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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3)(1 / 1)

在战场侧翼的一片茂密的林子里,有一双眼睛已经注视这场战争快两个小时了。战局的变化丝毫没有逃出他的望远镜。他就是苏天昊。

苏天昊也是接到锦州会战的命令后,带部队往这里急赶。只是还在路上,就接到通知:命令取消,即刻前往江水屯侯命。

然而须臾之间,命令又更改为即刻赴锦州,参加锦州防御。而且是急令。

接近锦州的一路上,从锦州撤出的队伍,络屡不绝,一辆辆载着各色物资的大车大声吆喝着不断驶过,人群的秩序有些混乱,大部分人员的脸上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灰色的云,在空中疾行,掠过群山和河流。阴云密布,一团团的暗影遮住了太阳。天空中飘起了白色的雪花,如同一面白色的网扣住了大地。风从天边吹来,空气中弥漫着沙尘。

苏天昊的特务团夹杂在人流中,行动略显受阻。虽然他紧赶慢赶,但时间仍然没有按预定的时间赶到。战事发展比预料的还要快,看来,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构筑防御,形成防线了。

苏天昊只得带队伍从路边的土地、树林间向西穿插。

部队的衣服依然单薄,武器弹药也不是很足。“刀疤”在过热河时曾搞到了一个战时仓库,里面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军需物资了,但还有些粮食。装粮食的麻袋现在被许多战士套在身上,腰里扎一个绳子,虽然显得不伦不类。但缺少御寒的衣物,眼下又有什么法子呢?

猛然间,巨大的炮声骤然响起,天空和大地在震撼中抖动,远处闪现的火光映红了天。当听到侧翼震天的炮声和爆豆般枪声,苏天昊立刻明白眼皮下正进行着一场恶战。他没有沿路走,而是钻入了密林中,让部队原地待命,自己带了几个人,顺着声音方向摸了过来。

战场上,很容易地区分敌我双方,但苏天昊没有贸然行动。此时出击只能是添油战术,是消耗战。他在仔细寻觅着战机。

进攻持续了两天而还没有战果的国军也受到了上级的斥责,进攻的强度和力度每一次都有所增加。波浪式的进攻绵延不断,每一浪下去便是招来炮火的凶猛轰击,炮火稍一延伸,便有凶悍的国军紧跟着冲击而上。

在这种持续强度的攻击下,鲁山支队的防御线岌岌可危。几处阵地都已失去联系,而更为困难的是伤员运送不下去,在这种胶着的状态下,根本撤不出来。

当鲁山支队苦苦支撑时,国军也在承受着压力,进攻不利的部队一再更换,前线的部队越来越多了。当敌人的部队开始向前线调动时,战机出现了。敌人的指挥部只剩下了战斗力不强的直属队。如果打掉敌人的指挥部,猛虎掏心,敌人必然陷于混乱,混乱中必有战机显现。

苏天昊决定乘机调动部队。从后侧面打掉敌人的指挥部,然后发挥运动中歼敌的优势,乘机扩大战果。

“我们没接到作战命令,还有其它任务,如果规定的命令没有执行,造成军情延误。而且还有伤亡,上级查问怎么交代?”政委有些犹豫。

“大家看,一、当面是我们的部队,现已身陷绝境,我们不能坐视不救;二、敌人倾巢出动,指挥部空虚,战机稍瞬即逝;三、我们作战任务的目的是什么?——争取撤离的时间,现在我们攻其必救,可一举两得”

苏天昊果断出击,特务团毫不犹豫从侧翼发动了冲击。

而这一次,苏天昊却犯下了自己军事生涯中少有的判断错误。他的部队不得不为此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面对侧翼出现的不明武装,敌人对骤然出现的情况始料未及,但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很快的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警卫队借助有利地势和已经构筑好的简易工事,借助自动火器的优势,迅速组织起了密集的火力,指挥部迅速与其它部队取得了联系。攻击、迂回前突的部队也立刻改变方向,开始回援。

在指挥部内,正作为军事观察员的江铭雪恰好在这里,他虽然身处险境,却丝毫没有慌张。相反,多年的战争历练使他异常镇定。从望远镜中还看不清楚是什么样的队伍。他只是从混乱的着装和进攻队形看出,这支队伍的战术水平和素养,显然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甚至可以说没有经过像样的战火洗礼。

