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只有月光照在这片山林里。腹部的剧痛已经让我失去知觉,接踵而来的是极度的冰冷。周围一片黑暗,我拼命的找,却找不到光。
只有冰冷中,我身旁似乎传来一丝温暖。
全身的温度已经降到冰点,或许这就是死亡的感觉。至少最后,我大脑里是一片空白的。
:胡正,你不能死。你要和我在一起。
冰冷的声音带着呢喃,和之前一样甚至还有些颤抖。终究我低下头,身子像是真的死亡一般不再动了。某些事情,是人死后都会发生的一般,只见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影子从我身上站了起来。站在山边,冰冷的环境下旁边站着一个雪白的倩影。
我双眼迷茫,雪白的影子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回了树林,此时的山林就如当初那个下午灿烂的街道,我们在树林里慢慢的逛着,那是一种迷糊的状态,你能够看到幽静的树林,遍地树叶,甚至月光。但是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就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周围的夜色格外安静,不知不觉中,白色的身影牵着我的手往公墓的方向走去。
周围传来了人声,似乎很多人在说话,再一看,这些坟包的背后,居然出现了一间间房子的虚影。昏黄的墓地被月光照的清澈起来。
如果我还清醒,肯定会吃惊,难道自己的魂魄看到的是这里几十年前的场景。幽静的夜色下一排排的房子远处还矗立那几间楼房。
周围的人群似乎非常的慌乱,一排排的坟墓看着就像是普通的街道,街道边还有很多人躺在地上哀嚎和哭泣,周围散落着好些尸体。这里出了什么事儿?连这些人的身上都在散发着黑气。
我们从这一个个哭泣哀嚎的人前走过,已经早就进入了这类似于城中村,也就是城市村庄的地方。
漫步在街上,过了一会儿,哀嚎声越来越小,这些居民也变得有序起来,来来往往,甚至少有的还听到人有说有笑。
白瑾带着我,我们看到了很多东西,似乎也有很多人跟我们打招呼,最终,我们在一间坟地旁的泥巴房子前停了下来。
人来人往,大多数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儿,如果不是穿着各异,甚至会以为这就是在现实生活,诡异的是,待的时间越久,我身上便越冷,周围的这些人影和建筑也越清晰,等到冷的没有知觉的时候,我甚至以为自己原本就应该生活在这里,成为他们的一员。
这个简单的泥巴房里住着一个老婆婆,她说这儿是她的,看了看我后,让我们去找其他地方。
热闹的城中村里,白瑾告诉她,我们只是在这里歇歇脚。
:可惜了,这么年轻的小两口,居然同时就这么。诶,这世道啊,这个年龄,你们来这儿做什么,可惜你们那大把的时光。
:其实在这里也不太平。之前你们没看到。
老婆婆看着白瑾,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点头,说成,成,我这里简陋,你们不嫌弃就待在这里。
一晚的时间,外面像是灰蒙蒙的白天,我坐在门口。白瑾则里里外外的帮老太婆干活,就像个勤快的女人一般,帮老婆婆把装晒粮食的竹子簸箕里里外外的搬,里面装的东西又不像是粮食。
空闲时白瑾便坐在我旁边,看着外面的热闹的街道,在这一间简单的农家里。只是照顾我,没有纷争,忙忙碌碌的异常平静。
当初认识她,她从没对我这样笑过。我看着她,白瑾突然骂了一句:你真是个笨蛋,看我做什么?
不一会儿,街边过来了一个人。远远的便向我们打招呼。
:咦?你们两个小娃呀。
这人是个老头,看着他的样子,我隐约有些相比起来,只觉得在哪里见过他,穿着一身考究的衣服,粗一看一脸不怒自威的样子。人群大多没有看我们,只有这老头才少有的走了过来,威严的神情,眯着眼睛。
一旁的白瑾脸色冷了下来,谁知这老头坐在一旁,却突然笑了。哪里还有那不怒自威的样子,笑起来不仅丑陋,甚至有些猥琐。
要真是熟人,那他是有多久没笑过了。
:小伙子,这儿都能碰到你们,还真是缘分。
他说他也刚来这儿不久,没事在街上溜达溜达。老头嘴里嚼着一个草根玩,无趣的还在骂这儿伙食差。
奇怪的是,这老头坐在这里,来往的人居然很多都在跟他打招呼。我问他,你对这里的人很熟?
老头张嘴边骂:熟?熟有个卵用啊,我在这里陪了他们二十几年,个个我都认识,还不是顶个求,一晚上全都跟我翻脸了,不然我能混的这么惨?这些没良心的,以前我都是看着他们吃,现在我来了,连顿好饭都不招呼我一下。
说着笑着看了看白瑾,白瑾坐在我旁边,表情冰冷根本便不想回答,只是始终拉着我的手。
我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停止下来,我摸了摸身上,到处找着什么,谁知白瑾轻轻的递过来一样东西,居然是一根烟。
:我帮你收起来了。
我拿起来放进嘴里,不好意思的哦了一句。
白瑾没什么表情,却伸手整理了一下我的衣服,最后认真的帮我锤着背。一旁的老头看了看白瑾,最终看向我,似乎不敢相信,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老头还盯着我,让我不自在,我问他你看什么看?谁知这个老家伙竖起眉毛。
:不能看?我就不信,火机她都能给你带来,我等着他帮你点燃。叼着根没燃的玩意跳什么跳?我提醒你有错?
接着很是惊奇:你们两位这是?
一句话让我发呆,我回答不上来,谁知白瑾也是,我们两人几乎同时把头扭向两边,谁都不说话。
街上人来人往,我和白瑾往屋里走,没想到这老头也跟了进来。白瑾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也没介意。我们两人忙忙碌碌的干活,老头和之前的老太太则在一边坐着闲聊,昏暗的天色下,构成了一副如此别扭却又找不出哪里别扭的场景。
只是有一次,拿出两个簸箕,去收屋外晒着的粮食。这些粮食越看越不像是稻米,一捏就碎,有些像粉末。
:小伙子,你别看了,这些东西你是用不着的,你收什么收?趁还有点月亮,再晒一会儿。
我发现了什么,扭头到处看,却没看到白瑾的身影。整间屋子只有那老头和老太太坐在门口。老头告诉我,你别找了,她已经走了。你也不属于这个地方,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快回去吧。
我冲到外面去找,街上哪里还有白瑾的身影。夜色下这地方人来人往,却始终看不到她的影子。只是这么一会儿,她去了哪儿?
:小伙子,有些事情,我不想去问。这一位能对你那么好。你可知道她是什么?
我站在墓地街口,一个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居然正是这个老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身后。
:你想要找她?
我动了动嘴,终究没开口,但继续走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你跟我来。
一路上只是看着周围,自顾自的念着:
:要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小伙子,你会忘记更多的事情的。最终,你会连你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这些人,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了。你看到他们,是一些归于山地尘土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