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程贺一上来就摆出了一幅慈眉善目的家族故交长辈摸样竭力套近乎,显然是肚子里装着想套出自己身怀秘辛的鬼主意,萧弋又怎会不知?
却也丝毫不介意陪着这几位贼酋耗时间,万一耗来了什么活命的机会呢?便撇嘴一笑:
“叔,你问呗……现在我的小命都握在你手里,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贺闻言白眉一挑面露喜色,急问道:
“我瞧你胸口隐隐散发乌金之气,可已是凝结锡丹、晋升了合灵二重?”
萧弋点头:“嗯。”
“啧啧,”得到这肯定的答复,程贺啧啧赞叹,“抛开青铜白银黄金世家子弟不谈,上京大阀三千、黑铁百家,据我所知十八岁以下的合灵境,恐怕你还是第一人!”
这样的修为进阶速度确实惊人,也代表着天赋极其妖孽,其余几人禁不住也心生震撼。
这小子并不是黄金白银世家里那些自幼便资源和天赋超群的超级大天骄,短时间内突然爆发,定是身负了不得的重大秘辛!
谁人得之,都必是一场天大的机缘造化!
赞叹过后,程贺上前一步双目大张,语气变得尤为急迫:
“叔就想问问你,一年多以前你还是一个连窍都开不了的废体,当日里以淬体二重的修为在死斗里当场窍开五枚引气龙灌体、又战胜了我那亲侄儿程啸,就够匪夷所思的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又竟然接连冲破武道两大境界壁垒晋升合灵,到底凭的是什么?”
“你在那时空碎片里,到底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
“修炼的,到底又是什么功法?”
“还有,为何你又能吸收我哥程震的武灵为你所用?”
听程贺连珠炮似的急惶惶问完,心怀鬼胎的目的已是毫无遮掩,萧弋微笑着诚恳问道:
“叔,你的问题有点多呢……容我一个一个作答可以不?”
程贺这才惊觉失态面色平和下来,点头轻声道:“嗯……你且慢慢说。
”
众人也认为萧弋身陷绝境插翅难飞,这是想主动交出一切秘辛讨好于程氏以求保命。
能有耳福一齐旁听之,那也是莫大的机缘,全都把耳朵像狗一样的竖得笔直!
只听萧弋气定神闲地道:
“其一,我今日晋升合灵境,凭的是啥?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那亲侄儿程啸呢……若不是他觊觎我家小珑又为作你程家世子立功心切,设下圈套引我死斗,我也不会从一个棒槌纨绔幡然醒悟,从一个废体垃圾陡然开窍啊。
之后嘛,又想着你们犹如一群凶猛饿虎时刻在外环伺、巴不得我和我萧家中人早死,你说我又怎敢懈怠?
于是乎天天拼命用功修炼,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连澡都顾不上洗、觉也顾不上睡、饭也顾不上吃!你说我如此努力,再说我好歹也算是萧家百年来的第一天才,自然也就厚积薄发水到渠成,有了今天这小小成就了。
所以总结起来,从纨绔废体到合灵境,凭的,全都是你们程家的鞭策和鼓励!”
呃!
这个棒槌,是在借机戏耍嘲讽挖苦我等?
偏偏还说得正经无比、像模像样,辞锋犀利、无懈可击?
八人全都被震得目瞪口呆!
也不待几位贼酋回过神来开口,萧弋的嘴皮子已翻得越来越快:
“其二,我去那随时要死要活的时空碎片,到底又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
我去那碎片本就是为了被你们程家害得昏迷不醒的义妹小珑,靠着抱稳几位中域圣城、西域宗门大天骄和南蛮兽蛮大公子的大腿侥幸存活,又好不容易带出了一些上古魂晶回来,谁知费尽心机都是作的那无用功,还是未能诊治好小珑。
那自幼便被家人抛弃的可怜姑娘,之前守了我这棒槌三年,眼看要过上好日子了,谁知又被你家啸少爷给瞧上了?这啸少爷好不容易被弄死了吧,好日子该来了?可现在依旧是半死不活的,你说该有多可怜?
所以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
还是拜你们程家所赐,得了个屁机缘!”
啊!
几人想张口,竟是被萧弋喷口而出的棒槌气息噎得一滞,又急又气,却发不出声。
萧弋邪邪笑着反倒跨前一步,声音拔高两分:
“其三,我修炼的又是什么功法?
我和我萧家上下所有人一样,自幼修的便是人品,修的是规矩,修的是做人办事堂堂正正利人利己、不乱行那偷鸡摸狗下流无耻卑鄙之事的道理!
以此为根基,我萧家家传《五乙青木功》堂堂皇皇底蕴深厚这才传承了四百年之久。身为世家子弟,谁不师从族学苦修祖传神功?程二叔这你也该是知道的,你说我还需修什么其他功法?”
