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先生年轻时,曾与石梁村书法家张子明是好友。有一日,张子明在三先生家做客。三先生捧出自己的文章,让张子明指教。张子明看罢,交口称赞道:“好,好文章文章写得好,字体更好!三先生得到好友夸奖,心里很是欢喜,于是调侃道:“小弟的楷书若与子明兄比来,小弟能胜几筹呢?”张子明听出了弦外之音,忍俊不禁道;‘’呵呵……,愚兄与贤弟比来,惭愧至极矣!”三先生也不好意思的笑道:“拙弟一句戏言,子明兄倒当真了。‘’这一件事而后,被大家传为了笑语。
话说三先生晚年时,回想起自己年少时满腹文采,却仕途无缘。大半生庸庸碌碌一事无成。思之久远,不由得悔愧交加,一病卧床。三先生在床上躺了有一个月光景,身体慢慢的好转,回复的可以下床走动了,遗憾的是却得了精神病。只是自己呆呆的发愣,与谁也不搭腔。有一天,他突然疯疯颠颠的跑到了大街上。冲着来往的行人,嘻嘻地嚷道:“噢!我中喽!中喽!中状元喽!皇帝佬儿让我去上任喽!噢!呵呵呵……。”
三先生的儿子从家里撵了出来,撵上他着急的说“爹,天冷哈哈的,您快回家吧不要在野地里站着了!”三先生不理儿子,只是哄嚷着:“我中状元喽!中喽!噢……”此时他的模样已经狼狈至极了,一头蓬乱的长头发,映着一张乌青的脸,一袭灰布长衫沾满了泥土。
日月如梭催人老,几多青丝染白霜。五先生孟广茂已经五十五岁了,其妻与他同年。他们膝下有三男一女,依次是长子庄秀,次子庄福,三子庄宏,**小熙。
且说这几日,五掌柜旧病复发,卧床不起,他的妻子这一下子可累坏了。她既要侍候病中的丈夫,又得呵护儿女,好在儿女们都很懂事,让她的心里得到莫大的安慰。
五掌柜在年少时得了一种怪病,发作时,脊背像压了块磨盘一样憋闷,并有万锥刺心般痛楚。因为这个怪病,都记不得吃了多少药,始终没有除根。随着年岁越来越大,发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勤了。这一天,五掌柜疾病发作,脊背实在疼痛难忍,于是大声喊道:“秀儿,快来给爹捶背,我的脊背好痛哇!”庄秀慌忙举起木錐在父亲的脊背狠捶了几下,父亲闭着眼睛,半晌才**道:“嗯,行了,这才舒坦了一些。”
话说这一天,大先生正在药堂诊病,突然摔倒在地,昏厥了过去。一个小伙计发现后,慌忙背起大掌柜,跑出了药堂。
小伙计背着大掌柜一路小跑,进了孟府。刚踏进院里,就大声喊了起来:“大奶奶!大奶奶!大少爷!大少爷!快!快!大当家发昏了!”文丽、庄林听到叫嚷声,慌忙从各自的屋里跑了出来。二人看到大当家成了这个样子,吃惊非小,一同扶着大掌柜向屋里走去。少顷,安顿大掌柜躺在了炕上。文丽的一双美眸,紧盯着昏迷不醒的丈夫,急切地呼唤着:“当家的!当家的!你醒醒啊……。”
庄林站在脚地,只是搓着两只手,不停地踱着步。
呼啦一声屋门打开,二掌柜、四掌柜、宝良、庄波,从外面鱼贯而入。大家伙儿进屋后,直接来在炕边,走到大当家近前,不约而同地喊道:“大哥!大当家!您咋了?!您咋了?!……。”此时,只见大当家双眼紧闭,一语皆无。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仿佛睡熟打鼾的声音。见此症候,庄林揣测着父亲病的不轻,于是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大家说:“二叔、四叔、宝良叔,恁看俺爹的这个症候,该咋办呢?”
二掌柜沉思良久,才冲着张文丽艰难地说:“大嫂,你回避一下吧,我们要给大哥,料理身后事了。”
“呃!不!大当家不会有事的!大当家不会有事的!……。”张文丽歇斯底里的叫嚷了起来,紧接着两只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泪水从指缝间流淌了出来。
二掌柜决然的挥了一下手,小伙计硬是把哭喊着的张文丽,拉了出去。
屋子里的这些族人,忙碌着给大当家理了发,沐了浴,更换上了老身衣。
大当家那边诸事刚办妥,这边五掌柜又发了昏,他的妻子和儿女守候在炕边,一脸焦急的模样。这时候,大儿子庄秀正一迭声的的呼唤着:“爹,爹,您醒醒!您醒醒呀!”五掌柜双目紧闭,嘴唇动了一动,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的儿女们呜呜的哭成了一片,他的妻子眼眸里,熠动着盈盈的泪花。
五掌柜在弥留之际,二掌柜、四掌柜、宝良、庄波,都匆忙赶来,一起张罗着给五掌柜理了发,沐了浴,然后更换上了老身衣。
捱到夜里十一时,大掌柜、五掌柜,相继溘然长逝了。
二掌柜、四掌柜、宝良、庄波等一干人,忙碌了一阵子,终于将五掌柜的后事安置妥帖了。眼看夜以深了,于是都匆匆回家了。此时,正房的中厅里,已搭起了一个草铺。五掌柜僵直的躺在草铺上,并且还在草埔前头的供桌上,燃起了一盏长明灯。在朦胧的灯光里,看到五掌柜的妻儿们,环绕在他的周围。他们的脸庞上桂着泪痕,现在已停止了呜咽。这是,屋里显得特别的静,静得就是掉在地上一颗针,也会当啷发一声响。屋子里静谧的都显得有些空旷,让人的胸膛里产生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忽然母亲轻轻的说话声打破了沉寂:“孩子们,夜深了,都快去睡吧!这里有娘盯着哩。”在她的催促声里,庄福、庄宏、小熙,都揉着眼睛,向里间走去。这时候,母亲看到大儿子没有动身,于是扬起手掌,摸了摸儿子的头,“秀,咋不去睡呀?!”
“娘,俺不困。”庄秀应道。
母亲握住儿子的手,儿子的身子往前一抻,偎依在母亲的怀抱里。须臾,母亲一番恳切的话语,在庄秀的耳畔悠悠的响起:“秀,你是咱家的长子,没了你爹,你以后要扎起靠,带领着弟弟妹妹,往前奔啊!”
庄秀使劲点了点头,说:“娘,俺爹已经过世了,娘你不要太伤心。往后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不管发生啥事,俺都能扛!”
儿子的一番宽慰,母亲一脸苦涩地笑了一笑,“秀,只要你们兄妹以后懂事,有出息了,就是对娘最大的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