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一个人静静。”以为是吴秘书的李之恒吸了吸鼻子。
“408的,静静可以,请别一个人大喊大叫的成吗,隔壁已经有人投诉你们扰民了。”护士带着怨气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病房。
李之恒转身,觉得有点尴尬,立即保证自己不再吵闹,护士才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今天真倒霉,送来两个神经病。”
李之恒无语,就一会儿工夫,护士姐姐已经把他和苗若蓝视为了一类人。
他朝着枕头狠狠挥了几拳,发泄着内心的不满。就在这时门又被人一把推开。他立即将枕头抱在怀里,怯生道:“护士姐姐,我保证不大喊大叫了。”
“少爷,你没事吧。”见自家少爷抱着个枕头自言自语,吴秘书以为他脑子气糊涂了。
“原来是你。”李之恒吸了吸鼻子,一头栽到床上。
隔壁病房的何遇狠狠敲了两声墙,惹来了苗若蓝的嘲笑:“你以为是你家那堵传声之墙啊。医院的墙隔音效果很好的。”
苗若蓝换回原来的衣服,走了进来。
何遇也不反驳,直接招呼他解决剩下的饭菜。
“你们竟然把我和温言的烛光晚餐搞成这幅模样。”苗若蓝看着一片狼藉的餐桌,一张脸皱成菊花。
“有的吃就不错了。”病床上的ange,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
“你一个小女娃,也欺负我。”苗若蓝不乐意了,凑到温言身边道,“我还没吃饭,不知道温小姐肯赏个脸,陪我烛光晚餐吗?”
“我已经吃饱了。”温言尴尬地一笑应之。
“没事,你可以看着我吃。”说出这句话的苗若蓝感觉氛围有点不对,话锋一转,“来点饭后甜点。”
“我们也吃了。你那厨子刚送来的甜点,还剩半块蛋糕,正好留给你。你要是需要饮品,这还有没喝完的养乐多。”何遇毫不客气地替苗若蓝安排好一切。
“何遇,你,你,你……”欲哭无泪的苗若蓝半天才憋出三个字,“你好毒。”
“呵呵呵。”躲在被窝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ange咯咯直笑。
何遇和温言也相继笑出声。
晚上依旧是温言留下来陪ange。可就在九点的时候,苗若蓝来接替她的班,让她回去睡觉。
苗若蓝虽是是留下来照顾ange,可到了后面自己却在旁边的病床上鼾声如雷。
ange睡不着,跑到阳台上看星星,却发现了同样望着天的李之恒。
“大哥哥,也睡不着吗?”她琉璃般的眸子比星星还要璀璨。李之恒听着那声熟悉的大哥哥,回头便陷进了那双明眸里。
“你在看什么?”
“你的眼睛真好看。”李之恒露出皎洁的白牙。
“大哥哥,你的眼睛里有星星。”ange的心情似乎很好,她指着天上的星星道,“你把星星摘了下来吗?”
“你就是星星啊。”李之恒笑得愈加灿烂。
ange听不懂,只是继续开口:“你会唱小星星吗?有音乐的那种。”
“我会谈吉他。我明天谈给你听。”
“好。”ange伸出小拇指,“拉钩。”
因为距离太远,李之恒够不到她的手,于是做了一个拉钩的手势道,“还是这里。”
第二天,苗若蓝是被护士姐姐拍打着脸惊醒的。
“你干什么!”一看是昨天骂自己的那个凶巴巴的护士姐姐,苗若蓝立即向后缩了缩。
“你以后不能睡在这里,病人已经投诉你严重打扰了她的休息。”护士姐姐指着一旁黑眼圈的白茕,瞪着苗若蓝道,“你今晚若是还留在这里,我就叫保安。”
一个八岁女孩还会投诉?苗若蓝似乎是不相信。立即将目光转向白茕,发现她也怒瞪着自己。
“你!”他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护士姐姐敲了一击脑袋,“你这是什么态度。她是病人,还是你是病人。”
“她是。她是。”苗若蓝真是打心眼里怕了这个长相彪悍的护士姐姐,立即装作乖乖兔的模样,保证自己今晚不会留在这里,护士姐姐才肯离开。
“你当我愿意留在这里啊,放着家里的席梦思不睡,睡这个冷板床。”苗若蓝不住地抱怨着。
“苗若蓝,你很吵啊。”白茕再次送了一记白眼给他。
“你,你,你。”苗若蓝泪流满脸,“是白茕啊。”
白茕没有理会他的话,将头埋进被窝,自从自己醒来后,就听着苗若蓝的鼾声到天亮,若不是实在受不了,她才不会找护士。
“我,我,我。”见人一直不理自己,他叹了口气,“我还是喜欢ange。”
听着这句话,白茕知道ange一定是再次出来了。她继续蒙着头,闭着眼。
许是一晚上没去厕所,苗若蓝感到肚子一阵刺痛,他看了眼病床上的白茕,确定她已睡着,于是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奔厕所去了。
顶着两只熊猫眼的白茕却突然没了睡意,她一把掀开被子,朝着阳台走去。
她不喜欢医院,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不喜欢。
