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刀的手依然在微微颤抖。
无数画面闪过脑海,像汹涌的潮水,淹没了他所有的思绪。如果那一夜她没有出现在他眼前,也许他们的命运都会重新改写。如果他不知道她没有死,也许一切都将朝着另一条路,义无反顾地走去。
如果,如果,这么多如果。他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从毁灭的欲望,到莫名的迷恋,再从迷恋变成偏执的占有……他真的是爱她的吗?
是爱她这个人,还是仅仅被她身上某些特质所吸引?
那些他曾经拥有,却永远消失了的光芒……
对希望的渴求,对光明的向往……他不再拥有。
正如他不曾拥有过她,就即将失去。
难道只有死亡,才能终止所有纠缠不休的执念和欲望?!
杀了她,亲手杀了她。
脑子里像是有个声音在蛊惑他,但是手中那把刀却定格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雪眸里闪烁着森冷的光芒,将剧烈的伤痛一点一点掩埋。
锋利的刀以一种决绝的姿势,向那纤细的脖颈、那脆弱的动脉划去。
岂料,却发出砰的一声枪响……
在刀尖将划破柔嫩肌肤的瞬间,曽瀚源感觉手腕猛地一震,刀柄被迫从手掌里脱离,整个刀身飞了出去。
汝瑶也感觉到了异样,猛然睁开了眼睛,惊愕地转过头去,看到站在教堂门口的人影。
眼底的惊诧,变成了震惊,再变成难以置信。
她的嘴唇嗫喏了一下,千言万语梗在喉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怔了怔看着那个人,滔滔不绝的眼泪在不知不觉中爬满了整张面颊。
她的脚不受控制地向他走去,可没想到走了几步,就被曽瀚源狠狠地拉住。
“放开我……”她喃喃着,眼睛却从未离开那张在她梦里出现无数次的脸。颓然,她拼尽全力想要挣脱曽瀚源的手,泪眼婆娑地说:“放开我……”
曽瀚源将手收的更紧,在她耳边低语了三个字:“不可能。”这三个字字字带血地灌进汝瑶的胸腔。随后,曽瀚源侧着脸瞥向门口那个男人,他唇边发出冷冷地低笑:“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你很惊讶,是吗?”乔亦飞眸睨着他。
谁也不知道,当日那个码头下方正好有个秘密通道。
正如谁也没有想到,乔亦飞没有死,他绝处逢生。
乔亦飞走到他们跟前,目光森冷,手里的枪直直地指向曽瀚源。目不转睛看着汝瑶,看到她脸上无助的泪水,他的心猛地钝痛,连心跳都变得惨烈。
“你留着一条命,是来参加我的婚礼么?”
“不,你错了,我是来带汝瑶走的。”乔亦飞神色坚定,清冷地说。
“呵呵。”曽瀚源冷笑。
简洁的对话,却已经显示没有任何的余地。
教堂外面不断传来激烈的枪声,是乔亦飞带来的人和曽瀚源的手下在火拼。
栗卿握着枪冲了进来,见到这个局面,毫不犹豫地将枪对准了乔亦飞。
“栗卿,你走开。”曽瀚源冷声说。
“爷……”栗卿愣住。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谁也不准插手。”曽瀚源说:“无论谁死了,你都不准动手。”
栗卿咬牙切齿,放下了手,退到一边。
“这样也好。”曽瀚源切齿一笑:“有些事情,我要亲手解决。”
乔亦飞说:“你先放开汝瑶。”
“好!接下来,我要看到你的诚意。”曽瀚源缓缓地松手,将汝瑶推给一旁的栗卿。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已然握着一把枪。
“诚恳的关键不一定是犯软骨病。”乔亦飞郁然的说
“说得好,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想我一定很欣赏你。话不多说,我数三声,看谁的动作快。”曽瀚源对乔亦飞说,眼里闪烁着血腥而凶狠的光芒。“你说,是你的子弹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乔亦飞冷冷地挑唇,眼神森寒如冰,握着枪的手坚决无惧。
“一。”
汝瑶木讷地望着他们两个人持枪对峙,如同两头预备厮杀的猛兽,谁都不会退后一步。
“二。”两把枪不约而同地扣上了扳机,危险一触即发!
“不、不要!”
汝瑶猝然用力挣开栗卿的双手,冲了过来,扑到乔亦飞身上,挡住了乔亦飞的身体!
“三”在嘴边戛然停住,睨视着那道绝望却决然的纤弱背影,曽瀚源在那一瞬间失了神。
而这一瞬间,乔亦飞的手指,已经迅速地扣动了扳机!
“砰——”
曽瀚源的身体猛地一怔。
鲜血汹涌而出,像大片大片的猩红花瓣开在他的胸前。
绽放、凋零。
他看着乔亦飞怀中泪水蓄满眼眶的她、瑟瑟发抖的她,忽然嘴角裂开一个淡淡的微笑。
笑容略带苦涩,带着无尽的恍惚。即使到了最后一刻,她选择的依然不是他。
他突然感到滚滚冷意。
好冷……好冷……
如同多年前的海水,浸透他的灵魂。
身体往后仰,重重地倒在地板上。
屋顶闯进来的阳光明亮而刺眼,让他眼前的影象模糊起来,一片白茫茫间,他又看到了那张脸,那张在梦境里徘徊出现的脸庞,笑容纯真、无忧无虑。
“蒂芬妮,你终于来带我走了……”他静静目视着前方,喃喃着,声音越来越低,消失在空气里。
那是一双晶莹无邪的蓝色瞳孔。
那是可以隐藏一切黑暗的圣洁瞳孔。
那是他的蒂芬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