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大炮一响,不仅靖王功高盖世,贾琏也有了功勋,迎春也可以回京都了。
果不其然,八月初,西山翠微山脉传来的震动,震惊京都。虽然京都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可是,皇宫中一年喜气。
沉闷几个月的皇宫开始大章起鼓准备过中秋节了。
乾元帝很是兴致勃勃,要与民同庆。
迎春同时接到了太后娘娘的懿旨,与吏部转达的圣旨。两道旨意一个意思:着昌平公主进京,参加中秋庆典。
一个时辰后,靖王的信件没倒,人却亲自来了。
靖王骑在马上,身着蟒袍,沐浴着朝阳,熠熠生辉,俊俏的眉眼,挺拔的身姿,恰似一个乘坐天马而来的战神。
他老远瞧见迎春,朗声大笑:“丫头,我来了!”
迎春笑看一身朝服的靖王,不由鄙视的很:“说的好听,王兄这是公干吧?”
靖王笑着下马:“聪明,不过,我可是公私兼顾。”
靖王下马,伸手搭上迎春的肩膀。
迎春挣脱:“有人来了。”
靖王笑道:“没事,本王这回立下了大功勋,陛下已经答应给我赐婚,想知道赐婚对象是谁吗?”
迎春心请激荡,却是故意撇嘴:“王兄这般英俊风流,京都喜欢王爷的人多不胜数,我哪儿猜得到?”
靖王嗅嗅鼻子:“哎哟,好酸!”
迎春睨眼:“陛下赐婚?皇室子弟的婚事不都是太后赐婚吗?”
靖王笑容一滞:“母后啊?母后好说,她看着父皇!”
这是说上皇不乐意?
迎春就知道,上皇太后把自己当成女儿疼爱是千好万好,一旦涉及到做媳妇,就迈不过迎春嫁过人这道坎儿。
总觉得自己儿子要娶个闺阁女儿!
迎春叹息,伸手握住靖王,眼睛盯着靖王,暖暖一笑:“只有得到父母祝福的婚事,才会幸福美满。我们现在的身份也不同,母后对我们不错,弄不好,别人就会骂我们白眼狼。婚事不急,鸡蛋掉在臼窝里,是你的跑不脱。我等母后赐婚!”
靖王不乐意了,把脸挨近迎春:“你看看我额上都起了抬头纹了,我都老了,等不了了。”
迎春挑眉笑:“自己照照镜子,也不知道抹了多少粉,比我脸上还光滑呢,好意思说老?”
靖王摸摸面颊失笑:“本王岂是擦脂抹粉之辈。”
随后,靖王侧头看着迎春:“真心话,若非你说不做妾,作妾宁愿去死,本王早把你办了,岂能等到今日?何苦一定要母后赐婚呢?陛下才是国家的主宰,有他赐婚,咱们还不是名言正顺?”
迎春笑道:“若是我们成婚,父皇母后都不到场祝福,你高兴吗?不觉得缺了什么?他们可不是外家,可有可无。”
靖王抓抓脑袋,他四次赐婚,三次主婚,都是上皇与太后一起。如今迎娶真心喜欢之人,偏偏有阻碍,且这阻碍还是他不得不在乎之人。
靖王喃喃自语:“老汤大人他们国家就是简单,说是只要两个人自己喜欢,找个神父主婚就成了,主要神父主婚,父母不喜欢也没法子了。”
迎春撇嘴:“他们信奉天主教,就想陛下仁孝治国,信奉孝道。”
靖王心里憋屈,忽然间伸手把迎春搂进怀里,低头的盯着迎春,眼光又热又亮,似乎有火苗在燃烧。靖王忽然盯着迎春花瓣似嘴巴,那么圆润饱满,似有清香萦鼻。
他忽然间好像尝尝这花瓣的味道。
蓦地,他低头舔了舔。
迎春差点晕厥。
一半是吓得,一半却是被靖王浑身忽然散发的一股疑似麝香的味儿熏着了,晕乎乎了。
旋即,迎春听到了小混蛋的声音:“师傅,师傅,您来啦……”
她一个扭身,泥鳅一般从靖王怀里滑出去,身子瞬移三尺,半晌才平稳了气息。
靖王又惊又喜,先是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旋即变成与有荣焉,再然后变成满脸委屈:“这么大反应作甚,不过好奇而已……”
迎春羞怯嗔怪:“闭嘴,小混蛋聪明得很。”
靖王却笑眯眯的不以为意。小混蛋可是跟他交过底,会帮忙看着自己母亲,不让别人趁虚而入。
小混蛋虽然没有进入修出神识,可是六识过人,耳聪目明呢,迎春分明瞧见了小混蛋勾起的嘴角,这家伙分明是看见了靖王的动作,故意大老远发声,提醒迎春,自己看见了而已。
小混蛋看见了靖王飞扑而上,手脚并用爬到靖王怀里,双手挽着靖王的脖子:“师傅,我好想你也,师傅有没有想我也?”
