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边陲重镇,永安镇。
永安镇名为永安,实则并不安定。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重要性,它有叠嶂山峦、有交错河道,虽在大明境内,却是紧邻边境,一旦战事起,它就是军事要塞,两国无犯时,它就是各族交易的繁茂闹市。这镇里边有平民,有兵士,有来往的各族商人,还有一些混迹刺探军情的细作,人员非常混杂。近年永安镇真的平静了一些,所以商贾就发展了起来。北方的毛皮,马匹,南方的珠翠、布帛、茶叶,统统在这交易,来往的人员一多,催生的永安镇无比繁华,酒肆遍布,歌楼鳞比。虽有小江南之称,还是保有北方粗犷大气的建筑特色。永安镇里,三方势力呈鼎立之势。官府、军队、叶家。官府统领一方事务,是理所当然。军队手握重兵,也不言而喻。至于叶家,那就是这里的无冕之王了。叶家一直世居于此,是这里的富商大户,但仅这些并不能说明叶家的权势,盛传叶家藏有奇兵,所以无论兵战匪患,叶家都安然无恙,百余年屹立不倒。叶家统管着这里所有的商户,尤其大商户,叶家常让他们叫苦不迭,他们缴给叶家的银两比官府的还多,就算能保其货物安全,畅通商物渠道,可是割去那么多利润,怎不叫人心疼。如此,他们也敢怒不敢言。
可是小商小贩却是欢迎的很,叶家很少对他们盘剥,而且有叶家在此震慑,也从不怕有人欺负他们,连那些大商户也得收敛点。小商小贩生意做的顺畅了,当地的老百姓也跟着受益,物价稳定,货品齐全,怎不欢喜。叶家在这里的势力有多大,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他除了从商人处取得好处,以及自家的商贸经营,他还有什么其它的收益?永安镇龙蛇混杂,想做庄家的大有人在,可是为什么除了叶家,无人能出其右?
树大,肯定就会招风,叶家过于强盛,还是让有人想动他。能动他的还真不是一般的人——朱棣。他自从夺了侄子的皇权后,变的愈发的猜疑,收拢兵权,对有异心的人立即予以诛杀,以稳固政权。而一些朝臣们看到这一形势,暗中设局,利用皇帝的猜忌,借刀诛杀异己,所以政变后貌似稳定的朝廷,处处杀机四伏。在朱棣看来,永安,虽名为镇,可是一旦外族来犯,关系就重大了。这样的一个重镇里,有叶家这样的一号人物,万一他临阵倒戈,或者私通外境…。朱棣让人务必查清叶家的实力。
永安镇除了叶家,还有乔家,它仅次于叶家之后。乔家在此居住的时间没有叶家长,不过家族庞大。但是有叶家在,乔家从来不与之争,也不敢争,如有利益分歧,乔家也定是让叶家先得。谁是这里真正的王,乔家心里明白的很。叶家不轻易出手,但是他相信叶家如果对他出手,乔家并不能受其一击——乔家并不是没有试探过。所以乔家在永安镇很低调,他只管理着一些小的商户,乔家行事处处都很小心。在这里的法则,就是叶家比朝廷更可怕。
大将军凌晗一直驻守永安镇,练兵有方,尽心职守,不让外敌有丝毫来来犯,朝廷也甚满意。可是一个人太过刚直,就会不太招人喜欢。永安镇每年的兵需如此之大,虽然凌晗账目清楚,从未有过私贪,也深得将士的爱戴,但上面等着孝敬的人却一个未被孝敬,让某些人难免记恨。这么一块大肥肉,白花花的放那,一点都沾不到自己口中,怎不恨凌晗碍事?极欲除之。
一般的诬陷凌晗,此人这般清廉,又得军心,恐怕一查就明了,不但除不了,还会清者愈清,更得圣宠。现在想动凌晗的人,在朝中位高权重,能坐上这等位子的人,绝不会是个笨人,而且更是对皇帝喜恶爱惧都了如指掌,皇帝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手握重权,同情那个被废除的一直未找到的前朝皇帝,这才是他寝食难安的心头大患。至于到底有没有真的同情,这就要看用什么方法让皇帝相信了。不久之后,藏于军中的探子密报,凌晗与一些前朝的旧臣尚有往来,这大大触动了朱棣的神经。凌晗虽然耿直,可是若有二心,就留不得了。不久凌晗因护疆有功,被召回朝中犒赏,连带家眷也一起受封,好不荣耀。其子凌宇因在外拜师学艺,故未在其列。