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棺材或许之前就被开过一次。
但是里面依旧是尘封了许久许久的味道,有呛鼻的灰尘,有雨水呕臭的腥味,这杂七杂八的味道之中,唯独没有本应该有的木头发霉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黑暗和阳光冲突的原因,眼睛看到棺材里面,明明有光,却还是黑乎乎的一片,好像里面什么都没有一样。
我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揉了揉眼珠子上蒙的灰尘重新打量这棺材里面。棺材里面和棺材灰土土的外表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一个乞丐披着破败的外套,但是外套里面却穿着量身定制的手工西装一样。
这棺材里面套着一层棺垫,红火的棺椁铺在上面,上面或是菊花或是仙鹤各种让人感叹的绣花布满了整个火红的棺椁的外观。棺材里面并没有预想得那样有什么人躺在里面,只有一个绣花枕头安安静静的放在那里。在枕头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双小鞋。
非常有古朴气息的棺椁和绣花枕头,衬托的却是一双现代工厂机器制作的小孩子的球鞋,脚下那透明的气垫,是很早以前颇为流行的一踩就会发光的彩色鞋。
“这要是盗墓的,盗到这样的棺材,先要开心死,看到这鞋子又要一口老血吐在这棺材里。”郑潇看着这毫无价值的一双小球鞋,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这棺椁里面会放着,一双小孩的球鞋?我的脑子里第一想到的是坟山那天晚上碰到的穿着AB字母的小孩。但是怎么想,都觉得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有点牵强。
“快关上!我奶奶不在这里面。”从那一刻愣神之中反应过来的我,连忙拍了一下郑嘉的手:“不要看了,关上!”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打开这口棺材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我的胸口一直有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笼罩在心头,说不出来,或许,只是我的心里作用吧。我现在只想赶快把这棺材给关上。
关上这棺材,郑嘉还想打开另外两口棺材看个究竟,我怎么可能会再同意,看着我这么坚持,郑嘉也只好放弃。
……
本想去刘玉厚家看看奶奶是否被他们为难了,三个人走着走着发现,这出丧的声音也随着我们的脚步靠近,而离着我们的耳朵越来越近。
“不会是这刘玉厚家又死人了吧?”我有些惊讶,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我的自言自语被郑潇听到,疑惑的反问我:“他家经常死人吗?”
“恩。”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本来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但是刘玉厚家这几年不太太平,他女儿天生有些缺陷,前年因为她家长弓洗衣服没看紧掉河里淹死了,他儿子倒是个正常人,但是前个礼拜喝多了酒,去河边上厕所,也淹死在河里了。”
“你们这河也真够邪门的。”郑嘉接着嘴:“是门口我们路过的那条河么?”
“每年暑假,几乎每个地方都有这么一条河,要死一两个人,真是见鬼。”郑潇摇摇头:“一到暑假我用手机看新闻,一定会看到这样的新闻。”
“潜水还好,深水常年不见阳光,阴的很。我记得奶奶说过,走阴,走的就是水路嘞。”我想起奶奶说的话,顺着嘴说了一句。
“走阴?是什么意思?是你说的什么堪舆,风水什么东西吗?”郑潇这会儿没有贫嘴,认真的看着我问道。一旁的郑嘉也满脸正经的看着我,似乎都对这走阴很感兴趣。
“不是,堪舆是每一个走阴人都必须会的。走阴和堪舆是没有办法分开的,必须融合在一起的东西,怎么说呢,就像如果你会游泳,有一天你终究会试一试潜水。至于什么是堪舆什么是走阴,你们不是会网络搜索吗,自己去搜,本姑娘懒得解释。”我朝着两个人吐了吐舌头,跳着脚快了几步,甩了两个甩着耳朵仔细听的两兄弟一脸灰。
“靠!喂,不带你这样的,你这鬼地方哪里有信号!能不能把话说完,说一半能膈应死人!”郑潇追着我后面跑了上来,我转头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又快了些脚步,朝着那村长家跑去。
……
老河子村的村长从来都没有换过姓,老河子村的村长从来都没有离开村后最高的那块大宅邸,哪怕是曾经的大院被重新推平盖起来了村子里最高的楼房,虽然即便是平房,它就已经是全村最高的楼房了。
村长非常喜欢站在他家楼房的楼顶,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看着大家忙碌而出,在太阳落下的时候看着大家满载而归,所以小时候我对刘玉厚的印象总是高高在上,而他的脸上总是有一半脸庞被太阳光或强烈或柔软的颜色填满。
现在也是太阳升起的时候,村长家楼顶上并没有村长的影子,就像村里的大大小小也并没有忙碌起来一样,大家全都围在村长家,将这个本很显得很高大的小楼,围城了可怜的砖瓦。
“果然大家都在这里,难不成村长家真的又死人啦?”我从拐角处的墙角探头打量村长家,发现他家大门口,围墙上坐满了人,大家全都伸长了脖子,一脸好奇的看着锣鼓齐天的院子里边,死人大家哪里有这么大兴趣去围观,老河子村都不知道举办过多少次葬礼了。
有情况,说不定和奶奶有关,不行,我要去看看!心里想着我一下子从墙后面跳了出来,甩起手臂朝着村长家大门口冲过去!