靖王笑眯眯抱起小混蛋,右手摸出来一个荷包:”当然想着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混蛋接过去笑得见牙不见眼:“鸟枪弹,多谢师傅!”
迎春却劈手夺了过去:“王兄,你怎么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送给孩子呢?”
靖王却道:“如今府学宗学国子监的学子,都要学习火器,父皇还预备让兵部出面筹办一个学校,专门招全国尚武的学子,分为少儿班,少年班,青年班。六岁的顽童即可报名参加,叫做精武国学,莊哥儿不学将来可要落伍,岂不是坠了我这个师傅的名头?”
迎春愕然:“大兴武学啊?朝廷这是要干什么?”
靖王言道:“不是陛下的意思,乃是父皇的意思。父皇说皇室勋贵子弟,越来越样子货了,上不得战争,拉不开满弓,如今又增加一门设计,西山卫戍部队将要重新考核定级,考核不合格的官兵要从小兵做起,俸禄取消。西山上如今一片鬼哭狼嚎。宫中侍卫内侍都要重新考绩,父皇宫中的宫女儿都开始列阵训练了,父皇每日忙的不亦乐乎!”
迎春听得奇怪:“父皇身边新招了谋士啊?不是很多年不管事了,如今怎么忽然理政了,陛下岂不是很尴尬?”
靖王闻言愣了下:“你说的这个问题我还真没细想过,父皇安静许多年了,怎么忽然间干涉朝政了?噢,我想搞起来了,汤大人回京之后,就住在如意馆里,跟父皇走得近了,父皇或许是受了他的启发。”
迎春心中疑惑,却是按下不表,决定进宫之后随进应变,探查一番。
当日,迎春母子随着靖王返京,迎春回府香汤沐浴之后,这才进宫拜见太后。
迎春这才知道,汤大人进宫身边带了一对男女学生,男人是洋人,红头发蓝眼睛,惨白的肤色,无法伪装,然,女子虽然穿着灯笼裙,泡泡袖,烫了红色的头发,白皙皮肤,眼睛也是棕色,迎春一眼看出,这女子是华人。
听闻他们随着汤大人住在如意馆,迎春有些吃惊:“宫中能够让外男留住?”
太后笑道:“放心,如意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戌时下匙之后,除非陛下召见,他们便不得随意走动。再说,除了林翠娘流通汉语,汤大人与他的弟子言语不通,叽里咕噜,红头发蓝眼睛,到哪里都是招牌。干不了坏事儿。”
上皇午膳来宁寿宫蹭饭,迎春委婉提起这位林翠娘,上皇却十分欣赏这位林翠娘,并言称,这位林翠娘很博学,原来这位女子想太上皇建议,让朝廷大力辅助农民种植番薯玉米。
虽然上皇并未采纳,但是,上皇觉得林翠娘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迎春不得不放下对林翠娘的怀疑,上皇可谓阅尽天下女人,相比不会看错。
迎春想要不动声色见一见这位女子,只可惜,她在如意馆深居简出。
但是,太后却说,汤大人的学生都擅长绘画,林翠娘曾经给太上皇画过肖像,上皇很满意。
提起画像,上皇很得意,不由勾起了迎春的好奇心,午膳后,迎春合着太后娘娘去了上皇的养心殿,欣赏上皇的画像。
迎春一看明白了,乃是油画,画像很传神,提出了上皇眼眸的洗礼与冷峻的面容。上皇满身戎装,金铠甲金枪,整个一个英明神武的战神。
帽子一戴上,当然掩盖了上皇的白发,金色铠甲一穿,臃肿的身材也不见了。
看着上皇高兴的模子,迎春知道,林翠娘的马匹跑得很成功。
太后看着上皇的画像,似乎勾引起那些沉睡的回忆,微笑点头:“却是很像上皇年轻的模子。”
上皇有些不高兴:“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现在很不成样子?”
太后一笑:“各有韵味。”
正在这时,小宫女忽然酸溜溜进来回话:“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公主殿下,如意馆林翠娘求见。”
上皇闻听这话,似乎打了鸡血一般,顿时眉飞色舞:“快些请进来。”
迎春便看见一身着白色公主裙的女子款款而进,见了上皇,脸上是矜持的笑,提着裙子弯腰点头:“皇帝陛下安!”
