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四邦听完小珑的诉说,冲上前一脚踢在王良尸身上,两颗犬牙都闪着愤怒的亮光:
“草泥马的卑鄙小人,老子早就觉得你丫有问题,原来真是暗中勾结程啸那厮来谋算我家少爷和老萧家!你这被咱英明神武的少爷捅死了也就算逑,要不老子一口咬死你丫的!”
边骂又边砰砰踢着,踢得污血不断从王良口中涌出,四处溅射。
萧弋就有些哭笑不得。
这犬牙跟班,其父为萧振麾下偏将,战死沙场。其母闻丈夫死讯悲恸不已,又因生他难产而死,于是他一生下来就成了烈士遗孤,这才被萧振收养,赐萧姓,名四邦。名为跟班,其实亦为萧弋的儿时玩伴。三年来跟着萧弋纨绔浪荡,武功荒废,十七岁了仍徘徊在粹体一重。同时仆随主性,欺上瞒下,欺软怕硬,可谓身无所长,一无是处。
这王良现在是死了,他才敢对着尸首狂泻怒火,顺便拍拍萧弋的马屁。如果活着,怕是早闪得无影无踪。
如果非要数这萧四邦的优点也不是没有,那就是对萧弋无比忠心。萧弋往东,他不往西。萧弋摸鱼,他不偷鸡。
“好了好了,四邦,你这么搞,一地的污秽,你来收拾?”
萧四邦闻言这才忿忿地收了腿,转身看向萧弋就一脸的狐疑:“少爷,这王良以前和人干仗那架势我可见过,粹体二重巅峰、三品剑武灵,一套家传《追风剑法》使得出神入化,拔剑就要见人血。你,你是咋把他干死的?”
言下之意,你一个棒槌废体,能弄死一名开窍的剑修?
萧弋还来不及措辞,兴奋的小珑已叽叽喳喳地将他反杀王良的过程描述了一番。
“啥?用,用的军体拳?”
萧四邦的嘴巴能塞进个小西瓜,闻言差点跌坐于地。
“少爷!”
片刻后,萧四邦一把抓住萧弋的肩膀,眼中就有泪光浮动,“这么说来,您真是转回了三年前的本性?”
萧弋无奈地点了点头。
萧四邦瞬间泪涕横流又笑颜若花,两颗犬牙都闪着幸福之光:“哇哈哈,不愧是咱老萧家第一天才,真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大智慧和大伟力呀!老天开眼!四邦作为您身边的一条忠犬苦苦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了头!”
萧弋不置可否,笑骂道:“废什么话?还不和我一起赶紧把尸首处理了?”
“不敢有劳天才少爷!”
萧四邦抹一把幸福的眼泪,拔了追风剑,扛起王良的尸身快步向外走。尔后在竹林深处挖了个深坑埋下,又处理掉痕迹,办事还算麻利仔细。
两人返回宅院途中,萧四邦这才想起萧弋九日后仍是躲不掉与程啸的死斗,渐渐由喜转悲,郁郁地开口道:“少爷,俺悄悄潜回上京躲在家外附近,好不容易逮到相熟且心疼您的箫三斤管事路过,扯到背人处细细盘问。家里因为您这次这事,可是翻了天了,老爷天天四处求人,夫人日日以泪洗面……”
“我现在不想听这个。”
萧弋打断了他,只闷头往门里走。“我自己闯出来的祸事,我自己收场。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你辛苦了,去休息。我练功,你和小珑别来打扰我。”萧四邦一看萧弋面色严肃,赶紧收了声。
家里的情形,定是鸡飞狗跳一片狼藉。就算是父母至亲,在此时彻底抛弃自己撇清关系那也是人之常情。萧弋不愿去想象家族中那千夫所指的场面,不愿去听那众叛亲离的悲伤。与其给心里添堵,折了武道之心,不如利用好一切时间努力修炼提升实力。
要解开这死局,唯一的关键,是自己!
若是能在死斗中干死程啸,自然拨云见日,一切困顿与哀愁立即烟消云散。
萧弋一边走,一边细细回想之前与王良的交手,觉得赢得实在惊险和侥幸。若不是王良对《一武破千军》毫不知晓毫无准备,又怒火中烧露了瑕疵,自己哪里还有命活?
再一想九日后将面对的那程啸,战力怕是王良的两倍都不止,就更是毫无任何胜利后的喜悦、傲娇之意,反而一身的细密冷汗。
“开窍!我真的想像王良那样,成为一名激活了武灵的开窍武者!”
