了:“既然这些缘故都不是,那么就是因为又在担心了?是不是担心我以后会变?”
卫安没料到沈琛一句话就点出了她的心思,沉默着没有回话。
沈琛就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无奈的苦笑:“安安,我跟你许诺过许多遍了,那些话我不想再说,因为有些事不是靠着嘴巴说的,你迟早知道我的心。我只能告诉你,虽然都说人心易变,可我不会是这样的人。”
他知道女孩子心思细腻,卫安尤其更加敏感,因此就强调似地又道:“你相信我。”
他不会变成跟她梦魇中那样厚颜无耻,薄情寡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