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平县境内,滹沱河畔。
经过一连三日的人拉马驮,胡人大军主力部队终于到达滹沱河畔。
此时已经将近隆冬季节了,北地又素来苦寒,纵然胡人大军在漠北早已习惯了寒冷的天气,不过此时行军之中同样有不少人因此而犯病。
古人冬日来临之时极少用兵不是毫无道理的,那时候可没有什么保暖衣或者羽绒服之说,一旦到了冬天,所有军士都要船上厚厚的棉袄,而且有时候如果军费不足的话,普通士卒就连一件新棉袄都未必能分到手。
战场杀敌将就的是快很准,不过士卒一旦床上厚厚的棉袄,休说动用手中兵刃斩将杀敌,就连自己动作都大不如前,这个时候为将者自然不会再行发动战争。
不过此次胡人南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所以巴托也估计不了这么多了,只想着雁门关距离晋阳城并不算太远,而且自己兵力尚有二十余万,粮草充足,所以思虑过后还是准备等到拿下晋阳城之后在做休整。
原平县境内的滹沱河此时已经结冰了,不过冰层并不算太厚,而且中午之时被太阳照的久了又会慢慢融化。所以胡人大军根本不可能纵马过河,于是派出斥候过河探查之后,巴托又命令格尔木率军二万搭建浮桥。
好在滹沱河的河面比起黄河窄了不少,原平县这一段河面最窄处只有十几丈宽,格尔木领命之后立即率领两万大军开始砍伐树木搭建浮桥,等到巴托率领中军到达河畔之后浮桥已经搭建完毕。
看到眼前静静流淌的滹沱河,巴托神色凝重的开口道:“过了河就是新兴郡了吧?”
“禀大汗,过了河之后再走不远确实就是新兴郡了,到了新兴郡之后只要再经过孟县和阳曲县,我们就可以直面晋阳城了。”听到巴托询问,格尔木开口回道。
“眼下已经快要到了隆冬天气,到时候汉军可以在城内居于室内,而我军却只能在城外扎营休整,寒风刺骨之下,不知我军能不能坚持到攻破晋阳城啊。”
格尔木虽然私下里更倾向于效忠格鲁,不过此人同样是跟随巴托征战数十年的大将,所以巴托对于格尔木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忧虑。
“大汗放心,此番南下的儿郎们皆是各个部落之中的勇士,而且我们在北方比这还要寒冷的天气都见过,晋阳城外的寒风并不算什么。只要我们能够集中兵力尽快拿下晋阳城,到时候自然可以进城休整。”
“不错,眼下也只有如此了。”听到格尔木的劝解,巴托略一点头,然后继续开口道:“斥候探查的如何了?河对面是否有汉军埋伏?”
“河对面五十里以内已经探查完毕,并无大股汉军埋伏,眼下晋阳城的汉军仍在全力加强防备,并没有派出兵力拦截的迹象。”
“哼,到了新兴郡之后距离晋阳城就没几步路了,我们快马三两日便可到达,而且新兴郡也没有什么险地可守,汉军这是打算在死守晋阳城了。”
不过说到汉军准备死守晋阳城,巴托心中却忍不住继续忧虑起来。
虽然军中已经将各种攻城器械打造完毕,不过自己并没有什么攻城战的经验,此前拿下雁门关主要是靠着内应,而拿下偏关同样是因为从背后发力,所以才能如此简单便拿下这两座险关。
眼下隆冬将至本就是动作迟缓之时,再加上汉军此番有备而战,而且城高墙厚,城中兵力和粮草等物有较为充足,自己此次对于拿下晋阳城其实并没有多少底气。不过这种事情说一次让格尔木等军中将领有所准备就是了,如果再说下去,就难免灭了自己威风动摇军心了。
想到此处,巴托凝视着远方的新兴郡缓缓开口道:“既然浮桥已经搭建完毕,而且河对岸也没有汉军埋伏,那就准备渡河吧。你率领二万骑兵先行渡河,等到确定对岸安全之后本汗再命令中军渡河。”
太透看了看天色,巴托继续吩咐道:“等到中军渡河完毕,先在对岸埋锅造饭,令儿郎们饱餐一顿之后稍作休息再行进军。”
浮桥虽然搭建完毕,不过二十万大军再加上马匹和辎重粮草等物确实难以胜数,所以巴托吩咐格尔木先行渡河,如此一来只要有着两万骑兵道了对面,就算是汉军忽然杀出也足以抵挡一阵了。
而且此番冬日用兵,虽然自己麾下这些儿郎们皆是勇士,不过自己也要多多体恤他们的体力。这几日从雁门关到此处一路急行,众军已经不少身子乏力了,正好趁着渡河之后战斗尚未开启,先行稍作休整再说。
听到巴托吩咐已毕,格尔木应命之后立即转身去了中军,然后率领二万军士开始过桥。
虽然名义上是浮桥,不过其实已经是简易的木桥了,军中士卒皆可以纵马过桥,只不过因为桥面有限,所以只能分成数人一组慢慢过桥。
原平县以西,群山之中。
经过连续数日的蓄积,此时水坝附近已经快要成了一个大湖,水位至少上升了十丈有余,不过好在孙虎臣此前选的地方比较隐蔽,而且这里又正是河水流经山谷的狭窄之处,所以胡人斥候并没有发觉。