他握紧拳头,快步走进了演武场。
一旦开始锻炼,便又彻底忘记了时间。
……
一天之后,虽然体质经过改善后锻炼起来效果有了很大的提升,但力量仍离四百斤有一线差距。
萧弋一想起那程啸粹体四重力量已破千,再一看到手腕处的契约铭文,就不得不逼着自己拼了命似的打熬身体。
“呼,一百二十一,呼,一百二十二,呼,一百二十三……”
杠铃的重量早已从一百五十斤加到了二百斤,动作也已按照《基础炼体术》的指引从“站立挺举”换成了“下蹲起立挺举”——蹲下起立,将杠铃挺举过头后还要求顺势提起脚跟仅以脚尖支地,这对全身皮肉筋膜骨骼来说,都无疑将承受更大的压力,是极其残酷的考验。
此刻萧弋的脸已是涨红一片,全身青筋暴露汗流成瀑,双脚下一大滩水渍,身体疲惫疼痛到了一个极限。
但他仍在咬牙拼命坚持,想打破上一次打熬身体时一百二十九次的记录。
一次比一次慢,一次比一次更加艰难。
“呼——”
终于完成了第一百二十九次,打破了上一次的记录!
这还不够。再次蹲下时,他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肩上的杠铃,如山般沉重。
这一蹲下,再要想站起,就是巨大的挑战。
萧弋咬着牙,“起——”
肌肉几欲撕裂、骨骼嘎嘣作响,顽强地站起!
站起的同时,双臂双手聚力,全力一举,大腿带动小腿再带得脚部全力上顶,要完成脚跟离地仅以足尖支地的动作。这一顶,足部就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突然,哔哔啵啵——
一阵莫名的声音炒豆子般连续响起几十下,似乎来自足底方向。
这声音清脆动听悦耳,蕴含冲破壁垒的美妙意味,过去虽从未听到过,却也响得萧弋心头一跳。
“开窍了?!”
这是他的第一直觉。
虽从未经历过开窍,但那是本主埋藏于心底深处久而弥坚的强烈执念!是三年前家族第一天才融合于血的********!是三年来在纨绔棒槌的外表下从未彻底遗忘的遥远奢望!
同时,也是萧弋现在梦寐以求的保命仰仗。
壁垒一破,萧弋就感到一股莫名的能量从足底无数窍穴一拥而入,又经小腿大腿一路向上直至飞速灌到双臂,最终竟令这一次原本艰难无比的挺举过头,完成得十分轻松!
“哈——”
萧弋大喜过望放下杠铃,心急火燎地细细感悟和体会那美妙的感觉。
天地元气本就是散逸在天地间的一种奇妙能量,那一股能量入体后似乎为肌肉、细胞注入了全新活力,令人身心放松心情愉悦,其感觉妙不可言。
但很快,那股能量就在体内消失殆尽,美妙的感觉也逐渐飘渺,直至成为过眼烟云。
太短暂了……
想要再次体会,眼下却是没可能。
《基础炼体术》是供凡夫淬体的基本功法,以打熬身体提升力量到四百斤为终极目标,原因在于大体来看人体力量达到四百就意味着身体各方面的强度已能承受天地元气灌体的猛烈冲击。
刚才那一下子,按《基础炼体术》所述,正是窍穴壁垒打开后导致的首次元气灌体,就像屋外正刮着狂风突然打开门风就灌进来了一样。此时因气海未开尚不能储存元气,又没有功法将之锁在体内,因此来得猛烈去得也很快。
完全是被动的。
打开窍穴后,进入全新的修武阶段。想要主动引气入体淬体,并温养灵种打开命宫激活武灵,就得有供开窍武者修习的功法。
上述理论,作为激励凡夫刻苦锻炼的动因,《基础炼体术》里自是详细描述过的,萧弋现在当然也清楚。
于是大喜过后他就又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手头没有可供开窍后修炼的功法呀!
这不成了空欢喜一场?
稍后他只能百无聊赖地脱了鞋袜,抱着自己的脚仔细端详起脚板心来。
然后他把脚底板心抠着抠着,还把手指凑到嘴鼻边闻了闻。
恰好小珑端着水过来,看见这一幕,哎呀我的天,英明神武的弋哥儿又变成了愚蠢的棒槌?惊得茶壶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萧弋发现后赶紧讪笑道:“妹子莫惊,啊,莫惊!我就是练了半天,脚底痒痒,所以挠挠,啊,挠挠……”
小珑这才哑然失笑,放下茶盘后乖巧地走开。
就算开了窍,从外表上当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萧弋只是一边抠着脚底,一边哭笑不得:按《基础炼体术》的描述,别人首次开窍都开在胸口肚腹背心最稀奇的也就开在脑门上,尼玛,还从来没听说过开窍开在脚底板上的呢!
至于又闻又舔,嗯,除了脚臭气,确实闻不出也尝不出元气的味道。
天地元气果然神妙,无色无味看不见摸不着,偏偏这世间的武者都对之趋之若鹜!
一旦能引之入体,就将令修武之道攀上全新的台阶、令武者有可能不断突破凡夫极限达到难以想象的全新高度,谁又能不趋之若鹜?
管他开窍开在哪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还算少么?谁知道这是不是石碑或者命运给自己开的又一个玩笑?既然已经打开了一扇通向新世界的大门,管它是偏门后门甚至是狗洞,也该赶紧利用起来争取活过生死斗才是王道!
可现在自己没有功法,又该怎样“引气入体”?
萧弋终于放下了抠了半天的臭脚,冥思苦想起来。
现在有家不能回,又到哪里去寻找,能供开窍武者修习的黄阶以上的功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