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去了,只留下杨幼禾与杨惜薇两个同在屋子里,一时间倒有些沉寂。
“我听闻姐姐好诗词绘画,善音律?”杨惜薇微微怔了怔,咬唇浅笑:“妹妹莫要笑话我,不过是跟姨娘粗浅学了几年,实在拿不上台面。”
“姐姐客气了”杨幼禾噙了笑意,似是犹豫了一番才拉了他的手笑道:“我是实在不会那些的,倒练了些日子的画画写字,以后姐姐多教教我,不至于挨先生的板子。”她一脸的天真可爱,说到先生时却皱了皱鼻子,明显有些小女儿家的俏皮。“我要回去睡了,今日里劝那个混世魔王费了我好些口舌,姐姐也早点安歇,若是哪里缺了短了,只管遣人来叫我。”
杨惜薇默默立在窗前,见她笑吟吟进了屋子,却不知在想些甚么。
“姑娘也觉得二姑娘是好的?”黄妈妈为她拆着头发,皱眉问道。“妈妈何出此言?”黄妈妈顿了一顿,思忖着开口:“那为何你与大姑娘倒与她如此亲近?”
“与虎谋皮,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如扮猪吃虎来的省力些,再说姐姐您是瞧着她长大的,心性人品,您自然再清楚不过。”
“是了,大姑娘品性端庄,最是心软,又没有什么心计。”黄妈妈叹了口气“姑娘有这般心思,妈妈倒也放心了,只怕着府里再也见不得太平。”“妈妈放心,我自然有应对的法子,只是有一件事,还需妈妈帮我查查-------”
翌日,杨幼禾方梳洗完毕,便瞧着杨清如立在院里,她心中一惊,忙开了门去迎,倒不
想是杨惜薇正含了笑望她,是了,母亲怕是来不及为她裁剪衣服,让阿姐为她拿了些自己的衣服先穿着,难怪自己会认错,阿姐生的圆润,他穿的倒却合适,想是被改过的。
“二姐姐早!”杨幼禾笑着挽了她的手臂“怎的立在院子里,恁的冷,别冻出病来。”
“过了辰时三刻了,想必母亲那里已是等着了,需得早些去请安。”杨惜薇微微垂了头,睫毛有些微微颤动,似乎十分拘谨的样子。
“还早呢!二姐姐昨夜睡的可好?西厢久不住人,有些阴冷,不如烧几日炭火,驱驱寒气,姐姐便同我睡在一处罢,正好同我说说话。”杨幼禾感到她僵了一僵,果然听她道:“妹妹有心,却不好叨扰的,我住在你院子里本来就已过意不去,又如何再能让你再受委屈。”
“姐姐多心了。”杨幼禾并不再坚持,只是觉得她稍稍挺了背,却仍旧笑的温温婉婉。
“都站在院子里干什么?”杨清如见茵姐与杨惜薇算是融洽,放下心来,笑着从廊上过来:“二妹妹睡的好罢?茵姐儿可闹你?”“大姐!”杨幼禾微嗔姐姐,嘟了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说罢,却又自己噗呲一声笑了,急忙扯了两个姐姐的手往姜氏处去了。
却不曾想杨正淇也在,杨幼禾暗自忖度,父亲恪守立法,必然不会随意请休,怕是有些大事。
与杨正淇与姜氏行了礼,便瞧着董氏也立在一旁,那日里只匆匆一见的杨继明也坐在角落里,拘谨的向他们望了一望,杨幼禾对上他的眼睛,似乎望见伺机而动的毒蛇,不由得心里生出几分寒意来,再去看时,他却已是垂了眼去,看不出什么来了。
她手掌微微沁出冷汗来,不知是不是错觉。
姜氏见众人齐了,命了丫鬟上早点,许是杨正淇今早留下的缘故,样式多了好几个。杨幼禾知道父亲对这些并不在意,却也觉出母亲的一番苦心。“你也坐罢,不必站着。”姜氏睇了眼董姨娘,笑着道。
“我站着罢,也好方便为您和老爷布膳。”董姨娘一脸羞怯,笑着婉拒了。
姜氏还未说完,却是听见杨正淇缓缓道:“夫人让你坐着你便坐着,这边不似京城,没有那般多的规矩。”
杨幼禾心中一惊,知道父亲最守礼数,妻妾不可同坐,如今替董姨娘说话,转了眼去看姜氏,见她面色变了变,稍时却仍旧笑的和煦,叫人瞧不出喜悲来。
董氏咬了唇谢过,端端正正坐在末位,反观杨惜薇与杨继明二人,竟是却没多少波澜,皆是安安静静的,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众人皆是各怀心思,俱没动几口便停了箸。杨正淇接了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拭了嘴,众人见状皆端正做好,待丫头依次将饭食撤过,才听他道:“过几天就是立春,不久就要转暖。”顿了一顿又道:“此事我已遣人去京城知会,昨日里来了信,薇儿与明儿便算入了族谱,但入宗籍一事算是大事,不可如此潦草,老太太便要派人下月来接他几个入京,一是正式开宗祠入籍,二是也被府中认过,老太太也心安。我想着,你们便一块同去,住上些时日,也算得回去尽尽孝心。”
此言一出,满座俱惊,倒是姜氏先笑着应道:“也是我们思虑不周,怎么说该是要回去看看,伺候老太太身旁。只是这边总得留人打理,老爷公事繁忙,怕是有些不妥。”
“既是如此,便叫董氏留着罢。”
杨幼禾心中咯噔一下,便见姜氏脸色一白,像是一口气堵在嗓子里般木了神色,她心中担忧,只得思忖片刻开口道:“父亲,此事怕是不妥,姨娘才来不久,府中事宜皆不熟悉,恐怕很是劳神费力,再则,薇姐姐体弱,一向是姨娘照看,虽说春日已到,但春寒依旧,若是没了姨娘,只怕姐姐路上也要吃苦头。”
杨清如咬唇附和道:“妹妹此言不差,还请父亲三思。”
杨正淇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董氏此时起了身福了身子道:“谢老爷恩典,只是姐儿们说得对,我从未着手过这些事,实在是不能担此重任。”
姜氏缓了一缓,见董氏如是说道,多少有些疑惑,倒不知哪句是真心,那句是假意,若是假意,董氏更叫她看不透来。
杨幼禾若有所思,见父亲抬眼睇了董氏,眼里皆是教人看不懂的意味,终于缓缓开口:“既然你这样说了,倒是我考虑不周,你叫薛妈妈留下罢,多多安排些,不日便准备进京罢。”后面一句,却是对姜氏说的了。
杨幼禾心中暗吐口气,见姜氏神色安和下来,倒是董氏与她的一双儿女从头至尾神色并无多大的起伏,并不甚在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