今日一早孙虎臣就已经收到胡人中军到达原平县的消息,看到面前越积越高的滹沱河水,孙虎臣正在焦急等待斥候的消息。
此战的成败关系到整个北线战事大局,如果此战得胜,自己此番率军蓄水同样是大功一件,所以眼下胡人距离滹沱河越近,孙虎臣就显得愈发紧张起来。虽然自己也是征战沙场数十年的宿将了,不过此次面对的毕竟是胡人大汗,所以蓄水完毕之后孙虎臣就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每天派出至少十余次探马打探胡人的动向。
就在孙虎臣焦急等待之时,忽然有军中拨开面前的荆棘前来禀报道:“报,将军,胡人大军已经携带粮草和辎重等物全部到了滹沱河畔。眼下胡人分成两队,其中一队约有两万人左右为先锋先行渡河,剩下的中军尽皆聚集在河北,似乎是准备等到先锋部队过去之后再行渡河。”
“胡人先锋队此时过去多少人了?预计还有多少时间中军才会渡河?”听到胡人大军已经云集到滹沱河畔,孙虎臣立即精神一振。
因为胡人渡河之处距离此地上有些距离,所以斥候来回仍需要不少时间,如果水放的早了,到时候胡人中军还没有开始渡河那就弄巧成拙了。
“回将军,胡人先锋队预计两刻钟之内可以渡河完毕,咱们还有三波兄弟仍在远远的观察,等到胡人中军开始渡河之时必然会再来通报。”
“好,吩咐诸位兄弟打起精神,随时准备放水。”
孙虎臣说罢之后立即吩咐斥候下去准备,然后继续等待胡人中军开始渡河的消息。
两刻钟之后,然后又有斥候前来禀报道:“报,将军,胡人两万先锋队已经渡河完毕,现在中军已经开始渡河,还请将军示下!”
听到胡人中军已经开始渡河了,孙虎臣长笑一声开口道:“天佑我大夏!中军听令,立即挖开水坝开始放水!”
此次胡人南下,虽然朝廷派来了晋王殿下和苏老帅亲自主持战局,不过自己和刺史丁建阳毕竟是并州主官,如果此战战败,就算是皇帝不会追究自己,不过自己回到长安城之后也休想在一众同僚之间抬头做人。而且自己回去之后最多被皇帝赏给一个没有实权的散官,到时候自己的官运可就到头了。
不过此时看到局面正如几位谋士之前所料想的一样,胡人大军果然没有发觉自己,心中立时便激动起来。
当初修建这道水坝之时本就是草草堵住,此时听到孙虎臣吩咐放水,一众军士立即行动起来,虽然此时正是寒冬天气,不过这个时候却也顾不得什么了。众人一番努力之下,只是片刻便将整个水坝完全推到。
原本被蓄起数丈高的滹沱河水此时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立即汹涌澎湃的向着下游冲去。
原平县,胡人大军渡河处。
随着两万先锋队渡河完毕,此时二十万中军已经开始携带攻城所用的器械和一应粮草开始渡河,为了加快渡河时间,此时全部中军都拥挤在滹沱河畔。虽然有千夫长和百夫长正在维持持续,不过数十万人挤在一起,同样显得有些忙乱。
胡汗巴托此时正带着一众心腹在后方看着众军渡河,想到渡河之后从新兴郡到晋阳城再也无险可守,巴托心中忍不住豪气顿生。
正准备跟自己一众心腹说几句话,忽然听到西方河水汹涌嘈杂之声滚滚而来,似乎是有上万匹野马一起奔腾一般。
听到西方嘈杂之声越来越近,巴托对着身边的一名亲卫吩咐道:“速去西方查探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声势,莫非是汉军从西方杀了过来?”
亲卫领命,然后立即纵马向着西方奔去。
就在亲卫刚刚纵马离开,跟在巴托身边的格鲁却忽然面色一变,然后急声道:“父汗不好,听这声势是从河水尚有而来,若是孩儿所料不差,必然是汉军一早就在尚有蓄积了大量的河水,此时正好趁着我军渡河之时再行放水,这是想要水淹我军啊父汗。”
格鲁一番话毕,再听到上游越来越近的咆哮声,巴托同样面色急变,然后嘶声怒吼道:“吩咐众军速速远离河畔,尚未来得及渡河之人立即回转,剩下的粮草军械不要了,全部给我开始远离河畔,快快传令!快快传令!”
巴托身边的一众亲信此时同样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过这个时候二十万中军已经全部拥挤到河畔了,急切之间如何便能回转?
就在众人准备前去传令之时,却忽然看到上游一条银线急速奔来,而且奔腾之间更是汹涌澎湃,此时河水已经完全漫过河岸了,远远看去完全就是一片势不可挡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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