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更第一更,之前的几更今明两日都会补上。看着不爽的吐槽,绝无二话,虚心接受指教。)
江湖不比庙堂。
江湖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小处总有游侠仗义,大时只闻仙人升天。除去江湖十榜上惊世骇俗的十人,至多加上三两位佛由心生的得道高僧或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乡村贤士,谁敢说大道三千自己能悟得二两三钱半?
庙堂虽大,总有一人执牛耳。这天下怎会缺挥手间翻云覆雨的九五之尊?天下之大,一人足矣。不然为何有那惨绝人寰横尸百万的六国之乱?千百万孤魂无处安身只因为中州正和殿龙椅之上的那位大能者觉得枕边有人睡觉不得安生。
这是普通人穷极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直至死也想不明白的。这天下,就是这么无情。
自天地开创以来所谓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执牛耳者何曾在乎过?东海老妖物又何曾为江湖气运贡献过一分?
边关连年征战,尸骨横飞,中州还不是一样歌舞升平。南方冬日里没有北方那样寒冷,游湖里的吹的尽是暖风熏酒。早晨的中州在独有的迷雾之下没有哀凉,反倒是雄伟的城墙在若隐若现之间显得磅礴大气。
近日中州颇为热闹,腊月十五刚过,即将迎来的是小年大年。不过这些在皇太后的生辰面前都显得一文不值。中州城楼高挂的大红灯笼,满街贴满了大红寿字,这些都洋溢着天下祥和,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
东西两市一直作为中州城贸易中心,各式小贩,满街商铺玲琅满目。而西市偏街作为礼部的所在地,一直门可罗雀。
但这几日宋一平这个礼部侍郎可是累得不轻,礼部门前,大到州郡,小到县府,从各地运往中州进贡给太后的寿礼可谓是络绎不绝。
宋一平裹着件寻常的毛皮大衣,站在礼部门前,看着从门口堆压的寿礼以及完全迈不开脚来的礼部大堂,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郁闷不已。
他并不是什么大才,也没有显赫的背景,只不过前几年从赶往中州会考,侥幸中了个状元,在礼部当了个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闲职。适逢上任侍郎因为顶撞王上被下了大狱,如今赶鸭子上架补上了空缺。虽说是侍郎,却不如门口的一个校尉有地位。
明眼人都知道,礼部已经被王上抛弃了。只因上一任侍郎当朝顶撞王上不会用人,不能够体恤民情,抚慰将士。所指还不是钱关十万将士,已经有多少年了,朝廷并未拨过一分饷银。
紧了紧大衣,宋一平抬起了发虚的步伐,六神无主的朝着正和殿方向走去,此刻天才将晓,但已是五更时分,王上要上早朝了。
相信此刻与宋一平同样难受的就是梁王了,从凉州交出兵权归来之后,这位曾雄霸一方的王爷尽然被王上禁足了。除了每天正常的上朝之外,其他一切活动都在被监视之中。这和今日在中州名声大躁深受王上与众大臣喜爱的陈晓来说,果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陈晓接了陈斌的位置,掌管兵部。
今日正和殿的门开的有些早,王上已经端坐在龙椅之上了,众臣行君臣之礼之后退在一旁。
宋一平按照往常习惯在底下向王上汇报着今日运往中州的寿礼。“扬州青王送来东海玉观音一尊,白玉夜明珠十颗,南山屏风一座……”还未说完,便被王上不耐烦的打断了,宋一平赶忙行了个大礼退到一旁。
时值冬日,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不知不觉中已经汗流浃背,有些冷。他看了站在武将最前方但却很是落寞的梁王一眼,默默低下了头。
“近日边关平静,朕心甚慰。太后生辰也即将到来,还请众位爱卿齐心协力,创我大汉万载盛世。”王上说完,众大臣齐呼大汉千秋,王上万岁便再无其他言语,庙堂之中死气沉沉。
旁边的老太监扯尖了嗓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依旧没人站出来。
梁王倒是很想站出来,可是一旁的太子却紧紧拉着他,示意他不要鲁莽。
沉默之间,王上却不紧不慢的说道:“陈爱卿何在?”
众人哑然,齐齐的看着陈晓。现如今中州城谁人不知陈侍郎?只见陈晓躬身而出,作揖道:“回王上,奴才在。”此话一出,宋一平顿时觉得恶心,当好一条狗确实不容易啊。
“哈哈,陈爱卿不必多礼。如今这中州城被陈爱卿治理的一副太平盛世,朕听说最近大牢里的犯人都被卿感化了,此事属实?”