低沉而极具震撼力的马克沁机枪发出了吼叫。马克沁机枪是世界上第一种真正成功的以*燃气为能源的自动武器。机枪结构复杂,采用水冷枪管较为笨重,枪重有50多斤,采用容弹量为333发6.4米长的帆布弹带供弹,弹带可以接续,可以单、连发射击;也可以通过射速调节器调整射速。

马克沁重机枪首次实战应用的战斗中,一支50余人的英国部队仅凭4挺马克沁重机枪打退了5000多麦塔比利人的几十次冲锋,打死了3000多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索姆河战斗中,德军的马克沁重机枪,一天的工夫就打死60000名英军,成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从那以后,各国军队相继装备马克沁重机枪,马克沁由此成为闻名的杀人利器。

火舌中,进攻的一方瞬间成片的倒下。

在江铭雪看来,进攻方显得如此愚蠢,面对如此多的自动火器编织的死亡火网,居然以如此密集的冲锋队形。无论是进攻还是退却,包括单兵的技术动作都很难看。密集的火力对攻击部队的伤亡很大,而特务团冲锋的队形太过密集,又进一步增大了伤亡。

在流萤般的枪啸声中,一道道火舌带着死神的狰狞向着特务团冲锋的战士扑来,在很短的时间内,一排排战士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没有想象中那样顺利的战斗进程让打红了眼的“刀疤”瞬时失去了理性,他吼叫着,拼命指挥猛冲。前进的路上徒然增加着一具具尸体。

望着那些充满勇气的共军士兵呐喊着,以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概,前仆后继的倒下去,江铭雪也深深为这种军人的勇气所折服和震撼,也被这种莽撞的疯狂而叹息,他甚至对那些倒下的战士而痛惜、怜悯。

由于对方没有重武器的压制和有效的火力支援,眼前的作战对于训练有素的国民党军来说,比训练都简单的多,简直就像是一场屠杀。

一直以来在苏天昊的潜意识里,“国军”一定会在一场气势浩大的冲锋中溃不成军,纷纷举手缴械的。他所经历的几乎所有战斗无不是如此,土地革命时的,抗日时期的顽伪军,即便是曾经极端落泊困难的“被围剿”的东奔西跑时,与号称“精锐”的国军交手,不也是冲锋之下,势如破竹,如摧枯拉朽一般…

然而,眼前遭遇如此强劲的抵抗,是苏天昊没有想到的,敌人没有在冲锋下显现出混乱,更没有如预期的那样出现一大片缴械投降的,而是,短时间内就占据或借用有利地形,形成了对峙局面。敌人如此扎手。听到敌人重机枪三五发的短射,七、八发的长射,他知道敌人并没有太慌乱,军心尚在,信心尚在。而回援的敌人正在形成反包围的态势。

苏天昊发现,这批国军不仅武器装备精良,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精神和自信,那种坚强的战斗意志与印象中的国军毫不相同,即便是日军的武士道也不见得会有如此表现。而其发挥出的火力打击能力、战术素养也是可圈可点的。

江铭雪也看着眼前的一切,无比的镇惊,几乎不忍再看。在密支那,成群的日军被射杀,他没有震惊,那是一种淋漓的痛快;反攻怒江,成群的战友倒在冲锋的路上,他没有震惊,那是一种追求信念的悲壮。而此时,倒在枪口下的是国人,是中国同胞,也许昨天他们还是普通的劳苦大众的一员。看着那鲜血飞溅的血腥,想着中国人之间的杀戮,他的心里上感到无比的重荷,他突然有些想吐的感觉。

苍苍黎民,谁无父母?谁无兄弟?谁无夫妇?生也何罪?杀之为何?茫然之间,他感到了困惑和内心的颤抖。

他想到了过去在学堂上,先生们讲述祖先抗击外敌时的慷慨激昂,想到学生时代与同窗们纵论英雄们的亢奋铿锵,恨不得马上投入到那波澜壮阔的史诗中去建功立业。根不知道战争的残忍和血腥。当踏上战场时,那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不存在了,只有生与死的煎熬。

必须得撤了,苏天昊没有犹豫。他很为自己的轻敌而付出的代价而感到懊悔。这种轻敌是对对手战斗力估计得严重不足。甚至说,作为一个指挥员来说,他面对的显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对手。