秦桑就是在医院没了呼吸,妈妈也是在医院和自己告别。就连简宁都是在医院,可她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人就被家人接走了。
为什么总是会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她望着那片点缀着云朵的蓝天,突然就想起了ange那句“ange的家在那里。ange想回家。”
是不是每个天使最后的家都在那里。
那秦桑,妈妈和简宁一定也在那里吧。
她低头朝着那个空无一物的大地看去,突然就萌发了想要跳下去的念头。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吉他声。
她循声望去,这才发现隔壁阳台有个身着病服的少年在弹吉他。
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八颗洁白的牙齿随着完美的弧度展露在阳光下。明明是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白茕却从中看出了一丝痴傻。
她以为对面那个少年只是兴趣所致罢了。却没想到那人张口唱了起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他的嗓音干净悦耳,没人怀疑那是噪音。
白茕看着他。再三确定这少年是在对自己唱歌后静静听着他唱完了。
李之恒唱完这首歌,没在她的脸上看到期盼已久的笑容,以为白茕忘记了他,于是伸出小拇指比了一个拉钩的手势,见白茕依旧面无表情,紧接着又双手抬起,比划了一个爱心。
看着少年滑稽的动作,白茕终于确定,原来自己隔壁住着是个傻子。
可惜了那么好看的脸。她竟有点惋惜。
见白茕要离开,李之恒立马唤道:“白小姐,爱是红色的。你听到了吗?”
白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头望了一眼,见那傻子还在看着自己傻笑,不禁加快了步子。
李之恒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白茕有点不一样,他以为是自己谈的不好听。于是又接着弹了那首《小星星》,并刻意提高了几个分贝,确定自己的歌声能让白茕听到。
窗外悠扬的歌声还在荡漾着。白茕捂着耳朵,怎么也挥之不去。
万般无奈之下,她按通了护士呼叫铃:“护士姐姐,隔壁那个傻子进错了医院。”
几分钟后,李之恒的病房门被一把推开。
他唱的正兴奋之时,耳朵被人一把揪住,他刚想大骂,待看到护士姐姐拿着针筒,立即求饶道:“护士姐姐,别扎我。我就是……”
“接着唱啊,把你就是唱出来!”
“太阳出来我爬阳台,爬到了阳台我想唱歌。歌声飘给我妹妹听啊。听到我歌声她笑呵呵……”李之恒忍着剧痛,终于是唱完了。
“医院是用来看病的,不是让你谈恋爱的。你要是在这样,我只能把你送进隔壁医院。”
感情他这么深情地演奏,被人当做神经病了,还要送往精神病医院。李之恒默默无语,只得写下保证书后,才将护士姐姐送走。
他再次朝着阳台那头看了看,见没人出来,才回到病床上补觉。
为什么白茕突然就不搭理自己了呢?
他想不明白……
白茕听到隔壁阳台传来的惨叫声,突然嘴角扬起:“《小星星》只有他唱的才好听。”每一个女孩子里的青春里都有一个会弹吉他的男生,白茕也不例外。
她犹记得那是简宁十八岁生日那天。
他收到爸妈送的生日礼物——吉他。
于是当天晚上,他就弹奏着那首断断续续的《小星星》,就连传声筒内他的歌声都跟着结结巴巴起来。
做什么事情都力求完美的简宁第一次露出尴尬害羞的神情。
月光勾勒着他好看的侧脸,时光仿佛永远定格在那个时刻。窗户那头简宁抱着吉他的模样在那一刻也变成老照片永远留在了白茕的脑海。
“你喜欢什么歌,我以后肯定会学会很多歌给你听。”耳畔似乎还能听到他那朝阳般爽朗的声音。
可她却一直忘记告诉他,自己最喜欢的还是那首他只唱了一次的《小星星》。
如果可以,让时光回到那个时刻,她还想再听一次,就一次就好。她保证再也不会靠在窗前睡着。
“白茕,下辈子。我保证弹一辈子给你听……”
苗若蓝回来时,发现白茕趴在窗前睡着了,他疑惑地给她盖了一条被子,便识趣地守在一旁。
白茕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到了简宁,秦桑和妈妈。简宁弹着吉他,唱着小星星,而妈妈和秦桑则为他打着节拍。他们看着自己,期待自己的加入。正当她笑着走向他们时,只听“砰”的一声,有人打破了这个梦。
大火席卷了一切,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顷刻间就化为虚无。
“简宁!秦桑!妈妈!”明明就在眼前,只要几步距离,为什么,为什么要毁了他们。她猛地睁开眼。却看到打破杯子一脸惊慌失措的苗若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