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红楼纠葛^^^^^^^^^^^^^^^^^^^^^^^^^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闱,忍踏落花来复去。
黑夜如墨,静静地吞噬着一切生命。那歌声仿佛都被压抑得似断还无。只是那种悲凉因着夜的浓郁更添凄凉,似是哀怨,似是情殇,压得我从心底感到刺骨的寒冷。
然而,欢乐的乐声打破了寂静,填满了一园子的幽暗冷清。那一阵阵热闹的声音似是为了故意驱赶原本的荒凉而变得肆无忌惮。晃动的人影、轻快的步伐、觥筹交错的酒杯碰撞声、谈笑声,也似是在一齐做着最后的挣扎——努力地支撑着快要落没的繁华。
看着那明明灭灭的灯影,看着似近实远的热闹乐声,仿佛能感受那满满的幸福甜蜜。只是,那种欢乐又能覆盖多少天地,带给谁幸福,又带给谁不幸?那样的幸福连整个大观园都没有填满,又怎能填满每个人的心?
仿佛为了衬托别人的喜庆,此时的潇湘馆里一片凄清。如她曾经哀悼的花儿,潇湘妃子也如满地的落红无人问津,在等待着最后的离别。终于明白,原来死亡前夕,周围是如此的寂静,静得仿佛没有一丝生命,静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此时的颦儿无力地躺在床上,脸色越发显得苍白、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死去。她真的只是因为病入膏肓,才以致花样年花便撒手人寰,还是因为人间已无可还之债、可恋之人?
粗读《红楼梦》,自己曾特别留意别人指摘颦儿的不是之处,可是我怎么也没找到她的狭隘、自私、刻薄、不能容人……相反,在我的眼里,看到的尽是颦儿的善良、率真、谦和、胸怀坦荡甚至宽厚。我愿意用世上最动听的语言来赞美她,同时我也为她的处境哀怜。她的敏感、多疑,正是她为了爱情绝对真实、坦率的表现。然而如今,别人的幸福,却成了她的不幸。那些美好的誓言,早已随着那乐声飘散风里。那些未来,也不是自己的期许。本不该有的期盼,也终于成空!颦儿如今连伤心的力气都已不剩,因为心已然粉碎。我清楚地听到颦儿心理的每一次跳动、每一声呼喊。
前堂,厅里。热闹仍在持续着。宝玉的心里眼里,都在新娘子身上。此时的他哪里想得到这一切,注定是个谎言!是个骗局!那一切欢乐的背后,根本没有他期许的幸福!
园子里,潇湘馆。
带着墨色的竹林,和着风沙沙作响,似是悲鸣,似是哀怨。紫鹃在里面苦劝着黛玉,却一点儿用也没。忽然,黛玉像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着坐起,和紫鹃说起话来,像是离别,也像是交待。我的心里一阵阵发堵。
黛玉边说边喘:“诗本子……”紫鹃料是前些天新作的,便拿来了给她,正奇怪她干什么。眼见她抬眼看那箱子,紫鹃赶忙打开了,找到一方有字的绢子。谁知黛玉刚接过绢子就狠命地撕了起来。可是她的身子又怎么撕得动那绢子,只有打颤的份儿。紫鹃知她恨宝玉,又不好说破,只好劝她:“姑娘何苦自己又生气!”黛玉只好点了点头,把绢子掖在了袖里,便叫丫头点灯,笼火盆。自己则闭了眼睛,似是因为乏累,又因为似有所思。该来的还是要来,虽然知道结局,可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抽痛。明明是局外人,何以心疼若此?
我转过身,看见紫鹃已叫丫头张罗好了,将火盆移到了黛玉床边。只见黛玉已然睁开眼睛,把身子欠起,就将绢子和诗本子撂到了火盆里,眼见着一点一点化成了灰烬。星星火苗,如同扑火的飞蛾,挣扎着四处飞散开来,仿佛摆脱了累世的枷锁,轻轻地,轻轻地,散了开来。绢子,诗本子,就想那些承诺,慢慢变了形状,慢慢化成了灰烬。黛玉扭过头去,不想再看。既然一切已成定局,自己也该早早的决断……
^^^^^^^^^^^^^^^^^^^^^^^^^现实·隐瞒真相^^^^^^^^^^^^^^^^^^^^^^^^^^^^^^^
悲伤,喘不过气。
分明看清了,是别人的结局。可是,抑制不住的感情还是趁虚而入。尽管这一出红楼梦是早就注定的结局,可逃不开的命运依旧悲怆,不幸的人儿依旧不幸。不忍再看那一串串的眼泪,不忍再听那一声声的悲叹,然而正如命运齿轮依旧运转,故事还未结束,我依旧在寻找自我,寻找真相。
自从那天离开医院之后,我就再没去医院看过小玉,尽管我一直挂念着她。也许我还是放不下心结,也许我在害怕。即使这样,我和承的关系也似乎有了改变——我们两个不再像以前一样打打闹闹,开些荤素不忌的玩笑,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就丢失了爱情。我们缺少了一份最真实的快乐,而我们一无所知,也无从弥补。
然而,有些事困扰太久,总需要解决。我不希望梦魇伴我一生,更不希望自己总是活在怀疑之中。这不是我!
医院,颦儿的病房前。我深深吸了口气,敲门、推入。
承和颦儿正聊得开心,显然没料到我会来。承看向我的眼底有一丝慌乱。我的心中一紧,难道你就不能大方、从容的面对我么?我有那么蛮不讲理么?