也不待几人反应,萧弋又把声音提高了两分,嘴角一撇露出了一丝坏笑:
“最后,你问我为何能把你哥程震的武灵收为己用?
这个问题,我引用‘定海虎皇’的原话来回答你。
它是这样说的——
‘相较于这些没一点人味儿可言的程家蝼蚁,本座似乎更喜欢你这有人味儿的小禽兽一些……所以,还废特么什么话?’”
这话一出,八位强者全都被震得倒退一步!
至此,萧弋的一张脸已笑得稀烂,悠悠上前一步,一幅棒槌嘴脸彻底暴露无遗:
“所以叔啊,我的禽兽叔,你看连你们的镇族武灵都瞧不上你们程家做的这些破事,鄙视你们的家风,最终作出了弃暗投明的英明选择,你让我又还能说啥?”
说完,他就意味深长地盯着八人,认真欣赏起他们脸上那五颜六色丰富多彩变化多端的生动表情来。
呼,喝,呼,喝……全场无人作声,只传来一片沉重无比的呼吸声!
原本以为身陷绝境,他一个小小少年,会乖乖将所有身负的秘辛坦诚相告以求活命,可没想到这个棒槌,所有问题全都是答非所问不说,反而借机大肆行那嘲讽挖苦之事,气得人呼吸都特么困难了起来,真是好特么大的胆子,好特么犀利的嘴皮!
怒。
愤怒。
怒火攻心,怒不可遏!
“你……你……你这该死的棒槌!你可知你如此做派,只会令自己死得更快!”
呼吸稍微喘匀,程贺彻底撕破了嘴脸,对着萧弋愤怒地咆哮起来。
萧弋却对着他云淡风轻的一笑:
“本少爷既然掉在了你们手里,又岂敢奢望继续苟活?要弄死我,那便来!又何必啰里吧嗦费尽心机的想套我的话呢?”
妈的……妈的,妈的!
这该死的棒槌,到底是视死如归才大义凛然?还是破罐子破摔才耍泼皮无赖啊?
真是令人无可奈何束手无策,又投鼠忌器进退两难啊!
这八人哪里知道,萧弋早已看得想得透彻,一位窥天境超级强者八位合灵境强者,如果想弄死自己可谓举手之劳不费吹灰之力!但他们显然有更大更多的贪念,这才投鼠忌器,只有自己面对死亡威胁无畏无惧啥秘辛都不说,反而才有活命的机会。
同时,除了武道修为拳脚刀刃功夫,嘴皮子,一样能作为犀利无比的进攻武器!
既然对方暂时留下自己的性命是因为心怀鬼胎想套话,自己就要抓住这样的机会给予犀利攻击,一旦对方气急败坏乱了方寸和阵脚,说不定在这绝境中,就会闪现出自己反击以求自保的机会来呢?
那程氏家主程贺作为‘主审官’,面对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棒槌果然是被气得浑身乱抖,瞟了瞟天上的圣长老程镇,却见他双眼微闭又没有任何反应和指示。
这意思,已是定海神针在无声地指责你办事不力,面对一个毫无阅历可言的纨绔棒槌居然连半句话都套不出来!
程贺更是又急又气,好半天后才怒指萧弋嘶吼道:
“好个牙尖嘴利又只知耍横撒泼的棒槌少爷!也不看看自己现在身处何种境地?你就不怕我这就弄死了你,夺了你的须弥戒,又开你的膛破你的肚剜出你的心脏,将你的命宫彻底解剖开来,自己把那些秘密瞧个透彻?”
萧弋无所谓的瘪瘪嘴:“若是这样做有用,你不早就做了?”
“你!”
程贺外厉内荏的‘你’了一声便被气得没了下文。
“你什么你?”
萧弋反而乐不可支:“噢对了,不妨顺便告诉你程二叔,我这须弥戒里是有些从时空碎片里带出来的了不得的宝贝,不过正是担心总有居心叵测的小人惦记,前些天我晋级合灵境后闲得无聊,就顺手给它附了个‘命印爆裂铭文’……”
又特意把手伸上前晃了晃:
“这铭文,你可晓得?得得得……我瞧你这绿眉绿眼的摸样就知道你从未见识过如此高明的铭文,那我不妨再给你普及普及……一旦本主身死殒命再无生命气机,这铭文也立即自动爆裂,使得戒指里头的一切也灰飞烟灭!明白?”
萧弋说着脖子一伸双目圆睁两手一摊,正正经经地作出了个问询的表情。
呃!
谁知道这话是假是真?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是真的呢?
再说一切秘密尚未有丝毫线索到手,本就是威胁他而已,又怎可能真弄死他来?
遇到这么个油盐不进又狡猾无比嘴皮子还犀利无比的棒槌,可真是急死气死个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