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启我的纨绔生活新时代!”
什么?
众人脸上的笑容同时僵住了!
重新开启纨绔生活?
还新时代?
意思是比之前作废体那三年还要更纨绔?更棒槌?
完了,完了,小珑一走,这二少爷真是为情所困、为情所伤,斗志全无,神魂颠倒,又要从家族第一天才、英雄、旗帜、标杆,自甘堕落为一个败家废人了!
庭院中的一众人等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一番,再双眼死死的盯着萧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此时盯着他这仔细一瞧,就能发现他面上晃眼看上去虽是‘一身整洁、鲜亮照人、满面红光、精神抖擞’,但明显眼圈发黑,脸颊消瘦了许多。
这‘屁事没有’的状态,原来是装出来的?
从昨夜进屋关门到此时夕阳西下,一通宵加大半天的时间,说什么是在里头‘拉伸了睡了一大觉补瞌睡’,肯定是假话!
萧弋,确实是说了假话……
这一通宵再加大半天,他根本就没有合过眼。
只坐在床沿形同木雕,痴痴的盯着一小段银色发丝,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这一小段银色发丝,是他亲手从小珑的头上小心翼翼的剪下来的。
从灵魂空间出来后,也没办法征求她的同意,只是想来她应该不会拒绝留下一点儿来,作为给弋哥儿的临别纪念。
回房后,用小珑亲手给他制作的一根本命年红绳系成了一束,就成了今后思念她,唯一的、最珍贵的念想了……
小珑走了。
真的走了。
未来还见不见得着、见着了又是个啥情况,一切未知,这令萧弋胸口一直绞痛得几乎窒息!
只能凭这段银丝,强自平复内心的痛苦和悲伤。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就用手轻轻摩挲着这段‘念想’,闻着那上面留下的属于小珑的独有气息,从幼年牙牙学语时,到灵魂空间里送别,把和她在一起的一幕一幕、点点滴滴,反反复复的在眼前过着幻灯。
一遍又一遍,往复循环。
每次一想到她在程啸派那张海前来要挟、不惜以身换取自己的性命时,想到在定武门校场她为自己‘以心焚身、伴君永生’时,想到临别时她的誓言,都忍不住鼻子阵阵发酸、要落下泪来。
就这样追忆够了,伤感够了,心痛才慢慢减缓。
接下来,他又拼命的为自己打气加油,告诉自己小珑回到故乡后定会受到族人们无微不至的关爱、照顾、辅佐,无论怎样的危险她都能避过,再是腥风血雨斗争险恶她也必能当作自己成长的基石。
以她的天命和资质,未来一定能够成就她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也该努力,不能在未来被她这‘天命大祭司’给远远的抛在了身后,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再是有‘君不娶,我不嫁’的铮铮誓言,到头来人家女娃比你强,你还有脸死乞白赖的往上贴?作那吃软饭的小白脸?
我萧弋显然不是那样的男人,对不对?
我不能被自己心爱的妹子瞧不起,对不对?
我必须要让这东域大夏上京萧家未来的地位和门楣,配得上人家统领整个圣族辽阔无边的疆土、亿万万族人的‘北境守护者’的尊崇地位和声名才行啊!
于是最后半个时辰,萧弋已经在认真的思考接下来该做的正经事情。
思考得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那段银色发丝揣入怀中,开始认认真真的洗涮拾掇自己。
外面围了一大堆热锅上的蚂蚁,他当然晓得。必须要光光鲜鲜的出去,免得家人担心,自己也丢脸啊。
家人们都来了也好,正好大伙儿一起探讨一下下一步的计划,于是这便‘容光焕发’地开了门。
结果这一开门一开口,就把大家吓得不轻!