果然,凌晗一家到了京城,哪有什么犒赏,以莫须有的罪名,全数诛尽。知道漏了凌宇,更是倾力搜捕。但凌宇哪里还能寻得着。念其势单力薄,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后患,皇帝才略心安。永安镇又派了一员大将驻守。皇帝终归还是不放心,暗埋下数条眼线监控永安镇的一切。掌管永安府衙事务的丁大人非常儒雅,一副文人做派,对人和气有礼。永安镇的事务并不难理,好像有叶家在,这个镇都井然有序。丁大人也乐得清闲,闲暇时就喝茶、下棋。手下的人又都是干将,似乎没他什么可操心的。当然,除了一些商人的密信投到丁大人处,让他有点意外。信的内容几乎都是说叶家如何仗势欺人,如何盘剥他们的利润,希望官府制止叶家的行为。丁大人翻看了一会,又置于桌上,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最后他亲自书信一封,连同这些密信一块让一个侍从送了出去。
叶府的大厅里叶老爷子宽袍大衣端坐在椅中,叶家在永安镇如此让人惧怕,可是叶老爷子却并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更像一个隐士,只是偶尔闪过的凌厉眼神让人觉得又不止是个与世无争的隐士。长子叶天润悄声走了进来,他与父亲极为相似,英俊的脸上全是内敛。行完礼后,沉声说:“爹,都查清楚了”。叶老爷并没有让他立即说下去,而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品了一会才放下茶杯,缓声道:“嗯,讲”。叶天润所述时表情平静,语调和缓。可是叶老爷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可见事态严重。叶老爷子从小就训练其子,不管遇到什么事,回复什么话,言语表情不许有丝毫慌张、急促。叶天润静静的看着父亲,父亲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叹声道:“早作准备吧,该来的总要来。让天泽也择日回家”。叶天润躬身退下。乔府的乔老爷也是在书房里沉思,他的心并不静,此役能成,从此乔家可飞黄腾达,败了,乔家从此就该在永安镇消失了。不久一封密信传到了丁大人的手上,他深吸一口气,稳了下情绪,打开密信。看完后,他说,去请乔老爷。密信中说,叶家盘踞太深,恐最终难以控制,不如扶持新人。但须是万全之策,防止失手。丁大人虽查了叶家许久也查不出什么,可是这也让人惧怕,叶家之威已胜过官威,怎能让人心安。铲除叶家也不是简单的事,目前并无叶家作乱的证据,不能动用官军围剿,不能让外人看出端倪,不能引起永安镇的震动,否则就算拿下叶家,也会留人口实。这事只有乔家可助其力。
乔老爷到了府衙,丁大人点了点头,乔老爷明白了,终于要动手了。他乔家被压制了这么多年,他也想出来透口气了。况且他还有一件连丁大人也不能知道的事,万一叶家知道了,他也一样要死,所以他决定帮助官府,让叶家就此在永安镇退隐。动叶家,不能血拼,首先未必拼的过,就算拼的过,又无叶家作乱犯科的实证,会让人同情叶家,而叶家根系庞大,又怎能确保不会潜藏之后反扑。
可是,是人都会有弱点不是吗?叶家也有弱点。叶家的子嗣并不昌盛,叶老爷只有两子,长子叶天润,次子叶天泽。叶老爷夫妻伉俪情深,没有娶妾,故未添枝散叶。长子做事沉稳老练,锋芒尽敛,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次子叶天泽,可能是叶家以后的继承人,能让叶家违反嫡子继承家业的规矩,可见叶天泽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并不怎么直接处理事务,但他处理的每件事,都能让人觉察到是他的风格。才二十多岁,谋事之周密,处事之果决,方法之妙思,让人忍不住赞叹。这两子就是叶老爷的弱点。哪怕能擒获其中一子,最好是擒获叶天泽,那叶老爷绝对是俯首帖耳,听命于朝廷了。可叶天泽好擒吗?先不论其智于常人,叶天泽的武功也让人忌惮。