“喂!!搞毛啊,喂!我们不是要悄悄的嘛!靠!”郑潇在我身后气的扯着嗓子,又不敢扩大声音,低声的喊。
不管了,现在我担心的只有奶奶。
“让让,都让看,让我进去!”我冲到村长家大门口,身体这边用力那边用力,双手像在水里游泳一样乱划,越乱越烦,我怎么挤都挤不进去!气死人,急死人!
“我是张颖!躺进棺材的棺材女张颖!我回来了!”我双手在嘴唇边上做扩音器的状态,猛吸一口气大声的吼道,用力喊出来的声音仿佛带了牵引力一般,将我的上半身带着向前倾了不少。
安静。
嘈杂的环境,忽然只剩下院子里没有停下的乐曲。而这一瞬间,我感觉有数不清的眼睛盯着我。
“啊!!!”站在我面前,离着我只有0.01厘米距离的大妈,像安静的画面忽然被激活了一般,大声的喊了起来,露出的大黄牙带着口水喷了我一脸。
“张颖回来报仇了!”
“炸尸了!”
“一文大师!张家的小女子炸尸了快来啊!!”
场面瞬间陷入了混乱,我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龙卷风的中心,周围所有人都在围着我奔跑,尖叫!本能看到大门口的我,竟被人潮挤着离着人群更远了一些!
“我..啊!”
我话才开口,忽然感觉到后脑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一股温热的液体自上而下流淌,脑子一晕,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
“呜呜呜!呜呜呜!”
头痛的像要炸掉一样,我的眼睛迷迷糊糊的想要睁开,却被自己湿润在眼睛旁的液体黏住了睫毛,沉重的眼皮,就连挣脱这一点束缚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知道湿润的眼眶不是眼泪,是疼痛下自然而然反应出来的涩,我下意识的张开嘴巴想要说话。
可张嘴,就是一股子腥味儿冲着鼻子,嘴巴朝着我身体里面钻,这味道,真恶心,躺在地上我想要呕吐可不知道被什么堵着嘴巴硬生生是吐不出来。
“张颖!张颖!”
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喊,让我从疼痛和恶心的味道中找到了一点而方向,我缓缓的睁开眼睛,脸贴着冰凉的地面,发现不远处的墙角的柱子上,郑潇和郑嘉两兄弟被捆麦子的麻绳子牢牢的绑着。
“呜!”我下意识的想要回应郑潇的呼喊,可嘴巴里…嘴巴里堵着的这到底是什么?我低着眼帘,靠!这群混蛋,竟然塞了一个血淋淋的驴蹄子在我的嘴巴里,为了防止它掉了,还拿着布条死死的固定住!
“张颖,你还好吗?”
郑潇挣脱不了自己身上的麻绳:“日了他祖宗十八代!”
只有愤怒的用唾骂去宣泄!倒是他身旁的郑嘉,左看右看的,一双灵敏的眼睛不知道想要捕捉到什么。
我这样子,能像还好吗?我摇晃着脑袋,从地上半坐着起来,头痛的像炸开了一般,可双手被捆住,根本没有办法自己给自己揉一揉。
血渍染红我的衣服,血痂打结了我的头发,这群人,好歹我也再这个村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连为我简单的包扎一下都不愿意,不知道是谁,下手真狠!
“门口一个和尚开了个法坛,中间躺着个老太太。不知道那是不是你奶奶”郑嘉的眼睛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到处的在房间里面环顾。
老太太?
是不是眼珠子灰蒙蒙的,
是不是额头中间有一颗不怎么显眼却无法让人回避的黑痣。
“呜呜”
说不出话!问不出话!全是这死驴蹄子恶心的...呕!我闭着眼睛,呕出一肚子苦水,却硬生生的堵在嘴巴里,混着驴蹄子的味道在口腔里转几圈,再咽回去。
我佝偻着腰,苦涩的眼睛水让我睁不开眼睛。
“吱...“
就在这个时候。
一声清脆的却不果断的响声忽然响了起来,进耳的是一下子被提高了音量的嘈杂声,但随着房门的再一次关起来,外面的声音又下了许多。
一个轻声的脚步,缓缓的朝着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