上皇笑着抬手:“平身!”
林翠娘又对着太后欠身:“太后殿下安!”
林翠娘进门就发现了迎春,见迎春亦步亦趋跟随者太后身边,再看身上服饰,她已经猜到迎春的身份,太后娘娘有个心爱的义女的事情,在宫中不是秘密。然,她却勾勾嘴唇,眼睛一闪,她想测试一下,这位公主到底有多受宠,遂不给迎春请安,镇定的回身道上皇身边:“陛下,翠娘已经准备了假发……”
上皇却把这个试探当成是林翠娘不认得迎春,遂牵起林翠娘的手走到迎春面前介绍说:“这是朕的义女昌平公主,你喜欢的那个竹叶青,就是出自她的手,你以后想要再喝,且不能得罪她。”
林翠娘依然矜持,却是冲着上皇娇羞一笑:“是小女疏忽了,陛下赎罪。”然后才含笑向迎春行礼:“公主殿下安!”
“平身!”迎春抬手让她平身,心里只觉得上皇跟林翠娘的互动很别扭,很违和。迎春不动声色偷窥太后面色,毕竟眼下太后跟上皇似乎恢复了夫妻感情,有女人向自己夫君献殷勤,八十岁的女人也会吃醋。
果然,太后微微蹙眉,眸子里的厌恶之色十分明显。
迎春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这个林翠娘竟然不是冲着乾元帝,而是冲着上皇来了。
这就很有意思了,那个女子想要飞上枝头不是奔着皇帝?
这个林翠娘姿色上等,加上洋化派头,九分的姿色变成十全美色。完全可以迷惑好色的乾元帝。
林翠娘却是十分自在,安排上皇就坐,旁若无人的当众替上皇戴头套,细心的替上皇吧所有的头发都收进头套子里面,然后用发夹一一固定。
太后娘娘却不自在了,起身走了:“昌平,你父皇有事,咱们不打扰了。”
太后不打招呼走了,迎春不成,她冲着上皇行礼辞别:“父皇,您忙着,昌平送母后回宫。”
上皇挥手:“去吧,哦,晚餐记得留朕的份儿啊,哦。还有那竹叶青茶,翠娘喜欢,下次多给父皇送一些来。”
林翠娘冲着迎春福身:”恭送殿下。“
迎春颔首致意之后,方才出来了。
迎春快步追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已经恢复正常,问道:“昌平怎么看林翠娘?”迎春一笑:“昌平本来以为林翠娘赖在宫中是为了接近皇兄。”
太后话语有些酸味:“嗯,本来听了宫女们议论,说是林翠娘常常挽着你父皇散步,两个人有说有笑,本宫以为你父皇只怕跟我一样,想要收义女了,谁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想起那些日子,我跟你父皇一起听那林翠娘讲述异地风情,颇有意趣,你父皇很高兴,我也觉得妙趣横生。后来你父皇要画油画,她后来缠着你父皇将书年轻时候的故事,说是了解你父皇过去的故事,才能更好表现你父皇的英雄形象,本宫还傻傻的陪着他们闹了几日,后来,你父皇忽然不来宁寿宫了,我还不知道什么缘故,原来是这丫头把你父皇的魂儿勾走了。嗯,这丫头心大啊!”
迎春一笑:“心大?母后您都有重孙子了,她怎么得宠,骑马飞奔也追不上母后您的步伐啊!”
太后一愣之后笑了:“讨打,母后哪有此意!”
这日傍晚,迎春指挥宁寿宫的小厨房做了一桌子的新鲜小菜,都是适合老年人食用,营养丰富,易于消化。
结果,菜都愣了上皇都没来。
后来养心殿来了个小太监,言称上皇正在品尝林翠娘亲手做的通心面与‘披萨饼’。
听到‘披萨饼’迎春心尖一颤,难道林翠娘也是个穿越女?
太后娘娘却追问道:“什么披萨饼?”
