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演听了许久，也忍不住道：“我随你一起进去吧。”
明姝的轮椅是由四个圆滑的小木球支撑，可以简单的滑动几步，路要是远了只能由人抬起椅子。
要进屋就要过死者家的五步台阶，还要过门槛，当然很不方便，但是，她若坐着轮椅进屋，轮椅碾过地面，少不得会破坏里面原本的状态。
也许还会损毁一些证据，刚才萧琰为了防止多人破坏屋内的陈设，连他自己都没有进去。
只放了于法医、小和子、刘琏、还有一个护卫进去。
她自然不敢贸然进去，思虑片刻道：“萧大人，可同意？”
萧琰见苏允和苏演的目光也是十分期待，只得张口应道：“你可以进去，但不能坐这椅子进去，这椅子擦过地面，定会损毁一些证据，进去的人又不能太多。既然五皇子愿意陪你进去，你委屈些，我让护卫背你进去看一眼如何？”
明姝本不是扭捏害羞之人，但是要再这么多人眼前让一个陌生男人背她进去，还是小脸一红，也不着接拒绝，只道：“这…怕是不妥，我的丫鬟采雯背我就好。”
苏演一听，打量一阵采雯的身形道：“她这般瘦弱，别再让你受伤。我我委屈一些，当你一回苦力吧。”
苏允当即拍手道：“好！五皇叔虽然只比我长一岁，但是他身体很壮实，比我长得高多了，明姝你就让五皇叔背你进去吧。我也跟你进去，保证不会让他欺负你！”
萧琰无语望天，他们两个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不是诚心献殷勤么？
这他娘什么情况？
偏偏他又不能直接拒绝，只得皮笑肉不笑道：“二位殿下身份尊贵，怎能作此苦力之事。明小姐坚持要进去，我勉为其难背她一次，这样也能不失殿下的身份。”
苏演本就是随口一说，也从不在意什么身份，他与苏允都是随和的人，没少在宫外做些不可思议的事，刚才也没想那么多。
经萧琰提醒，他才觉得确实不妥，只得笑道：“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怕人笑话明小姐，萧大人既然愿意代劳，那也是极好的。
这案子查了半天，案情越发复杂，还须一个心思透亮之人仔细观察，才可能找出线索。我想明小姐就是这个合适的人选，事不宜迟，我们进去吧。”
萧琰为难道：“二位殿下，刚才你们也听法医说过屋内有毒气，下官认为二位还是不要进去，若是你们有个好歹，下官如何向皇上交代…”
苏允与苏演面面相觑，明姝忙张皇道：“萧大人说的极是，二位殿下还是不要进去得好。若是你们进去，出了任何差错，皇上问罪下来，我难逃其咎。”
苏演只好宽慰苏允道：“我们只是旁观者，还是不要为难他们查案。要是因为我们节外生枝，只会怠害他人。”
苏允不快的点头答应。
萧琰也不啰嗦，一手扯起长衫的衣摆，躬身半蹲，苏演与苏允，采雯一道扶明姝起身，苏演亲自将明姝扶到萧琰的背上。
两人借着白昼的光亮进屋。
脱离外人的视线，萧琰小声道：“记得几年前，你和萧齐总喜欢让我背你们，一晃你们两个都长大了，真是斗转星移，恍然如梦。”
明姝静静的靠在萧琰的背上，轻声笑道：“是啊。自从凌云师傅死后，你和我都疏远了，再也没有背过我。”
短短的几步台阶，萧琰走得极慢，仿若时间凝固，他自嘲一笑道：“是你不肯再与我亲近。我知道凌云的死一直是你的心结，但人总要往前看，她死得时候虽然神志不清，但是她心底必然是为你高兴的。相信她在地下一定会保佑你。”
明姝眸光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但她努力的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叹了口气道：“也许回明府就是个错，要是当初抽中远走天涯的那个人是我，不是玄清，或许，我现在不会这么左右为难。你可有玄清的消息？”
萧琰的背很暖，他双手扣在明姝的身后，将她紧紧护在背上，明姝也难得的感受这股温暖。
萧琰听她语气很是伤感，于是也怅然道：“没有消息。她命硬，自然会好。记得你们四岁那年，突遭谢玉兴的剿杀，她在井底泡了半夜，呛了那么多水，都能活过来。现在她既然出走，必然会好好活下去。这七年来，她肯定吃了不少苦，既然没有消息传回来，就是她还不肯回来，说明她过得不错。”
“但愿她能活得自由自在，恣意惬意，不要像我这般身不由己，困在笼子里，还要方方筹谋算计，我真羡慕她…”
“当初是你自己偷换抓阄的竹签，让玄清先选，她才得以远走，现在你这么说，是不是后悔了？”
“我不后悔，我愿意为师傅和玄清、萧齐做任何事，我只是一时伤感罢了。她流落在外，必然经常食不果腹，忍饥挨饿。我哪里有资格后悔，比起她来，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就算要我粉身碎骨，我也无怨无悔....也不知我和她谁是贵人，谁是余孽...”
语气里透着几分悲凉和怅然....
“不论你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做出选择.....”
说话间，两人已经站在屋内，头顶有一片瓦移开，透进刺眼的光亮，刚好射在那具尸体的身上。
明姝小声道：“看来人是从屋顶下来的，放我下来。”
萧琰一愣，手上的力道紧了些，不肯放她下来。
明姝又道：“放心，我腿没事，早就好了。我装作如此，就是为了让人以为我伤了腿，行动不便，去不了别处。”
萧琰只得缓缓放下她，张口道：“人精！你现在越来越难以捉摸，改变计划也不告诉我。这沈氏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又挖井做什么？”
明姝落地走了几步，靠近尸体看了看，又瞧瞧头顶的屋顶，笑道：“我不过是赶了个巧，发现沈氏的秘密。她被谁所杀，我还不确定，但肯定是明府的人。我挖井还不是为了好玩，故弄玄虚吓他们的。谁知道竟有人利用那口井藏尸，还一藏就是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