叶家应该有一支人数不少、训练有素的高手护卫,很可能就是由叶天泽掌控,那么驾驭这样的高手集团,足见其功力。擒了叶天泽,事则可成,反之,不如不动。北方有句俗语: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何套着狼这样聪明的动物,舍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乔老爷和丁大人密谋许久的方子,就是乔老爷的长女——乔芷兰,用她来引君入瓮。芷兰一直养在深闺人不识,而且乔老爷也有意不想让她露面,其女长的实在罕美,外人见到,怕引起垂涎、议论。因生母早逝,外祖母怜惜外孙,就接去养在膝下,而南方温润,芷兰体质又弱,故常年居于外祖母处。乔老爷的心性并不过于儿女情长,可是对这个女儿却是尤其上心,如此倾城倾国之貌,任谁家公子看了不会心动,若用她攀一门权贵亲家,乔家又可借势上一层了。对芷兰的棋琴书画舞,都请专人教授。加上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已才艺双绝。任你叶天泽智勇双全,心机老练,可也正值情盛之龄,如果见到乔芷兰,绝不会不心动吧。叶天泽的洞察之力确不容小觑,芷兰若知道一点与他们密谋的事情,都必瞒不过他,反而功亏一篑。
但他们不需要乔芷兰知道什么,她只需要让叶天泽动情即可。已近年底,北方的庙会、灯会都多了起来。北方人本就好喜庆,每逢节令,更是举家出动,换上新装,街头游至街尾。而灯会犹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暗寻意中人的盛会,北方人性格本就比南方人豪爽些,父母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出格,也任由其散去游玩,若真能寻着情投意合的人,再托人来求亲,子女也会一生幸福。芷兰已被父亲从南方接到永安镇,今年北方天气难得的暖和,恰逢年底,镇上也颇是热闹,可以让芷兰回来逛逛庙会、灯会。按传统习俗,过年该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候,芷兰已经好几年在外祖母处过年了,今年要回永安镇来过年。叶天泽也往永安镇赶。他带着一行六人,轻装简行,所跨之马是北方难得一见的高骑骏马,从一条私道疾驰而去,这条道虽不好走,但到永安镇最近。他的消息可能更早于父亲得知的时间。他并不惧怕,觊觎他叶家地位的人从来就没有停歇过,叶家能在永安镇立足,凭的从来不是运气。“少爷,前面有家茶铺,我们要不要在此打个尖。”叶天泽一挥手,一行人勒马而下,停到茶铺前。
茶铺的老伯看这几人非比寻常,虽着寻常见的青衫,可动作划一,干脆利落,有人系马,有人立即搬开凳子让其中一人上座,有条不紊,落坐后坐姿更是端正。老伯知道今天的客人想来是贵客,未必能看得上他的粗茶,小心的陪着笑脸说:“这几位爷,小店的茶叶不怎么好,可别嫌弃”。首座其下的一人竟客气答道:“无妨,尽管倒来。”甭瞧是一普通茶铺,卖茶的老伯也在此守了茶铺许多年,因就此一家,谁人经过都会在此歇脚,什么人没见过。有普通商旅,一歇下来就歪坐凳上,聊些何处生财的事务;有的是富户,瞧不上茶水,颐指气使;有的是行走江湖的,彪悍而又谨慎。但这些人却看不出什么来头,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兵,却又没有那么跋扈;像是富户人家,举止有礼有节,可又没有那股子骄气,像江湖中人吧,又毫无草莽气息。一行人围坐两张桌,并无人言声,只是安静的喝着茶,除首座之人,其他人不时用眼光扫视一下周围。茶铺老伯想,都临近傍晚了,今天恐怕就没什么其他客人了。一会功夫,竟来了一顶轿子,抬轿子的有四人,还有跟着丫头、老妈子,轿夫不像一般的轿夫,全是精壮的小伙子,跟着的丫鬟远远的就见衣饰不差,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从此路过吧。