“回王上,这是臣的分内之事。这也是在王上的光辉治理之下才能够有如此大的成就。又适逢太后娘娘大寿,仰仗了太后的鸿福齐天,才使得奴才的工作顺利进行。”此刻的陈晓已经不是当日在正和殿门前孤傲一人与整个庙堂作对的陈晓了,谄媚姿态十足。
宋一平看着眼前的兵部侍郎,想当初同朝为官同时跌打攀爬,如今陈晓已成为了重官要官,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哈哈哈哈……”王上显然对于陈晓的这番话十分满意,一时间大笑不止,底下众臣皆随君大笑起来,就连张首辅和韩太傅也是称赞起来,直道王上英明,大汉之福。
突然刘桓停了笑声,一改适才和颜悦色,换成了一副冷峻模样,道:“各位爱卿,倘若你们都能向陈爱卿一样懂得替朕分忧解劳,懂得如何去为天下黎明百姓着想,这天下何愁不太平,大汉何愁不兴。”
此话一出,众臣子皆颤。王上这话说的有深意啊。张首辅和韩太傅的脸色此刻铁青,再看向陈晓的眼神带着点怨怒。
整个早朝都在最后的颤抖中结束,下朝之后,宋一平伸了个懒腰,顿觉轻松,默默地一人走在最后。
出了正和殿,冬日里那显得极为耀眼的阳光使刘桓睁不开眼来,无意中扭头瞥了眼正和殿上那金色的琉璃瓦和被阳光照耀的金色巨龙,不由得脚步一滞,只是呆呆的看着。随着一股凉风袭来,穿透了龙袍下的貂裘,直逼心田,刘桓经不住打了个寒颤。紧接着,乌云充斥着天空,刚刚还在发出耀光的金乌似乎也抵挡不住,只得落荒而逃。片片雪花随之飘落,刘桓长叹一声:“这是要变天了啊!”
旁边的掌事太监连忙道:“皇上,天降瑞雪,乃是吉兆,上苍是在庇佑皇上,庇佑大汉啊。”
然而皇帝那阴沉的面容始终没有放下来,只是默默的挪动着步伐,一路上寂静无声。掌事太监只得在后面跟着,有好几次他想提醒皇上,这并不是去太后寝宫的路,但始终没敢将到嘴边上的话说了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走着。一些雪花落在刘桓的发冠上,与那微霜的两鬓相映,掌事太监见此一幕,更是不敢做声,不由来一股心酸,想想自己也是跟着皇上几十年的人了,当年英气的皇上也老了,或许这大汉真的要变天了。
宋一平看着前面的几个圈子,心里没有羡慕,反倒是很庆幸。伴君如伴虎,纵使如今盛极一时,倘若哪天王上不高兴了,还不是脑袋搬家。这和陈斌是一样的道理,不如做个糊涂官啊。
太子和梁王不疾不徐的走出了正和殿,看到了前面陈晓等人。太子不禁皱了皱眉头,不过却一闪而逝。倒是梁王努了努嘴,看着前面的一群人说道:“一群墙头草,随风倒。那陈晓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文人,仗着王上的喜爱如今却是人模狗样了。还有那些官员,哪里是在全心为社稷,为百姓,为皇上办事?”太子听完这些话,烦心的事又多了一分,脸上更是阴晴不定。梁王话虽糙,但说的话也是合情合理,太子眉头也展开些,只不过仍做嗔怒,道:“这话只今天说了,以后望不可再提!如今父皇正当壮年,金口玉言,切不可有任何非议。”梁王嘴上说是,心里却不是个滋味。要不是自己没了兵权,就算你是太子又有何妨?
此时太子看到了身后孤身一人落寞的礼部侍郎,便放缓了脚步,待宋一平赶上后,太子对着宋一平作揖道:“宋大人近日里甚是劳累,还望宋大人保重身体,大汉的江山可是万万不能缺了宋大人啊!”礼部侍郎见太子行礼,也是连忙拱手还礼道:“太子殿下严重了,微臣只不过为皇上办事而已,若论功劳,殿下还是去前面的陈大人那里赞扬吧!”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太子殿下无事的话,微臣就先告退了,今日突降大雪,家里前些日子破碎的屋顶还需要修补。”宋一平向太子行了一礼,转身下了白玉台阶,朝宫外走去。只是中途顿了顿,回头看了眼那早已被白雪覆盖的金龙,微微叹了口气:“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