见他当众宣称又要作回纨绔,又在故作轻松欲盖弥彰,众人更当他是因为小珑的离去而伤心欲绝神魂颠倒,心里都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听他口吐狂言,却又不敢骂他斥责他刺激他免得加重了病情,连劝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全都手足无措呆如木鸡。
最后还是‘定海神针’老爷子萧远山麻着胆子颤巍巍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肩头语无伦次:
“弋……弋儿,爷爷的乖孙儿哎,知道你现在心里头难过得很,就像你奶奶走时我也伤心欲绝要死要活的几个月都拔不出来……现在你想干啥,只要能开心,爷爷都不会拦着你。不过你说的这开启纨绔生活新时代,是怎么个开启法啊?能不能大致给爷爷说叨说叨,爷爷也好瞧瞧兜不兜得住呢……”
什么叫纨绔?
胡作非为、肆意妄为、挥霍铺张、吃喝嫖赌、调戏良家、惹是生非、人见人恨的败家子!
想起萧弋作纨绔的那三年,在场诸人莫不是心有余悸。
闯了多少祸,糟蹋了多少钱,偷卖了家中多少东西,难以计数。
其他的不说,闹出和程啸死斗之约这破事以后,为了凑齐交给程家的那一百万金,整个萧府可谓是翻箱倒柜,在场的女眷哪个的金银首饰没拿去当掉?就差没砸锅卖铁了!
现在你这所谓的‘开启纨绔生活新时代’,是要立志要做那超级败家子?
不败出水平、败出名气、败成大夏第一纨绔誓不罢休?
这家里好不容易才把程氏王家方家的联手合攻应对过去,消耗不菲,产业受损,之前看着刚有点儿起色的家底和走势又已经掉头朝下,还经得起你这升级版的纨绔折腾?
再捅出一回上次调戏圣女引发的死斗事件那样的事情,你一个人死了事小,万一再招惹了压在萧家上头的青铜白银黄金世家,这一大家子人到底还活不活了?
自从你死斗前幡然醒悟重回家族第一天才身份,给这家里带来了多少的惊喜和对未来多么美好的憧憬和希望呵?
现在府内上上下下以你为信仰、为旗帜、为标杆,为了家族的复兴共同奋斗着,是多么的斗志昂扬又信心满满?
现在你又要因为一个女人,亲手毁掉这一切?
真可谓成也你萧弋、败也你萧弋,当真是天意弄人呐!
所以莫说现在众人心头打鼓,就连一向镇定如山的老爷子萧远山心头都慌得很,只想晓得这乖孙儿到底是想干啥,也好提前掂量掂量自己和家族到底‘兜不兜得住’了……
萧弋听爷爷言语中毫无责怪斥责的一个字眼儿,心头感动得很,一把像兄弟似的搂住了老爷子的肩膀一张脸笑得稀烂:
“只要我开心无论想干什么您老人家都不拦着,这可是您亲口说的,不许赖账唷!”
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
呃!老爷子老脸瞬间煞白,嗫嗫嚅嚅:“是……是啊,不过老夫也有前提的啊,你得先说说到底是想干啥啊……”
“哎呀,肚子饿得心慌得很!”
萧弋也不急着解释,只夸张地拍着肚皮大声嚷嚷,“爷爷,您看要不咱到饭堂边吃边说?”
他不提还不打紧,一提这一茬,人人肚子都咕咕的叫。在他门口从日出守到日落顾不得吃饭,可不是饿得心慌得很?
“哦……好,好,边吃边说呗……”老爷子却是被他吓得心慌得很!
“福伯,赶紧去安排伙食!”萧弋见爷爷应了,笑弥乐和地大声叫道。
“哎,哎,好,好……”福伯虽满腹存疑,闻言也只好转身领着老妈子们急匆匆朝厨房跑去。那三年里,得罪这棒槌少爷就是找死!敢不跑快点?
