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征用白鹤楼?”林立甫一脸的怒意。
“是的,学塾要招收平民子弟,他们无处可宿,陛下征用白鹤楼,着令将其改造后供其所用。”翰林院官员不知林立甫因何反应如此激烈。
“可知白鹤楼是谁的产业?”林相拍几而起。
“祁冉,他已搬离,正在出售,陛下着令林相给予合理补偿。”
“好好,学塾要招收平民子弟,本相不同意。”林立甫心头着实窝火。
这个学塾是他一手操办起的,并没有动用官府银两,这块地也是出价购卖的,毕竟要在陈煜居处建塾,陈皇偏袒陈煜由来已久,他多了个心眼,按程序取得这块土地建的学塾,这个学塾算他林家私塾,现在陛下怎么可以不与他商议,直接下令扩召新生了!
“相爷,下官知道这个学塾是您林家私塾,但相爷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相爷虽为一国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有僭越之举还是有损林相清誉。”翰林官员不亢不卑回着。
“本相何来僭越之举?分明是官府强取豪夺!”
林立甫真是不能容忍,他是陈国宰相,还活得如此窝囊,那陈国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相爷,如果学塾只教林家子弟,确实无可厚非,可学塾教的是京城官员之子,末来朝廷力量,所聘先生也是天下名士,这着实不妥。况且相爷在朝廷权势日盛,相爷此举实实令人生疑。”
“朝廷用人自有用人一套程序,朝廷量才而用,有何不可!”
“相爷,您想啊,历代皇家都不能容忍朝廷官员拉帮结派,原因大家心知肚明。相爷率六部,未来六部官员皆为相爷门下学生,不论是当今天子还是未来天子都会如坐针毡。”
“当朝天子,一代名君,到你口中却是这般鸡肠小肚,陈国君主名声都被你这类小人败坏了。”
林立甫并不承情,而是大怒。
翰林官员前来说服林立甫,早就想好了这套说辞,他这样处处为林立甫着想,纵使他不满也不至于让自己难堪,现在却被林立甫以小人论,早气得直喘粗气,一把长髯此起彼伏。
“送客。”林立甫下了逐客令。
翰林官员没想到林立甫如此不留情面,甩袖而去,也没行告辞礼。
“相爷,这人进宫回话,必会添油加醋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管家看着跌跌撞撞出门的翰林官员说。
“那个圣上从来就没信任过本相,本相主持朝政,陛下此行与法与理不合,难道本相还不能据理力争!”
“相爷,陛下这是派人探你口风。相爷统率六部官员,对他们管理严苛,私下不满的也大有人在。如果陈皇对入学学子家长施压,这学塾就空有其表。大小姐离家,二小姐不好读书,学塾无人可教,七位先生薪金不菲,相府留着也烫手。”
“学塾无学子自然不需继续开办。关门总可以!”
管家没想到一向理智的林相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决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行了,你下去吧,白鹤楼暂且不要收购。”林立甫吩咐道。
“我们的人已和小姐谈好价,就等付款交房契。”
“不是还没成交吗,毁约无妨,她要毁约金,给她就是。”林立甫心情烦躁,他隐约感觉,自林嫣然和祁冉在一起后,他的日子就没好过过。
管家虽不太明白林相意思,但心中已知,林嫣然在林相心中的位置。
二小姐取代不了大小姐在林相心中的位置,就如同二夫人取代不了大夫人位置一般。
......
“舅舅拒绝了?”陈煌听到属下回报,在房中兜着圈子。
他认为林相这是不理智之举,纵使陈皇要招收平民子弟,学塾还是在林相把控之中,培养的还是朝廷未来人才。只要七位先生在,学塾就是民办的翰林学院,朝廷举贤也会首选学塾弟子。
而林相这一拒绝,不仅令陈皇面子难堪,而且自家清誉受损。
林相主持朝政,什么样的风浪没经过,怎么可能在这件小事上犯糊涂?
“林相心中不踏实。”卫絮对林相的这个决定并不讶异。
“为何?”陈煌认为这件事并不难处理。
“学塾旁是陈煜别院。”
“这和那人有何关系?”
“陈皇对那人一向比太子好,这个太子应该明白。”卫絮淡淡说,他看着自己一双不着尘的白鞋,眼中似乎只在意自己鞋子。
“这个不用先生提醒。”陈煌闷声说。
“那些官员之子,殿下可以控制着,但平民子弟并不受节制,况且七位先生也不受殿下控制。学塾学子多,学堂不够就要扩建,能扩建的地方殿下应该清楚。”
“如此,就打破了现有禁制,那人就能和学子们相处,和七位先生相交也在情理之中。”
“白鹤楼成为学子们住宿处,同样打破了二里街的规制,这条条框框一破再破,林相是怕一发不可收拾。”
“还是舅舅想得周全。”陈煌低叹口气。
陈皇为陈煜可真是费尽心机呐。也只有舅舅才是他对手。现在他明白,为何陈皇明知林立甫坐大,还得忍着原因了。
“陈国国君和臣相都是人才。国君能忍,皆因国相没有野心!在储君上,国相扶持自己的外甥也无可厚非,国君不也在力扶自己的长子吗?这君臣之间有一种默契,只要对方不破各自己能容忍的限度,就能相安无事。一旦有人想打破,陈国就要大伤元气。”卫絮淡淡说,“我赌,陈皇会就此打着。”
“维持现状?”
“对殿下来说是好事。”
......
“这个老狐狸。”陈皇在翰林官员对林相进行了一番慷慨抨击后,目光开始冰冷。
“陛下,臣受辱事小,他林立甫目中无陛下是臣万万不能容忍的。”
“好了,你下去吧。”陈皇挥手让还用一双热切眼睛等待下一步批示的官员,令他先退下。
官员退下时,眼中多了狐疑,陈皇就这么忍了?皇家难道真怕了权臣?
翰林官员一向专注学问,对政事知道不多,但堂堂国君会怕臣子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先生,这事就此打着,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送他出宫的侍常提醒着。
“为何?别人怕他,吾偏不信这邪!”官员正气凛然地说。
“有此规则是不能破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先生好自为知。”侍常淡淡一笑,他见惯了朝廷博弈,这个朝廷如果成了一言之堂,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