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弋,你来了”
杏园小筑篱笆门口,慕容瑾早已等候在了那里。【风云阅读网.】
她今天没有穿惯常喜欢的紫色纱裙,而是着一身乳白色锦缎内衬罩了一件鹅黄色小褂,这是典型的大夏女娃居家便装,看上去少了许多盛气凌人的味道,像一位普通的邻家女孩那样,更显亲和温婉可人。
但从妆容头饰等不易察觉的细节一看就知,仍是精心打扮收拾过的。
很明显,她很看重萧弋今天的到访。
又不想因家世门楣的关系给他太大的压力,令他感到哪怕有一丝的拘谨。
“嗯,来了。”
萧弋只是不咸不淡的回道。
这态度,令慕容瑾心中很有些诧异。
毕竟他也曾是自己的一位仰慕追求者,而且堪称疯狂。
就算他现在成了麒麟天骄,自己主动邀请他来他不至于欣喜若狂,但也不该如此冰冷才是啊。
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难道他因身怀大才而傲娇至于斯了么
“大贵客临门,真是令我这小院蓬荜生辉了,快快请进”
慕容瑾强压下心头那一丝失望的情绪,依旧满面欣喜,热情地将萧弋往屋内请。
“客气了。既然答应了,就肯定要来。”
萧弋也不客气,抬腿大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看见她真的准备了一茶几的精致点心,沏好了茶水,萧弋脸色才微微一变。
没想到三天前的一句玩笑话,说什么我来可以,你可得多准备点儿好吃的才行,她竟是如此上心。
身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黄金世家天骄,还真是难为她了。
但一想起自己传她本源真铭原本是想助她稳固道心在铭文一道取得更大的成就,现在却被用作了慕容家大肆敛财的工具,萧弋胸中块垒当然一时半会儿间也不是那么容易消解的。大刺刺坐进了软塌中,拿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
慕容瑾在他对面坐下饶有兴致盯着他,目光既温柔又充满了好奇和探究,也不说话。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送你那幅鬼画符是从哪里来的吗”
萧弋嘴里塞满了点心,颇有些赌气的意味,嘟嘟囔囔道,“之前我也是发了失心疯居然狗胆包天敢来攀你这慕容家的高枝,又因此傻不拉几陷入了程啸的死斗圈套,死到临头我才晓得怕了,后悔得要死”
这段往事今天被他亲口提及,令慕容瑾颇有些尴尬,甚至生出了几分愧疚的情绪来。
“谁曾想天不想亡我呢,哈哈,临到死了居然给我降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机缘,让我突然开了体窍又激活了武灵这才没死成。而且自那以后我晚上就经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线条画,诺,这就是我送你那幅鬼画符的来历了。”
萧弋不是傻比,通天画卷这随时可招来杀身之祸的天大秘密怎可能轻示于人
就算是自家宝贝亲媳妇儿,也还得掂量掂量呢。
何况现在还被她用来谋了财,俗气得简直令人失望透的什么鬼话
就算他不是铭文一道的真正得道者,可这幅俗气又贪婪的世俗中人嘴脸,还是三天前我亲眼看见的那个霸气凌云又格局恢弘的麒麟天骄么
慕容瑾闻言,脸色突变
一息后,她突然转向了侍女阿紫厉声问道:“在来的路上,你们究竟遇见了谁”
见素来恬静温和的小姐如此罕见的震怒,阿紫被吓着了,畏畏缩缩回道:“世世子爷,还有定少爷”
“不用说了”
慕容瑾伸手止住了阿紫,一张俏脸陡然涨得绯红。
明白了
什么都明白了
为何今天的萧弋一见面就处处透着古怪,原来是遇见了自己那两个眼睛长在了天上、庸俗不堪的哥哥
并且因此导致了他彻底误会了自己,也是那样的人
“萧弋公子,我替我那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哥哥向你诚意致歉”
慕容瑾拼命咬牙,压下心中的怒火和巨大的委屈,竭力朝萧弋彬彬有礼,颔首急道:
“我不知道你现在把我慕容瑾看作是怎样的人,但我真的很想告诉你,无论是慕容光,还是慕容定,我都以与眼中只有权势地位功名利禄而再无其他的他们同姓慕容为耻”
啊
这小妮子说啥呢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亲人兄妹之间哪怕道不同也不足为外人道,她冰雪聪明得无以复加,又怎不知这样的简单道理
此刻却对一个外人如此直率毫不遮掩,又怎不令萧弋动容。
“不仅是他们两个,还有这座府邸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我的父亲,在我眼中纯洁神圣不可亵渎的铭文一道,在他们的眼中却只是谋财谋利谋权的工具而已”
啊
连自己的爹都敢骂
那可是跺一跺脚整个大夏都会抖三抖的黄金世家家主、高山仰止的朝廷栋梁,慕容峰啊