领头的老妈子慈眉善目,来到茶铺前,笑着问道:“老伯可有热茶,我们讨杯水喝”。老伯赶紧迎上来,说请坐请坐,但并没有人往那边的空桌前坐去,还是在轿前。老妈子手上已经自行备了个精细的的杯子,“给我一杯热茶”。老伯连忙倒好一杯水。老妈子捧了过来,在轿前轻声的问道:“小姐,口渴了吧,喝点热茶暖和一下”。轿子微微掀开一角,里面伸出一只手来,那手纤细白皙,指尖如玉石光润,腕上一只绿的要似融化的玉镯,映的肌肤像镶了一层光芒,只见那手指拈花一般,轻轻接过杯子。卖茶的老伯从没见过有人拿茶碗能拿的如此好看。想着就是自己的粗瓷大碗被她那么一拿,肯定也显得金贵起来。一会茶碗递出,还余些水。那只手刚伸出来时,所有人都见到了,没有人见到轿中的人是什么样子,只凭着那只手,都不觉屏息起来,一只手都如此,那里面的人该是何样?叶天泽也不例外,他也看到了那只手,在这僻静的地方相遇本就不寻常,该都是赶近路去永安镇的,否则天色一晚,定不安全。而这样的一顶软呢小娇,却用四个明显有功夫的小伙子抬着,还有跟的丫鬟、老妈子,这里面是什么人?那只手不但美,姿势更美,她到底是谁?去永安镇做什么?老伯问还有什么人要坐下来喝茶的,老妈子说不用,我们就站着喝,喝完赶紧走路,还边看了叶天泽一行。叶天泽微微一笑,示意丢下茶钱,有人去牵马,瞬间绝尘而去。临近傍晚时分,轿子进了乔府,乔芷兰终于到家了。而看到的人也悄悄的回到叶府报告。
芷兰过了年就十七了,出落的让他这个父亲都惊诧。这一路过来,定是吃了不少辛苦,乔老爷赶紧安排休息,乔夫人也过来帮衬,这大小姐可是不得了的人,这些粗笨的丫头未必伺候好。晚上,叶府。叶天泽的房里烛火明亮,他静坐在桌前,他本该要想着重要的事,可是那只美妙的手总是在他眼前浮现。而且有人说,这顶轿子是进了乔府。他唤来一人,小声吩咐:乔家的每一个人去哪都给盯紧,随时向他报告。乔府内也有人向乔老爷密报,乔府附近已经都是叶家的眼线了。乔老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过几天灯会,可安排好了。下人说,都安排好了。乔老爷一摆手,来人就下去了。
乔芷兰的闺房布置的极好,父亲对她一直厚爱,窗前的腊梅枝影横疏,似有暗香飘来。她今天很是疲乏,她要早点休息。丫鬟如画过来伺候洗簌,明月在暖床铺,芷兰把手浸在放满花瓣的盆中,这北方的空气的确干燥。如画看着小姐的手,这双手真是连女人都艳羡,不过小姐弹起琴来,更是让人神往。这美丽的大小姐,不用老爷吩咐,她们都尽心的伺候着。
灯会。早早的商家就把街铺挂满了各式灯笼,花草鸟兽均造成灯笼的形状,里面的大红烛让灯笼瞬间明亮起来,除了灯笼,卖各式头花的、胭脂水粉的、挂坠的、字画墨宝、玩具、吃喝,更有外地的一些稀奇玩意尽有,每条街都琳琅满目,让人忍不住驻足。而各家悬挂的灯笼更是把夜晚映衬的一如白昼。远处放的烟花,每每升起一束,人群中就有人惊叹、击掌、叫好。更有比花朵还鲜艳的姑娘们,让人时时扭头回看。年轻的小伙子看哪里的姑娘去的多,就往那里挤。乔府内,芷兰已经梳妆好,乔夫人将一件轻软的斗篷给她披上,斗篷帽子上的白裘那是上好的白狐狸毛,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色,她为芷兰系上带子,看着她的容颜,暗叹,这让人看见,非得大乱不可。她叮嘱千万不可取下帽子,北方人不比不南方人斯文有礼,还是谨慎些好。芷兰应是。乔老爷子让乔夫人带着一众仆人、丫鬟和老妈子一块去,加上几个幼小的孩子,乔老爷一再叮嘱要小心,照顾好芷兰,也要把几个小的看紧,别走丢了。永安镇分为东市和西市,西市犹为热闹,外地和外族的商人多在此交易,所以商品也最稀奇好看,种类繁多,而且还有酒肆茶楼,站在街旁打扮的美艳的欢场女子,莺声燕语,香帕挥舞,一时盛况无比。芷兰只是把脸低垂,尽量不抬起头来让人看到,所幸大家都一股子新鲜劲,盯着街铺两边好看的灯笼,暂时也没人注意到她,她跟在人群中间,感受着这热闹的市井生活,这流光溢彩的街面,心里也渐渐有了快过年的喜悦。叶天泽坐在这家茶楼的最佳位置,能环视下面所有的街景,乔家的人据说出来不少。