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年在车里焦灼的等待着保险公司来处理事故,可偏偏半个小时都过了,却始终不见人来。
外面,大雨磅礴,如倾盆而至。
雨刮器划在车窗上,发出“嘎嘎”声响,眼前的景象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她三番几次的看着时间。
也不知道梨子这会儿到没到民政局,又有没有把人给成功拦下。
想打个电话问问,却又不太敢。
她只想赶紧把事儿解决了,好去民政局与她汇合。
正想着,忽而,收纳盒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本以为可能是苏黎打来的,没想,竟然是黎枫。
她把电话接了。
“不要告诉我,前面那台快被挤成饼的破车是你开着。”
池年还没出声,手机里就传来黎枫略显阴郁的声音,言语间似乎还透着隐忍的低愠。
池年闻言,一鄂。
下意识的回头去看。
雨势太大,自然什么都看不清楚。
紧跟着,她扫见后视镜中,她车后不远的隔壁车道上,一辆白色的宝马七系开起了双闪灯。
“开双闪的是你吗?”
“过来!”
黎枫没回,只下令。
池年道:“我还得在这等保险公司呢!”
黎枫似乎耐心已不多,“一会自会有人替你解决。”
言外之意,他会找人替她处理这件事啰?
可池年又瘪了瘪嘴,“我没带伞。”
“……”
她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男人,不悦的拧了拧眉心。
“等着。”
扔下这么句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池年心想,莫不是他要来给自己送伞?
她透过后视镜,时刻观察着那台宝马七系的动向。
果然,车门打开。
一条被西裤包裹着的趣÷阁直的大长腿从车上跨了下来,然而,他并没有撑伞。
黎枫把刚脱下来的西装外套当雨伞举高至头顶,踏着雨水,快步朝她这边走近而来。
雨势很大,倾盆而至,可偏偏,雨中的他,饶是从容,尊贵,冷清,不见半分狼狈和困窘。
他走过来,敲了敲车窗,“下车。”
隔着被雨水模糊的车窗,池年隐约见到他西装外套下那张冷峻的面庞。
脸上明明没有什么温度,可池年心中却瞬间被暖流注满。
黎枫敲完车窗后,就往后退了两步,腾开空间给她开车门。
池年顺手推开车门。
他重新往前迈近两步,把头上的西装再往里推了推,“过来。”
池年把他细微的动作全都收进眼底,心里暖融融一片。
她抬头看了眼他头顶的西装外套,继而跳入他的‘伞’下,“你这西装能泡水吗?”
黎枫没理会她的话,只用胳膊拢了拢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中收了收。
池年闻着他身上特有的薄荷香,以及那淡淡的烟草味,心一动,两条手臂情不自禁的缠上他精硕的腰身,“赶紧跑!”
她忽来的亲密,让黎枫喉头一紧。
眼潭重下去,“走吧!”
两人一路小跑上了车。
由于被黎枫紧紧护着的缘故,池年身上并没有沾什么水,而黎枫那件西装自是不用说了,就连他身上的白色衬衫也湿了不小一片。
池年一上车,就自觉把车中的暖空气打开,把风口对准了他,“吹吹吧,不然一会要感冒了。”
“我还不至于那么娇贵。”
黎枫把其中一个风口挪正,把另一个风口转到了她的方向。
“你这西装肯定不能泡水的,是不是?”
池年说着,从后座把他浸湿的西装抱过来看一眼,还没来得及把洗护标签找出来,衣服就被黎枫重新给拎开了去,丢回了后座的皮椅上。
“你是想把全身都弄湿吗?”
黎枫不满的瞥了眼她的牛仔裤。
刚还是干的,拿了一下他的西装外套就瞬间被沁湿了。
池年吐舌。
有些被自己蠢到了。
黎枫把暖气调得更大些。
锐利的目光像X射线似的,从上至下又将她扫描了一遍,确定她身上不见任何伤口之后,绷紧的面部表情才稍稍有所缓解,“这怎么回事?”
他说的自然是车祸。
池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赶时间,结果一不小心就跟人给撞上了。”
黎枫脸上的线条又再次紧绷,“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就没收你的车。”
“??”
池年无语,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儿,“那车是我自己买的,而且还属婚前财产,你哪有资格没收我的东西?”
“现在是打算跟一个金牌律师谈夫妻财产归属问题?”
“……”
池年无力摆摆手。
行!你金牌律师,你牛逼!
