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昭皇都,静王府
菡萏居的湖里菡萏如海,在清淡的月色下,随着似有若无的微风摇曳,发出飘渺若无的簌簌声,蛙鸣伴着蝉声,更衬得夜色宁静安详。
一叶小舟徜徉在清艳的菡萏与碧波似的叶间,像一条散漫的游鱼。
沈容容靠在凤静熙的肩上,两个人躺在船上看星星。
她拉着他的手,小声问:“你觉得怎么样,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凤静熙淡淡道:“我觉得很好。”
“真的?”
“真的。”
沈容容皱着眉头:“你前些时候受风寒,昨天早上烧才总算退下去,今晚又跑来湖上吹风。”她轻声说着,忍不住又要爬起来:“湖上湿气重,你腿上还是再盖一层……”
“再盖一层,我就不是受寒,而要中暑了。”凤静熙把妻子按回怀里,慢吞吞道:“这只船你做得既结实又舒服,隔水防潮,二哥已经将你造船的工艺用到水军的战舰上,你还为此坑了他和皇上一大笔银子。”
沈容容皱起鼻子:“老七被你和老二带坏了,简直不择手段,苦肉计用得鬼哭狼嚎,我脑子一热就把法子给他了。”啧,真怀念年轻时那个傲娇的熊小孩儿。
“户部的日子是不太好过。”
沈容容伸出葱白的玉指不轻不重点在凤静熙秀挺的鼻梁:“少扯。单只我和慕容黄芪年年就上给他多少的税?这个吝啬鬼!这几年从我手里坑蒙拐骗了多少专利啊,一个铜板都不给啊!我这次才讨了一笔一次性的转让费,你说说多少人跟我嘟囔?东昭商典上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专利权二十年内属个人,二十年后转为公共权。”她用手肘顶顶他:“当初制定商典的时候,你可是主谋。”为了编写商典,累得前前后后病了好几场!
凤静熙低笑着动动身体,避开暴露在她爪子下的痒肉,不小心牵动腿上的伤口,忍不住皱皱眉头。
沈容容立刻停下手,紧张道:“碰疼哪儿了?”
凤静熙摇摇头,轻声道:“腿上的伤口碰了一下,不碍事。”
沈容容忙起身摸到他的左腿,在几个穴位按个遍,确定凤静熙没有丝毫不适,又检查了一下裹在足趺的绷带,确定没有异常,才松口气,安心躺回凤静熙的怀里。
知道不让她检查彻底,她不会踏实,凤静熙也不阻止,配合地任由她检查一圈,重新将她拥回怀里,轻声道:“让你受累了。”前日去官衙的路上,拉车的马儿受惊,虽然车夫很快控制了惊马,他却在颠簸中不慎从榻上跌下来,左脚磕在桌角。
沈容容小声道:“要是那天我陪着你就好了。”那天安平侯府匆匆忙忙来人说她的嫂子安平侯夫人姜婉柔不小心跌了一跤,腹痛得厉害、流血不止,姜婉柔怀孕已经8个月,又怀得是双生子,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三命,她匆匆赶过去,就没有陪着他去府衙。
凤静熙轻轻道:“只是意外而已。”
沈容容咬着唇不说话。
凤静熙看她一眼,慢慢道:“那你再去写封悔过书好了。”
沈容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她红着脸嗔道:“每次都是这招,这么多年了,不能换换?”
凤静熙替她略开颊边散落的一缕乌发,沈容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在他鼻端缭绕,他漫不经心道:“管用就行了。”
沈容容看着凤静熙变得深沉的眸子,心里不自觉跳得加速,已经很多年了,他们几乎算得上老夫老妻,可是每一次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她的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变快、变快,让她连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一样。沈容容满心眷恋,主动迎上凤静熙寻来的唇,两个人密密地吻了起来。
蝉声蛙鸣、月华撒霜、菡萏如海,是最适合情人甜蜜的时候。
好一会儿,他们喘息着、恋恋不舍地分开。
沈容容满足地叹口气,靠在凤静熙的怀里,仰面看着天空,感叹道:
“二十年啊,我少收了多少银子!”
凤静熙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沈容容立刻软软媚媚地谄媚:“你比银子重要……”话没说完,凤静熙又看她一眼,俊美的面容在如霜的月色下散发出着光彩,沈容容清楚地感觉到背脊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她连忙道:“你最重要,你最重要,你最重要……”
凤静熙无奈地看着她:“你女儿现在都不用这一招了。”
沈容容狗腿道:“有用就好,有用就好。”她在心里大大地抹一把汗,哀怨,这几年,他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凤静熙低笑了笑,动动身体换个姿势,他搂着沈容容,二人一同仰望天空,一轮圆月挂在天上,在离开月亮较远的天幕上繁星点点,虽是夏日,但到底入夏不久,淡淡的风吹散了白日的热气,菡萏的清香里也仿佛带来一丝清爽的凉意。
夫妻多年,沈容容一看他的表情便猜到了七八分,她悄声问:“想女儿呢?”
凤静熙叹口气:“璇儿说,今日收到竹素传回来的消息,那孩子到底甩开竹素溜了。”竹素是他自暗卫里给女儿挑选的丫鬟。
沈容容挑挑眉:“竹素没有按我说的,把那丫头的银子摸走”
凤静熙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她虽没找到自己的银子,却将竹素随身放的散碎银两全摸了去。”
沈容容撇撇嘴:“这还差不多。”熊小孩要是敢光身开溜,简直就太枉费她多年的教育,回来罚她抄写出门安全秘籍一百遍不嫌少。
凤静熙无奈道:“你再这样,我将来就要愁怎么给她找婆家了。”
沈容容漫不经心道:“你不是早就看准了?”
她把手放在凤静熙左腿微微肿胀膝盖上慢慢地揉着,那年南下,凤静熙操劳过度、忧思伤神,身子损耗得厉害,痹症从脚腕蔓延到膝盖,没养几年,赶上有一年冬天,北方打仗,他又去了一趟,回来后,她和慕容黄芪使出浑身解数,痹症总算没再往上身蔓延,但腿上的症状却比南下后又严重了许多,这几年来,费心调理却也进展不大,她和慕容黄芪心里明白,大约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不让病情再恶化下去,想恢复却是万万不能了,想必凤静熙心里也有数。心里想着,忍不住又是一阵黯然,他吃苦太多。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