果然走过来的一群人,应该是乔家的人,乔夫人满头珠翠,还牵着小少爷、小小姐。而中间有一少女身姿的人,披着白色斗篷,虽全身遮裹,也能看出身材纤量,亭亭玉立,旁边还有丫鬟,应该就是这家的大小姐了。叶天泽牵了下嘴角,露出深意的笑容,放下茶盏,从楼上走了下去。芷兰走在街上,越到街心,就越是繁华,人流也越是拥挤,她要刻意的闪躲才能避免彼此碰上。二娘带着几个孩子,虽有仆妇帮忙,也是手忙脚乱,这么大点的孩子哪能看的住。两个贴身丫鬟这会眼睛也不够看了,都还是孩子心性,乍到北方,又初见这繁锦似的灯会,平日的沉稳老练全没了,也忘了看着小姐了。后面跟着的仆人,正值青春年少,观着路边的姑娘远胜过观灯。
芷兰一边压低帽檐,一边也打量着这些各式别致的灯花,虽不及南方的精致,但造型富有特色,古朴可爱,颜色也更是奔放浓烈。走着走着,芷兰环顾四周,发现家人不在旁边,已然走散了。她有些慌张,想往回走,估计家人发现她不在,应该也在找她。她寻一略僻静的地方站下来观望,看能否见到家人的踪影。
“砰”,不远处又是烟花升起,她站在那看升起的烟花。北方清冷无遮的夜空,变成最幽蓝的幕布,腾空而起的烟花,如雨点般如星星般随即被吹落,缤纷盛开,璀璨落下,只是瞬间,却让人无法忘却。众人均翘首停驻观望。一阵风吹来,夹着沙,她被迷着眼了。她抬起手指揉眼,随即帽子也落下,露出容颜。叶天泽正好看到这一幕,一个白皙粉嫩的佳人出现在他面前。在北方,白皙也不少见,但北方气候干燥,肌肤多为冷白,粉白却罕见。芷兰这种粉嫩的似吹弹可破的肌肤,只属江南长大的温润气候下才有。而她美丽的五官也让人几乎不能呼吸,他见过美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肌肤胜雪,发丝黑漆,睫毛映的双眸如深潭,更从未见过这般的淡粉樱唇,似乎不曾食人间烟火。而比容貌更让人心动的,是文弱到令人怜惜的气质,任谁见了她,都升起一种保护的欲望。而芷兰也见到前面的男子,他在那烟花下,却比那烟花还要耀眼。他并没有着华服,却一身的贵气,冷峻的面庞无比俊朗,一袭青衫疏然而立,一柄长剑斜于腰间。这就是北方的男儿吗?如此郎艳绝绝。芷兰有些羞赫,连忙拉起帽子戴上,转身离去。没走几步远,人群就像炸了锅一般,蜂拥着奔来。芷兰完全无措。一群貌似异族的人四散逃窜,还说着听不懂的话,后面有官军在追捕。北方的鞑靼与瓦刺一直是朝廷的心患,表面安抚,内里却是极力防范,一旦发现在明境内有不轨行为,立即缉拿。眼看这群人就要冲到跟前,芷兰下意识的闭上眼,“完了”,他们脚步太快,芷兰连躲都已来不及。危急时刻,她的肩似被人一带,人就滑到一边。她猛睁开眼,那几个鞑靼只留背影还在狂奔,而她偎在一人身旁,若不是他施手,她肯定已经被撞倒在地了吧。是谁?她仰首一看,是他,那个刚刚站在烟花下的男子。他也看向她,一时眼神交错,都忘了移转。
后面又有人在叫喊:抓住他们,抓住他们。随后追来的官军,个个手拿佩刀,明晃晃的兵器挟着冷冷的杀气,扑面而来。芷兰心惊不已,这灯会怎一下子就演变成了沙场。有个军将突然止住了步,停在芷兰面前,眼神放肆的打量着她,谁见过这样的女子。还是有人继续在追,但是也有几个人停下在这个将领旁边,这个将领对着手下说:“今日的鞑靼肯定有余党,对有嫌疑之人,一并带回盘查”。旁边人齐声说是。将领指着芷兰说:“我觉得这个姑娘不像此地之人,说不定和那伙鞑靼有关联,给我带回去审一审”。众人顿时了悟,伸手就要擒拿芷兰。这哪是搜查嫌疑,明显就是仗势欺人。可是师出有名,讲理估计是行不通了。叶天泽并没有拔出宝剑,只是横握剑鞘,迅疾扫过,那几人手中的兵刃就纷纷落地,谁也没看清他如何出手,快到一眨眼的功夫。在他们还在发愣的机会,叶天泽已劈手夺过一马,纵身跃上,复一揽身,就将芷兰拉到马上,一夹马腹,那马吃疼狂奔而去,行人纷纷躲窜。几个兵将这才醒悟过来,拣起兵器,吼叫着追在马后,但又哪能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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