月色照着大地,渐渐退去的人群中,不时有人中弹倒下。

打了一场败仗,伤亡很大。敌军的迅速回援,使得特务团不得不仓惶退出战斗,撤得像溃败一样。但也正是这次攻击,大大缓解了鲁山支队的压力,赵义雄马上乘机脱离战场,撤出了战斗。一样的非常狼狈。

攻击没有得手,还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敌人如此顽强,大大超出了预料。

在撤离的路上,满面愁云的苏天昊无力的站在一棵大树旁,望着垂头丧气的溃败队伍,心中感到异常郁闷。自进军东北以来,一直不顺。这里并不是先期讲的那样,没有唾手可得的武器,更缺少粮食、衣服,缺医少药不说,还没地方安置伤员。

每打完一仗,就要增加许多担架,所有的伤员只有随队转移。现在,担架队更长了。

前面出现了一阵骚动。

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人,吵嚷了几句,然后将担架往地上重重一放。伤员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苏天昊顿时怒从心起,一把揪住老人的衣领:“你干什么?”

“你们杀了我吧!我六十多的人了,都这把老骨头了,还这样折腾我。这是让我去哪?”

老头气得两眼圆睁,胡须直颤,老头只是一个普通的当地百姓。这里远远不像在根据地那样,有着大量的支前民工能帮着运粮、运弹,抬伤员。当地的老百姓看着他们混乱的装束,没有几个人相信他们是能打败日本人的抗日队伍,得不到百姓的信任,也难以得到百姓的拥护和无私的支持。本来就地广人稀的黑土地上,找民夫就更困难了。

眼前这个老实巴交、胆小怕事的老头就是被好说歹说,软磨硬泡,半强制拉来的。面对这群自己也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匪帮的军队,没有目的和方向的远走,老实人也愤怒了。

苏天昊一时无语,松开了手。

老头见状,口气又变成了哀求。“共军长官,行行好吧!你们不是说自己是老百姓的军队吗?让我回家吧。我就是相信你们的宣传,才没有和其他乡亲们一样跑到林子里躲啊,你们就当可怜我……”

苏天昊从兜里摸出仅有的两个银圆,双手放到老头的手里。“对不起,大爷,我们做的不对,你回家吧!请你相信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老百姓的军队。”

老头接过钱,没有说什么,转身快步逃跑般地离去了。

苏天昊的心里更加难受,他想到了解放区人民的鱼水情深,民工支前、伤员安置、消息传递和现在简直天上地下。气恼的他狠狠的将地上的一块石头踢得老远。

这时,三营长带着队伍走来,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

“三营长,我现在命令你们营改为‘担架营’。”

“担架营?凭什么?”三营长的脸上既有不满,也有迷茫。

“什么‘凭什么’!”苏天昊*味十足,“你老兄要能找到足够的人手抬担架,就继续做你的战斗营,要没办法就老老实实抬担架,哪那么多废话!”

望着气哼哼的苏天昊,都不在做声。

败仗之后,一股悲观的气氛和情绪笼罩着部队。尤其是一败再败的传言更是加剧的悲观气氛。近一段时期内,部队面临着无党(组织)、无群众(支持)、无政权、无粮食、无经费、无医药、无衣服鞋袜的七无境地。

锦州失守,辽西走廊的东门洞开。失去了遏止国民党军进入东北的最后一道屏障,意味着控制东北的条件亦不复存在。

在通往江水屯的路上,两支撤离队伍的走到了一起。

赵义雄敬了个礼:“感谢你们拼死出手相助,请问你们是哪一部分?”

苏天昊看了赵义雄一眼,又回头看看自己的队伍:连续的行军,又缺乏给养后勤。军装早以破旧,分不清色泽,加上防寒需要,穿的太过杂乱无章。自己的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破棉袄,许多破洞外翻白色棉絮。胡子、头发老长,又好久没洗。大部分战士还不如自己。就像一群花子,抑或是胡子。

“唉,我们是新四军三师特务团,现在这样子,见笑了。”

“奥,自己人,我们是鲁山支队,山东八路军。”赵义雄看看自己身边这支败退下来,也一样显得杂乱的队伍,也是略感愧意,“彼此彼此,进东北,原以为是风风光光,可没想到…唉!”

苏天昊无语地看了看鲁山支队和自己的特务团,心里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说不出的难受和委屈。他望着身旁逶迤行进的部队,暗自摇头,这些弹尽粮绝,士气降到冰点的战士们还有多大的战斗力,只能撤到一个安静地方,养精蓄锐之后,再图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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