“可是萧弋公子,你告诉我,我慕容瑾又该怎么办我改变不了我的血缘,改变不了我的姓氏,更改变不了他们心中那些迟早会遭至覆灭天谴的所谓理想和抱负”
慕容瑾试图努力压抑情绪,声音低沉又激昂。
但情绪明显还是越说越悲愤,越激动。
也许这样的话,在她心中已憋了很久很久。
今天遇见了一个最值得信任的人,就忍不住喷薄倾泻而出。
“你知道吗,那天你请我去看你家的全族总大比,我是多么的高兴呵,我是多么的喜欢你们萧家的那种氛围和家道呵为什么我只是想简简单单的修习铭文,在这个家里就这么困难呢为什么我想为这片家国山河留下哪怕一点有用的东西,想教我栽培我的大夏圣玄院在东域、在中域,乃至于在整个明武大陆有越来越高的地位,不想修行只是为了一己私利违背道祖遗训,为何在这家里,就成了异类了呢”
萧弋只能直直的望着她,语塞。
“萧弋公子,你那么聪明那么有办法的,你的族人无论老小也总是能被你打动、影响、感染,唯你马首是瞻引以为帜,我真的想请你好好的教教我,究竟我错在哪了我究竟又该怎么做”
说着说着,慕容瑾的声音越来越低,头颅低垂,眼眶已经不自觉的湿润了。
看来还真是误会她了。
那些焰火铭文基模的制作,显然非她所愿,但她又不能不做
她是聪明的,直率的,纯洁的。
她有她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令人赞赏和钦佩。
遗憾的是,与家道不合。
外人都以为她是众星拱月无所不有的娇娇公主,一定是幸福的,开心的,无忧无虑的,谁知她在这硕大无比的家里,竟是如此的孤独。
这令萧弋为之前自己的态度有些自责,手足无措。
但这种冲突和互斥,归根结底都是人家的家事,外人又如何插足
何况黄金慕容家的家事,何人又敢插足
就算有心教她,怎么教
教她去忤逆自己的生身之父、与自己的血脉亲兄反目,直至与这个家彻底决裂
“瑾儿”
片刻后,萧弋彻底收了吊儿郎当的姿态,认真而温柔地道:“如果你还当我萧弋是朋友的话,我愿意这样称呼你。对不起,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慕容瑾闻言抬起了低垂的头颅,怔怔的望着他。
“毕竟都是亲人,你又如此冰雪聪明,相信一定能想出合适的办法去解决这一切的。你的天资远超常人,我也没任何资格教你什么。我还相信你坚持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没有任何错,如果我梦中的这些鬼画符真能帮到你,作为朋友,我也无疑是高兴的。”
一边说着,萧弋一边从须弥戒中拿出了那五张本源铭文图,放在了茶几上。
尔后起身告辞,头也不回。
以慕容瑾的冰雪聪明,多说无益。
以这五张图回报她和瞳老对萧家的恩情,也应该足够了。
慕容瑾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也没有起身挽留。
他看似认真温柔的目光中,却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
这瞒不过她的眼睛,也令她更加悲愁。
出了慕容府邸,萧弋心急火燎。
要想赶上人家黄金世家,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
商业版图的规划布局和分步实施,首当其冲。
而一个偏门的小小的焰火类铭文都能为慕容家带来惊人的利益,身为拥有通天画卷的萧弋不切入铭文生意,那才是真正的棒槌呢。
于是接下来萧弋开始了马不停蹄的一系列动作。
先是到了崔记铭文珍坊,找老朋友崔鹏举掌柜聊了大半天,彻底摸清了上京、大夏,乃至于整个东域的铭文生意势力格局。
果不其然,作为大夏圣玄和铭文两道技术的执牛耳者,整个大夏王朝市场上流通的铭文产品供应,暗中被慕容家垄断,占了七成以上。
这样的垄断者,势必会对拥有更高技术的新进入者想尽一切办法扼杀在萌芽状和摇篮中,不择任何手段。
因此就算萧弋手握一经现世就必将引起轰动的新产品,也必须小心翼翼行事,得想些办法借壳上市才行。
绝不能成为慕容家及其共同利益者的眼中钉,免得钱还没挣成呢,就白白丢了小命。
而这个借壳上市的办法,无疑是找一个能与之抗衡的竞争者合作。
慕容家也吃不住的竞争者,是谁
整个中域市场的绝对霸主,中兴商会
这是萧弋亲耳听慕容光和慕容定亲口说的。
可是像中兴商会这样的超级商界航母,我一个小小的大夏黑铁勋贵家的纨绔,又如何跟人家搭得上线呢
萧弋又犯了愁。
崔鹏举推荐了一个人,宋艳华
他说这位有着女子般的名字,面容、身材、甚至气质也似女子般精致的儒雅文士,那可是了不得。
别看他人年轻,又并非上京本土商贾,但来上京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便似有手眼通天之能,左右逢源、纵横开阖,生意拓展得风生水起,是“东升商会”会长张东升最亲密的合作伙伴,更是上京商界各方富商大贾的坐上贵宾。
凡与他交往合作者,莫不是获益匪浅。因此可不是人见人爱、通吃八方
这个宋艳华,说不定不是大夏人呢。
说不定他真有门道,能和中兴商会搭上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