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球场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纯白的棚顶和白色的屏帐——
这是在学院的医务室里,我猜的。
咦?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呦,你醒了?”
希亚黎拉开屏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透过屏帐的缝隙,我能看见旁边床位上的法兰和睡在床边的瑞希——我的床边,想当然睡着老妹儿。
“她是哭累了,所以睡着了。”希亚黎坐在床边,“你可以叫醒她然后和她一起回宿舍,但在此之前,我有两件事要和你说清楚,首先——”
她顿了顿。
“由于你那最后一个压哨球,咱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现在你们有理由好好大闹一番了。”
哦,是吗?那的确应该庆祝一下——
“而另一件事呢——就是……”
她一把撩开我的衬衫上衣——
乌哇哇?!你干什么啊?!果然有某种特殊癖好吗?!(镇流器:这个禽兽啊——)
“为什么没有伤?”
伤?什么伤?
希亚黎弯下腰,拾起一件东西展开给我看:那是我比赛时的球衣,穿了十六个洞,软趴趴的挂在希亚黎手中。
那真糟糕,是不是?
“你还记得昏倒前的状况吗?”
记得一点,我好像被插成刺猬了——
!?
下意识的摸了摸身子,但没有洞或类似洞的东西,肚脐除外——
“真是奇怪呢——”
希亚黎弓起身子向我这边靠过来。
“依我当时的推测你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但结果你不仅活下来了,还连点儿伤都没受——究竟是为什么呢?啊……真该好好研究一下……”
“阿圭!!”
一阵大喊,拽开屏帐的是穹,她大概是听到说话的声音所以奔来——来得正好,因为希亚黎已经开始解我领口的扣子了——(镇流器:重复上句)
“哦,嗨。”
我打了个招呼。
那天夜里,我的衣服被老妹儿的眼泪渍透了,哥们儿姐们儿们除了谢天谢地就是骂天骂地,就是没有人肯费些口水跟我解释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最后的最后,还是在白天睡饱晚上睡不着的老妹儿的纠缠下去外面散步时撞见咖啡喝得太多同样睡不着的阿键才有机会听一听——还真是好长的句子!
“既然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其实,也不一定非得你跟我说。
我和阿键坐在宿舍外登船的码头边,双脚垂在水面上,老妹儿坐在我的腿上,脚下啪嗒啪嗒的打着水。
“那是在那八根长矛刺穿的身体后发生的事情。”他呷了一口手中早已冷掉的咖啡,“那么大的冲击力你竟然没受到任何影响,依然将射门进行到底——”
照你这么说我差点就成革命烈士喽?
“在你的脚背踢到球的一瞬间,那个守门员的双手也挡住了球,那真的是很壮观的一幕,一个身上插满水晶的人滞空抽射的同时被守门员挡下——”
你的兴趣还真奇怪。
忽然,我感到老妹儿的颤抖,便紧紧搂住她娇小的双肩。
“想知道后来怎样了吗?”
你要再敢卖关子我立马背着老妹儿回去睡觉,顺便把你踢下水——
“后来呢——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阿键又喝了一口咖啡,“插在你身上的水晶矛突然间化成了碎片,连同敌方守门员的双臂一起,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是的,下巴脱臼的肯定不会是少数,校长甚至将麦克掉在了地上……球进了,你还站在原地,球衣前胸后背各八个洞——再之后的场面就很混乱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记不太清了,但我想你应该知道的我已全都告诉你了。”
说完,阿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终于是有些困了啊,我先回去了。”
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午夜了,身后的宿舍中没有一丝动静,寂静得诡异。
“对了,还有一个事。”阿键转过头对我说,“多亏了你,哈涅的小秘已经将足球联赛的终级战队换成咱们了。”
是吗?
没再做多余的回答。随阿键去吧。
关于那一段的记忆,的确已经记不得了,为什么呢?因为这是人类记忆区的一种先天性缺陷,被非正常人类研究所的研究员称为“选择性遗忘”,是脑的一种自我防卫功能,作用就是强迫你忘记最不愿回忆的经历,比如满一百次不交作业被罚一天之内全补上或向第三十八个心仪的女同学告白后第三十八次被拒绝什么的,或是——(镇流器:第二记忆区损伤或缺陷)
“咦?”