小太监言道:“奴婢也说不好,是听我师父说是外国食品,大约就是我们这里的肉夹馍,但是,这种肉夹馍很奇怪,咱们的肉包在中间,披萨饼的肉末作料都摆在面上,红红绿绿,香气扑鼻,看着更有食欲。”
太后这一晚吃的很少。
迎春很能理解,太后跟上皇和好,如同一场黄昏恋,结果,太后还没品够味儿,就被林翠娘这股异地风情吹散了。
少是夫妻老是伴儿,太后难眠有些心情郁闷。
迎春只得留在宫中陪伴太后娘娘。
幸亏太后娘娘在宫中几十年,从寂寞中熬出来了,蓦地被上皇闪了黄昏恋情。也不过三五日的情绪,很快就过去了。
靖王得知太后这里的变故,日日进宫来蹭饭吃,竟把小混蛋也带进宫来给太后解闷,小混蛋没进过皇宫,看到什么都新鲜,缠着太后说东说西。
太后娘娘些许的郁闷很快丢进了爪哇国。
转眼就是八月十五,普天同庆。
上皇太后乾元帝到了午门城楼,接受万民朝拜。
期间,靖王带着贾琏前来献礼。
三十六位银袍小将,抬着盖着大红锦缎的大炮,嗨哟嗨哟,出现在午门。
上皇亲手揭开大红锦缎,一门高大威武的大炮显露出来。这一门大炮就是曾经震撼京都的红衣大炮。
上皇陛下无比高兴。
贾琏这时候忽然出列,高声喊道:“红衣大炮,扬我国威,驱逐倭寇,海晏河清!”
贾琏身后的三十六位小将跟着喊起来。
然后,所有道午门观礼的百姓喊叫起来。
万人齐声喊叫,声势震天,那高昂的士气似乎要冲破寰宇,直上九霄。
贾琏的行动获得上皇的赞赏。上皇子伤招手:“你,就是领头银袍小将,你上楼来。”
交谈之下,上皇得知贾琏出自荣国府,顿时看了迎春一眼,想起这丫头跟他犟嘴,标榜自己祖先多么厉害云云。上皇笑道:“嗯,昔日荣公英雄了得,可谓社稷柱石,你很不错,功勋卓著,好好干,朝廷不会亏待你。”
上皇说话间看向乾元帝:“有功应该褒奖,只有奖惩分明才能够最大限度调集国人的积极性,才能让国人对朝廷有信心,真心诚意的拥戴朝廷,咱们的江山才能千秋万代。”
乾元帝这时拱手低头:“请父皇示下!”
上皇言道:“荣国府荣国公嫡重孙贾琏,造办大炮,功在社稷,记大功勋一次,念在其祖,功勋卓著,发还荣国府,按照五世而斩,贾琏承袭一等子爵,赐封云骑尉。”
上皇言称按照五世而斩,说的是贾琏的祖父贾代善承袭荣国公,贾赦应该降级袭爵为了伯爵,但是,因为贾赦不学无术,降爵成了末等威烈将军。若是贾赦正常袭爵便是伯爵,贾琏降级承袭就是子爵。因此,贾琏按律承袭一等子爵,赐封云骑尉,则是贾琏这一次的功勋卓著的赏赐。
上皇这是承认了子爵从前的苛责,补赏贾府。
贾琏感动的无以复加,普通跪地磕头,三拜九叩方才起身。
然后又对着乾元帝磕头,太后磕头,这才罢了。
正在大家兴高采烈的时刻,似乎是赶热闹一般,乾元帝的六个妃子怀孕,竟然在这一日一起出生了一位公主,两位皇子。
乾元帝得到消息,大喜之下大赦天下。
翌日。
乾元帝便来跟太后商议,言称七皇子有奏折进京,说是病重卧床,乾元帝想让七皇子回京接受治疗。
太后奶娘言道:“七皇子大逆不道,残害皇家子嗣,罪行虽然没有昭告天下,你我母子却是一清二楚,如今去到北疆半载不到,就要赦免回来,你就不怕他故技重施,搅扰后宫不宁?”
乾元帝言道:“他虽有罪,好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如今他病重,总不能不管不顾,万一他有三长两短,天下人岂不是要议论?且这次七皇子回京治病,等他病好,就让他出宫开府。”
已经谈到骨肉生死,太后能说什么?再说就是不慈。
“贬谪七皇子是你父皇旨意,如今赦免,也要你父皇同意。”
乾元帝似乎单等这一句话,兴叨叨去了养心殿。最后的结果是,乾元帝一纸诏书,七皇子返京治疗。不仅如此,乾元帝勒令太医院太医日夜兼程赶往北疆迎接七皇子。
一时之间,京都那些知晓秘密的宗亲议论纷纷,难道陛下还没有死心?
难道顾家母子们又要死灰复燃?
宗亲们闻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味。
八月下旬,宗亲明显的收敛了许多。许多人家过生日原本放了帖子,都退掉了酒席。那些在顾家倒台中出力的的宗室,更是闭门谢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