“走嘛,走嘛,边吃边说。”萧弋这才又扯着大伯、二伯母、父母往饭堂走,又挤眉弄眼地示意兄弟姐妹们跟上。
到了饭堂各自坐了,大家就绿眉绿眼地望着萧弋,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心里既惊又慌。
萧弋也不开腔,就朝着厨房方向探头探脑,一幅饿怂了的摸样。
好在饭菜早已备下,只是因众人都因牵挂着萧弋没顾得吃,热一热就流水一般的端了出来。
待摆满了桌子,嘿,萧弋却又不急着下手,只盯来瞟去一幅不太满意的摸样。
稍后,才慢悠悠刁兮兮地开了口:
“哎我说福伯,自打我从上玄城历尽艰辛几经生死回来,一直都在修炼府地里陪小珑吃的囫囵饭,尔后又去当泗山折腾一圈累得半死不活,又回到府地送别小珑三天荤腥未沾,一年多了啊,也没在这家里正正经经的吃过一回,今儿个终于坐下来眼巴巴的盼着,你就给我吃这个?”
福伯骇得浑身一抖打了个冷战。
其实家常的鸡鸭鱼鹅鲜蔬都还是有的,只是少了凶兽大腿珍禽内膏仙苗榛蘑这些比较费钱、但对修武之人大补的东西。
“得得得,你甭战战兢兢的,这些就不说了……今儿个老爷子大伯二伯母各府的公子小姐好不容易到府上来聚个餐,待客的伙食就这水平?总之,离我梦想的纨绔生活新时代要求有很大的差距呀!来来来,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私下贪墨了饭款?”
不过这纨绔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为了家族出生入死的最大功臣一年多来就没正经吃过一回,这好不容易暂时安生了,辛苦了的主子们也难得聚聚,不该好好的犒劳犒劳?
“这个……弋少爷冤枉啊!”
福伯脊背生寒脖子一缩,畏畏缩缩:“都……都是三老爷的意思……”
事实也是如此,是老爷克扣了生活费,福伯也没打胡乱说。
你这纨绔要怪,就怪你亲爹去吧……
萧弋的爹萧振一听皮球踢到了自己这里,也浑身冰凉,嗫嗫嚅嚅道:“这个……弋儿,我也是按家主的吩咐,稍微降低了一点儿伙食水平而已……”
得,皮球又踢到家主萧雍那里去了。
咕噜……萧雍的脖子耸动努力干吞了一口唾液,又舔了舔了干涸的嘴唇,才斟字酌句地开了口:“咳……这个,弋儿,你大伯我也是谨遵你爷爷勤俭持家省钱办大事的训导,暂时缩减了全府的生活用度!”
得,踢到了定海神针那里,该是终点踢无可踢了吧?
老爷子萧远山绿眉绿眼盯盯这个瞧瞧那个,你们这帮没担当的东西!棘手的事情就扔给老夫?却只能强压心头怒火对萧弋陪着笑脸:
“弋儿,确实是老夫的安排,事情是这样的……这不终于搞定了程氏余孽和暗中使坏的王、方两家大阀,小珑也被圣使大人带回北域疗伤康复有望,家里暂时安定了下来步入了正轨,那么接下来最大的事情,就该是筹备三年一度的全族菁英大比的嘛……”
“这大比可是整个大夏萧氏一族的大事,届时各地的族内核心和后生天才齐聚上京,上京的各方友好也得邀请,这接待、赛事、赛后奖励什么的处处都得大把的花银子。”
“我跟你大伯还商量,与程氏一战时百家来援我萧家那面子可大了去了!可这之后的答谢宴即便和大比后庆功宴合设,不也是一大摊花销么?所以这才吩咐暂时缩减一些用度,捏紧裤腰带好办大事嘛……”
小心翼翼地解释完,萧远山身子凑向了萧弋,老脸上挂着十足的歉意:
“乖孙这段时日为了家族确实是受累了,这小珑走了你心情又不好确实该好好的补一补,如果你说的你那纨绔生活新时代就是想吃得好一些,那没有问题呀!稍微挤一挤又哪里会没有你一个人的花费?你想要吃啥喝啥保证管够,啊,管够……”
萧弋却无动于衷,只一瘪嘴,散发出一股纨绔棒槌气息朝着众人扑面而去:
“连办个全族大比请百家吃个便饭都缩手缩脚东挪西凑的,这家里的银子又哪里够我开启纨绔生活新时代的开销了?”
哎哟妈哎,好大好纨绔的口气!
看样子,你当真是要开始大败家了啊?
众人胸口一窒,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