我感到老妹儿的双臂轻轻搂住了我的脖子。
又怎么了啊——
“哥哥……”她喃喃的说。
“什么啊——”
“要是你出了什么事的话,叫我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不就只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镇流器:出自国产里程碑之rpg游戏《仙剑奇侠传》林月如之口)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不要你再去做那么危险的事……绝对不要。”
什么危险的事?那只是个——意外,是的,一个意外,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很意外的意外——
“那么,你有几条命来应付这层出不穷的意外呢?!”
老妹儿声音有些激动,她转过身,骑在我的大腿上——
“当你被长矛刺穿时,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表情吗?!”
活见鬼。
“差不多吧——是的!就是活见鬼!”
说这些干什么啊,我这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当然知道了!咱们可是兄妹啊!心灵感应这么点儿事儿还做不到吗?要我吻你还是抱你——
啪!
一个耳光毫不犹豫的打在我脸上,真不愧是我老妹儿,够实在——
“你这个笨蛋!”她娇嫩的叫喊响彻夜空。
你小点声!
“我偏不要!”
说什么也无所谓,反正看起来她也没在听,只是发狠的用拳头捶击我的胸口。
“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说无所谓!你有真的想过我的感受吗?!我是你妹妹,这世上你惟一的妹妹啊!你就不能眷顾我一下吗?!”
没不眷顾你啊——
“那就证明给我看!”
——?
……
“……回去睡觉吧,”我说,“再这么呆下去感冒的。”
第二天,我们早早的到了学校,然后直奔医务室,真没想到希亚黎昨晚居然一夜没睡,在医务室里陪着两个伤员和瑞希过一整夜,还真是很有毅力,但当我们敲开医务室的门时,她立刻倒在桌上睡死过去——
“还真是多亏了希亚黎小姐呢,”跑来开门的瑞希细声细气的说着,眼圈也是黑的,“要不是她我一个人还真撑不住呐——”
“那两个家伙怎么样了?”阿键问道。
“还好。”比我们先到一步的穹说,“法兰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那么,打扰了。
在医务室最里面一扇窗户下面的床上坐着法兰,正在看书,但很显然不太容易看进去,因为他的周围回想着科洛和克瑞兹响彻天际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如果我是法兰,一定会用湿纸塞住那两个白痴的鼻孔。”穹不以为意的说着。
“法兰,阿圭他们来看你了。”瑞希的声音软到爆。
“嗨。”
我按照正常礼节打了个招呼。
“……”
法兰合上书,将脸转向我,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动作,其实,我也没指望他会有什么更多的反应,能瞅我一眼就已经很赏脸了。
他的视线缓缓从我脸上移开,在其他人脸上每个扫了一遍,最后停在医务室另一头熟睡的希亚黎的脸上。
……
微微的,却很明确的笑了。(镇流器:出自《凉宫春日的消失》,长门有希之反常举动——超经典啊!!)
“高兴吗?”
瑞希也满脸是笑,而且,我看得出,那是个很意外的笑脸。
“看来你精神还不错,那就放心了。”
“诶——你那天真的好帅哦~”
“到底还是个小弟,让你的这帮大哥大姐多么多么操心——”
“抱歉!我来晚了!”
这是桃乐丝的叫声,只见她从医务室门口用冲的来到法兰床边,然后弯下腰喘粗气。
“昨、昨天实在耗费了很多体力,所、所以睡过头了,抱歉——”
她将手拎包扔在床上,扯过一个圆凳坐下。
“那么,今天也拜托了。”瑞希说。
“好、好的——法兰,借我一只手好吗?”
法兰是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的,桃乐丝握住他的手,闭上了眼。
**活性化式的疗养吗?
“是的。”
奇怪,同样是身体受了伤,为什么我骨折那次你非得抱住我呢?
“罗嗦罗嗦罗嗦!(镇流器:《灼眼的夏娜》女主角夏娜的招牌台词)你烦不烦哪?!”
“呦,一帮小鬼头到得很早呢。”
不知什么时候,希亚黎已经站在我们身后了,醒得还真挺快——
“啊~一天之内损失了三名学生,这份工作还真是够恐怖啊——”
是啊,尽管你什么也没干。
“现在想想还真是奇怪呢——”老妹儿说,“为什么法兰知道那个球员会攻击我们呢?”