“我答应小玉常来看她。”似是解释,却欲盖弥彰。
“是么?”我不再看他,怕一时失去理智。
“言姐姐,你怎么来了?上次一声不吭地跑出去,害得大家好担心啊!”小玉稚嫩的语气透着满满的欣喜,高兴地拉起我的手,把我带到她的床边。
“我当然是来看你的啦!颦儿!”看她高兴的样子,我也跟着开心起来。
“不要叫我颦儿。我不喜欢。我是妙姐姐的妹妹,叫我小玉吧!”
“颦儿不好么?颦儿可是林黛玉啊!你本来就是她啊!”
“不是,我不是她!我也不想做林黛玉!”看她坚决的语气,紧皱的眉头,心里竟然有一丝心疼。
“好好好!不做林黛玉!不过小玉,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难道我看错了,她不喜欢承了?
“林黛玉总是生病、吃药。我不想做林黛玉。我要跟妙姐姐、言姐姐一样健健康康的,然后……然后做个平凡人!”小玉说着,还不时地往承身上瞧,看样子她只怕不是想“做个平凡人”,而是想“结婚生子”!
看着承的窘迫,我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为什么偏偏喜欢承呢?我只好装作不知对小玉说道:“是啊!做林黛玉不好!”
我们三人各有所思,都陷入了沉默,空气一下子凝结起来。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尴尬,这时,门又一次被打开。
“原来已经有那么多人来看小玉了啊!看来,我白来了。”妙玉假装吃味地说道。
“怎么会?小玉最喜欢妙姐姐了!”
“嗯!那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带你出去走走吧!”
“好啊好啊!”
草坪上,小玉和承玩得似乎很是开心。不过偶尔我还是接收到承的无心一瞥。
我看着开心的小玉和心不在焉的承,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这又是何必?摆明了自己做贼心虚,还连累了我浑身不自在。为什么我会爱上这样的人呢?突如其来的念头把我吓了一跳。难道我的爱情就这样经不起考验?那些刻骨铭心的不解情缘,难道都是假的?我们一路走来,怎么就因为小玉的出现而变得模糊不清了呢?
“你的心很乱!”我不否认,妙玉真的很聪明。
“能不乱么?”我苦笑。
“因为玉儿?”
“是,也不是。”
“那么,能将给我听么?”她的言辞恳切,目光真诚,仿佛以为可以信赖的朋友。
“无妨。我说是,是因为的确是她的出现考验了我们的感情,动摇了承,也动摇了我的信任。说不是,是因为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我困惑的是我是不是爱承,爱的程度有多深。”
“你心里没有答案?”她的语气充满了诧异,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以前有,现在……我已经无法肯定。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了!”我再次苦笑。谈了这么久的恋爱,我才猛然发现,自己对爱情一无所知。“这种事情是有答案的么?”
她一愣,继而陷入了沉思。
我也不理会,继续说道:“我记得在我的梦中,我和承经历了两世刻骨铭心的情缘,我以为我们现在也会一直很相爱,不会改变。”现在改变了么?我不知道。
“唉——你确定你梦里的是你和梁承么?”
是啊!我能确定那时我自己和承么?那个只是我和承的前世,不是我和承的今生啊!此我非彼我,此承亦非彼承。那么情呢?在梦中,一世,我们生死相随;二世,我们福祸相依;三世,我也能深切感受到丝丝甜蜜。可是醒时,没有生离死别,没有祸福与共,我们能相守到老么?难怪小玉说她不想做林黛玉,原来她早已看破,即使前世多么难舍难分,今生的开始并不是前世的延续啊!否则,为什么承的身边人是我,而不是她呢?剪不断,理还乱。此时我的心里一团乱麻,再也理不出任何头绪。
“想不通就别想了!以后就会明白的。”妙玉体贴地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
我看着妙玉平静的眼眸,突然发现没有了之前的恐慌,她其实并没有伤害过我,相反的,她并不希望看到我受伤。头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疑点:在红楼梦中,相对宝玉、黛玉、宝钗来说,妙玉和他们似乎并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不明白为何现在她却成了指点迷津的关键人物!
我说出了我的疑惑,以为她会有所震动。谁知换来的只是她无奈的微笑,说道:“前世,我的失踪成了谜团。其实,那是我的一次灾劫。渡过了,便成仙;渡不过,便要继续受那轮回之苦。”遥远的记忆牵动了妙玉本来平静的心,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我本来就不该搅进这红楼的恩恩怨怨中。也是我的凡心未泯,情根未断。自从颦儿死后,机缘巧合之下,我也参透了一些真相。而正是因此让我背上了责任,成了颦儿的守护人。”
“真相?”
“嗯。是关于命运和轮回,关于宝玉、黛玉和宝钗。”
我有些失落,原来我真的不属于那里,而妙玉也并非全知。“他们的——命运?”
“嗯。缘起缘灭,皆有定数。今世缘,前世修。宝玉和宝钗,有三世情缘。而那就是他们的最后一世姻缘。情缘一尽,两人的命运便不再牵连。而红楼梦尽处,便是宝玉和黛玉的来世姻缘之始。”她忽得顿了顿,看了看我,继续说道,“可是,机缘巧合之下,命运之轮发生了偏离,改变了他俩的命运。你,闯进了宝玉的生命;而黛玉则成了浮世的尘埃,漂泊不定。参透了命运却参不透情爱的我只好留了下来,成了黛玉的守护者,直到命运之轮再次走上正轨。”
沉重的真相还是把早有准备的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既然参透了命运,又为何参不透我的命运,我的存在?莫非,她对我有所隐瞒?
“我说过,你的存在由你自己去发现。我并不能替你做出抉择。你的遗忘,正说明了你的害怕和逃避。当你真正有准备去接受时,它自然会呈现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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