恰时,黎枫的手机“叮——”一声响了。
一条微信蹦了进来。
他干净的手指随意划开。
微信是妹妹黎楚晴发来的。
只是一张照片。
两张结婚证的内页照。
是她与陆宴北的。
黎枫退出微信,瞥了眼正忙着整理肩上长发的池年,试探性问道:“你今天不是要带金秀儿去劫婚的吗?”
“对啊!结果遇上车祸了呀!不过梨子已经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把老公给劫回来了呢!”
“梨子?”
黎枫疑惑敛眉。
“对,我还忘了告诉你呢!秀儿真的就是梨子,真的是她,你说神奇不神奇?她居然没死,刚刚这车祸一下子就把她给撞醒了,太不可思议了。”
“……”
黎枫同觉得这事儿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他那张清冷的面庞上,始终无波无澜,只道:“她今天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嗯?”
黎枫把微信重新打开,点开黎楚晴发来的照片后,把手机递给了池年,“她去晚了,他们已经结婚了。”
池年看着手机里那张结婚证的照片,眉头一皱。
所以,最后到底还是去晚了吗?
“快,开车,赶紧去民政局。”
“?”
“我得去接梨子,不能把她一个人甩在那,她这会还不知哭成什么样了呢!赶紧的。”
池年越想越心急。
黎枫启动引擎。
转而又给自己的助理打了通电话,“你先和当事人谈着吧,我一会再过来。”
池年一听,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有事?要不我自己打车过去吧!”
“现在没事了。”
“……”
好吧!
池年私心里当然是希望他能陪自己一块去的。
两人很快赶至民政局门口。
还没下车,就看见了正蹲在公交车站的苏黎。
她一席白纱,实在太打眼,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她似乎是在等车,可又不像是在等车。
大雨褪去,如今只剩淅淅沥沥小雨。
她把脸埋进胳膊与膝盖里,蜷成了一个团。
白纱落在地上,已经弄脏。
她那可怜无助的模样,像极了遭主人遗弃的宠物猫。
池年顾不上还在下着的雨,推开车门,跳下车,朝苏黎跑了过去。
“梨子——”
池年把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来,盖在苏黎的肩头上,她跟着蹲下身来,“我们回家吧!”
苏黎听到池年的声音后,在胳膊里隐隐抽泣了一声,之后,拾起头,扑入池年的怀里,抱着她委屈得痛哭失声。
黎枫坐在车上给苏黎拍了张照片,传给了陆宴北。
陆宴北收到信息的时候,人已经在机场VIP候机室里等着了。
见到照片里的人,他握着手机的五根手指不由收紧,指间微微泛白。
半晌后,删除聊天记录,退出微信,关机。
起身,登机。
飞往英国。
***
陆宴北和黎楚晴结婚的消息,可谓闹得满城风雨,即便人已经不在国内,可热度很长一段时间都下不来。
就连村子里的金承和胡丽都听到了消息。
他们夫妻俩当天就收拾了几件衣服,匆匆赶到了市里来。
苏黎下班回家。
才推开门,就闻到了从厨房里飘来的香气。
胡丽听到玄关口的开门声,她连忙迎了出来,“秀儿,回来了?”
“妈?”
苏黎露出惊讶神色。
“女儿回来了?”
金承端着一盘刚出炉的回锅肉过来,“来,赶紧尝一片,趁热。”
苏黎看着眼前疼爱自己的‘父母’,心头瞬时涌上一股暖流,热泪险些就从眼眶中窜了出来。
但她好在忍住了。
扬起笑来,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拈了片回锅肉送进嘴里,一边换鞋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胡丽道:“还不是怕你吃不好。”
金承补了一句:“你妈说怕你瘦了,非让我来给你改善改善伙食呢!”
苏黎走上前去,抱了抱母亲胡丽,又抱了抱父亲金承,“爸,妈,有你们真好!”
胡丽和金承面面相觑。
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还跟他们俩撒起了娇来?
他们俩只以为她可能是因为陆宴北的婚事受了委屈,所以也没多想。
“你赶紧去洗手,一会准备吃饭了。”
“好。”
苏黎乖乖去洗手了。
其实她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一口饭了,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她很努力的试着让自己挤出了一丝笑来。
还好,她不像从前那样孤单,即便丢了爱情,她也不再是孤苦一人,她还有疼她的爸爸和妈妈。
真好!
苏黎氤氲的眼眶中蒙上了一层绯红色的水汽。
是心痛,也是欣慰。
没关系!她鼓励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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