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明姝轻声起床,穿戴整齐,化了淡妆,披好昨夜备好的茜素红披风,推门而去。
她踏着院子里两尺深的积雪大步朝南面的门走去,手一推,木门并未上锁,吱呀一声打开,她踏步而出。
漆黑的夜里,被白雪衬得有些亮,她踩着深深浅浅的脚步,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夜。
只剩那茜素红的披风慢慢成了一个黑点。
门口的两个男子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一人开口道:“主子还真敢去宫里告御状,我这就去萧府,你关注府里的动静。”
明姝一路疾走,幸好明府离皇宫不算太远,走了个半时辰,她喘口气,大口吃了一个红辣椒,辣得她出了细汗,总算暖和一些。
她正正跪在灵武门,高高举起手中写好的状纸,宫墙城门上的守宫士兵见城楼底下的女子,迅速跑下来。
两个兵丁打开宫门走出去呵斥道:“哪里来的不长眼女娃!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能来的?要活命快走!”
明姝高声道:“臣女明国公嫡女明姝,被人诬陷杀害庶母,在水牢受尽刑罚侮辱,特来向皇上告御状,请皇上彻查刘昌博滥用私刑,受人贿赂,徇私舞弊,错判我为凶手!请皇上派人查证此案,明姝若有虚言,甘愿千刀万剐!”
两个兵丁听得明白,原来是明国公的女儿明姝来告御状,夜深时,他们还在谈论听说去明府吊丧的人讲,明姝杀母案其实是被人陷害,竟趁她昏迷时,被人强行画押招供。
她更是当众揭穿,发誓要进宫告御状,请皇上做主。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其中一人见她容貌绝色,气质出众,仿若夜里出现的仙女般,尤其是身上红色的披风替她增艳不少,软下心劝道:“你在此处喊没用,皇上又听不见。还不如去宣武门,那里上早朝的百官众多,兴许他们听见你的冤屈,会上禀皇上,你才有机会面见皇上。”
另一人点头附和道:“明小姐,这里人影都没有半个,皇上更是听不见,你要告状,还是去宣武门,那里的机会大些。”
明姝高声道:“多谢二位,明姝就在此处等皇上出来见我。多有打扰,还请见谅。你们不必管我,我不见到皇上,我是不会回去的。”
二人又耐心劝慰多时,见明姝丝毫不动,他们不敢轰她走,因为大魏律法规定,民间若有冤情,地方府衙不理或审断不公时,可进京向皇帝告状。称之为“谐阙上诉制度”,俗称告御状。
这条律法是大魏开国时,皇上亲自审核通过的,当时还传为天下美谈,百姓称赞皇上爱民如子,亲力亲为。
二人悻悻上的城楼,只见明姝孤零零一点红跪在雪地里,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渐明朗。
雪花也再次飞扬起来,寒风吹得人直打颤,明姝已经吃了好几回辣椒,虽然寒意有所缓解,但也只是一时。她的整个身子已经僵直,膝盖已经麻木。
她算着时间,远远的见文武百官陆续从宣武门而入,又过了将近两个时辰,那些大臣又缓缓出得宣武门。
她的双腿寒得就像玄冰一般,她不时捶打一会,但始终没站起来。
就算再冷再麻,她也要坚持到见到皇上。
她眼神扫过西面,见一人执油纸伞缓缓走来,她仔细一看,竟是苏澈。
明姝忙低头不再看他,苏澈走过她身前,也只略看了一眼,丢下一句:“自作自受!”
苏澈没走多远,明姝忽见一个人打马疾步跑来,声称是送信的官兵,有急事面见皇上,守门的兵丁不敢耽误,当即开门将他放了进去,又派人引着去见皇上。
明姝瞧见城门缓缓关上,唇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皇上你可还坐得住?
报信的官兵由大太监李尚引着去见苏彰,奉天殿内,身前放了两个火炉,火光照得他面色发红,殿内亦十分暖和。
那兵丁见了他,猛地叩头道:“启禀皇上,送粮的兵丁遇见埋伏,我们喝了河里的水浑身无力,此时匪贼冒了出来,将我们运往南疆的军粮抢走大半,抢不走的放火烧光。只有少数几个活着逃了出来,那些匪贼声称是谢玉兴指使。”
苏彰气得拍案而起喝骂道:“一群废物!怎会如此大意?谢玉兴!又是他,他这些年阴魂不散,与我处处作对,这回我非要找到他的老窝,将他一网打尽!”
李尚见苏彰气得满面通红,牙呲欲裂,安慰道:“皇上不必动怒,谢玉兴一党不过是乌合之众,皇上只要派兵将他们绞杀就是。气坏了龙体,可如何是好?”
那报信的小兵吓的大气也不敢出,苏彰又道:“可发现他们往何处去了?”
那人小声道:“回皇上,他们往南面的山林去了。他们的老窝应该就在那里。”
苏彰这才缓口气道:“李尚你派人去宣明绪,他此次办事不利,我要治他的罪!还有让燕王速来见朕!”
太监李尚领命退出奉天殿,苏彰忽然走近兵丁身旁道:“你可见到谢玉兴这逆贼?他可有说过什么?”
信士结结巴巴道:“回皇上,卑职见到了,当时他饶了卑职的性命让我来报信,他还骂皇上....卑职不敢说...”
苏彰暗自握紧拳头,咬牙道:“朕赦你无罪,你如实说!”
“那匪贼骂皇上篡权夺位,是佞臣,杀戮无度是屠夫,还骂皇上躲在妇孺身后苟且保命,还说皇上害死明国公的妻儿...他骂得很难听,卑职只记住这些...”
苏彰猛地推翻桌上的一叠奏折,其中几本落在火炉里,烧得正旺。
他怒声大骂道:“一派胡言!朕的皇位名正言顺!他这逆贼处处造谣重伤朕,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不多时,李尚引着苏澈进殿,苏彰一见他就道:“你速速去点一万精兵,朕要出宫绞杀叛贼谢玉兴!”
苏澈忙跪下道:“父皇出了何事?为何如此急迫?”
苏彰叱骂道:“这老贼抢烧南疆的军粮,还骂朕,朕今日就要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