“这还不明显吗?”穹理所当然的说,“这里可是瑙西卡学院啊——”
“是的,这是一种……不常见的能力,”希亚黎说,但似乎正努力寻找最圆滑的字眼,“是的,非常稀有……要是按种类分应该算是特异体质系,但按作用分却是危险系——”
“这是‘预知‘。”
一直不说话的瑞希小声说道。
也许是听到了这句话,法兰突然将视线转向我,就在这时,我看清了,法兰的左眼竟是映着刺目的蓝色,那一定是他的预知眼——(镇流器:出自《黑猫》中的史恩之预知眼,但稍有不同)
“是的,预知。”
“也就是说,每场比赛会有怎样的状况,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瑞希抚摸着法兰木然的脸孔。
“啊?!”老妹儿发出惊讶的叫声。
“什么?!”桃乐丝也是一样。
那么既然都知道为什么只抛媚眼而不说出来呢?
“那就是为什么预知能力会算在危险系中。”
这是比赛那天在球场上大喊大叫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但他为什么来这里才是最应该思考的——
哈涅来到医务室,后面跟着小秘。
“嗨。”
混蛋!你干嘛来这儿啊?!
“学生因为我的疏忽而受了重伤,身为校长当然要承担一部份责任——”
为什么不在比赛时想到这件事呢?
“感觉怎么样?”他面带微笑的问法兰。
法兰什么反应也没有,一直盯着我看。
很显然,他对你很不满。
“不管怎么说,命能保住就已经很不错了,她在只是几根骨头而不是一两个内脏——”
“我记得上一届有个当场被判回老家躺一辈子的呢——”
麻烦你们不要面带微笑的说这种事情好吗?!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来探病的。”哈涅说着,递过来一个密瓜。(镇流器:出自《钢之炼金术士》漫画版大总统之言行)
“好好养伤,别担心,我想你不会落下太多的重要课程——”
前提是在你这里得有重要的课程。
“那么现在还在这里的先生小姐们,只允许你们再逗留五分钟,因为病人需要安全的——不,最重要的是安静的疗养环境,而且离上课的时间也很近了。”
“还有些事,先走一步,希亚黎,剩下的交给你了。”
“是,知道了。”
哈涅和他的小秘向我们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那么,咱们也没理由继续呆在这儿,毕竟还有课要上。”
“是——”
“知道了知道了——”
“回答一遍就行了!”
我们一行人离开了医务室。
“真没想到,法兰还会有这种能力。”
老妹儿和我走在一行人的最后,依然在讨论法兰的能力。
是啊,难怪他会预先知道球的转向。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你们呢?”
是啊,为什么呢?但在听过希亚黎的话后我有些明白了,也许法兰不是要逞英雄,而是他根本不会说话,这也许就是为什么“预知”按效果会被划分为危险能力系了,就像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拥有“预知”能力的人肯定会付出同等的代价,比如忘记过去什么的——
“那么,法兰因为预知而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吗?”老妹儿问道。
也许人们还不甚清楚,但我认为世界是拥有意志的,任何违背世界意志的东西最终都会被世界的意志所摧毁,世界会夺走他的一样东西来达到世界本身的平衡,相对的,也会给那些丧失了某种能力的人一定的补偿,就像盲人那灵敏的听觉——(镇流器:啊!作者难得正经一把!(泪奔))
“那一定很痛苦吧?明明知道不幸的未来却不能告诉别人——”
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法兰,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瑙西卡学院了,也明白为什么拥有能力的人会被从自己的世界召来这里了——这是个没有意志的宇宙,可能是一个分支中的最后一个尽头,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大陆只有这么一小块和大陆边缘那无数的废墟了,说不定这个世界在人们到这儿之前根本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中活着的所有人,都是被原先的世界所遗弃,或根本没有容身之地的——
咦?我怎么自己挖坑往里跳呢?
“哥……”
“啊?”
老妹儿轻轻摇着我的手臂,用脑袋向后指了指。
在我们俩后面十步远的地方,走着落寞的瑞希,垂头丧气,孤身一人,与我们前方五步远的说说笑笑的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呢,没有朋友。
她在我们首次胜利的庆功会上对我吐露的那么一点心声回响在我的耳边。
从小开始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
我停下了脚步。
都只是我和法兰在一起……
瑞希注意到前面停下的两个人便慢慢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银灰的眼中充满了疑惑,而那疑惑的视线,望着我。
不管什么时候……
我向她伸出一只手。
不管……什么时候……
“一起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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