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没有转身,他能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那么真实,那么温暖。
可是他依旧很害怕,来自灵魂深处的害怕让他不敢回头。
“你知道吗在你醒来之前,我做了一个类似的梦。我看到你醒了,我要去叫医生,你就像现在这样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走。可是一当我转身,你就不见了。然后梦醒了,你依旧还闭着眼。我很害怕我一转身,再次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何遇说道。
白茕没有说话,而是扯了扯他的手。
何遇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只是他太恐怖了。他缓缓转身,看到白茕看着他,轻扬一笑。也笑了,那种松了一口气的笑。
“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白茕指的是这几个月来何遇在她床前说的话。
“嗯?”何遇一瞬间想到自己告白的话,有些尴尬。这种事情他是第一次做,说实话,一点经验都没有。
不过白茕的点似乎不在这,她睁着大眼睛看着何遇道:“我睡了多久。”
冰冷的声音却没有一丝寒气。
“六个月十三天。”
“原来才六个月。”白茕垂下眸,怅然若失的样子。
“怎么了?”何遇有些担心。
“没有,只是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我在这六个月里仿佛重生般重新活了一遍。”白茕仿佛想起了什么继续道,“有些甚至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的事情,在梦里都变得清晰起来了。所以我要给《茕茕白兔》一个结局。”
“结局?”何遇不解。
“是的。真实的结局。”白茕道。
就在这时,顾念白踏着步子走了进来:“白茕,你感觉怎么样。”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就仿佛睡了一个漫长的觉。醒来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你精神状况感到怎么样?”顾念白继续问。
“我很好。”白茕确定。
“半年前你去海边之前有没有遇到什么人?”顾念白总能一针见血。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大半年,所以一见到白茕,他自然而然也就问了出来。
“什么人?”白茕不解。
“我认为你被催眠了。”顾念白叹了口气,还是说出了这个答案。
“催眠?”白茕摇摇头,“我不记得我遇到过谁。”
“半年了,白茕不记得也很正常,就算是遇到了谁,怕是也不记得那人长得什么样子了。”何遇插嘴道。
“我看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错。或许可以回b城古镇看看。”
“他们的忌日都过了。”白茕苦笑了一声。
“阿姨和秦桑还有简宁的墓地我已经去过了。”顾念白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们过得很好,我去的时候墓前有不少花,看来有人去看过他们,墓地也有人经常打扫。”
白茕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顾念白转身,看着窗外云雾缭绕的青山叹息一声。他不仅看到鲜花,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何家老爷子。
不过他并没有上前打招呼。
这个奋斗一生的老人到了迟暮之年,身子并不好。他咳嗽着拄着拐杖来到了简宁的墓地。他的眼睛有些红,拿着菊花的手有些抖。顾念白从那双苍老的眼睛里看到愧疚和难过。
何润松拒绝了冷叔替他插花的好意,坚持弯腰放花。险些摔一跤。
这样的老人很让人心疼。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他们来的很早,整个墓园几乎看不到几个人。顾念白还是在白茕妈妈的墓碑前看到他们的。
简宁的墓地位置在最上面,那是价格略高的地段。
一切的真相终究会浮出水面,顾念白所要做的事情只是等待。时间会证明一切,他的猜测,他的信仰。
至于何润松,顾念白可以理解他当年的做法。
经过白茕自杀的事情,何润松终于清楚了这一切。白茕就是简宁的青梅竹马,那个他让冷叔每个月寄钱的女孩。只是老人年纪大了,不太记得这些,加上他从来没见过白茕。所以当白茕第一次以何遇女朋友的身份来到何家老宅时,他并不知道,命运如此巧合。将当年那些他拼命想要隔绝开来的人又聚集在了一起。
何润松此时坐在何遇的家里,他看着照片里的女孩。质问着冷叔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爷,你的病情,不适合知道这些,我以为我可以处理好这一切。”冷叔低着头,神情惭愧。
“你以为让一个小丫头看住她就好了嘛?她可是个精神病患者,就算她不会伤害何遇,若是因为她,让何遇知道当年的事情。怎么办?”何润松拄着拐杖,在地上直跺。
见何润松的脸都气的青了,冷叔立马帮他拍背,顺顺气道:“老爷,你可千万别生气了。你身子骨本就不好。”
“听说那丫头醒了?”何润松摆摆手,问了一句。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就是今早醒来的。”何遇这半年来,几乎快住在了医院。何润松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他知道何遇性子倔,即便由他这个爷爷劝说,他也不会听的。
“何遇这孩子,一向懂事,从来就不需要我操心。所以从小到大,他凡是坚持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但是这次。我没法支持了。”何润松叹了一口气,“如果那孩子身子好一些了。让何遇来找我吧。”
“怕是少爷不会听您的。”冷禾也叹了口气。他从来没看见何遇对一个女生如此上心过。
“他若是喜欢那个美国女孩,我认了。可是白茕。”何润松抿了抿嘴唇,“但凡是和简宁有关系的人,是谁都不行。”
就在这时,冷禾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有立即接通,而是看了一眼何润松。
何润松意会:“是谁?”
“是顾念白顾医生。”
“接把,听听看。”顾念白一直在研究怎么医治何其惠,所以何润松对这个年轻的医生倒是很尊敬,毕竟自己的亲女儿能不能治好,就要看他了。
冷禾一阵沉默,纠结了半天继续道:“据我的调查,顾念白和白茕的关系密切。这次怕是是因为白茕小姐的事情。”
“接。”何润松没有迟疑。
“好。”冷禾按了接通建。顾念白沉稳的声音传来。
“冷叔好。我想和何家爷爷见一面。”顾念白开门见山,没有绕什么弯子。
“好魄力。”何润松欣赏地点点头,“和他约好时间吧。”
“是。”冷禾向顾念白交代了约定的时间、地点。
星期三下午,顾念白携带着一份文件来到了何家。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何家。虽然何家老宅房子很大,但是他并没有露出太过震惊的神色,这点让冷禾颇有点意外。他行走江湖多年,黑白两道遇人无数。可像顾念白这样让人摸不透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眼前的男人一身干练的西装。长相清爽。脸上似乎永远不会出现慌张的神色。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是很幸运的事情,但是若是敌人,那么就将是一个危险。
顾念白恭敬地向冷叔点头致意。便被冷叔领着去了何润松的书房。
何润松并没有见过顾念白本人。能够认出他就是顾念白,只是因为照片上看到过。对于何遇身边出现过得人。他都会让冷禾去调查一下。
“是顾念白一声吧。果然一表人才,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年轻。”何润松伸出手,和蔼地握了握他的手。
“哪里哪里。倒是何爷爷比我想象中身子要硬朗许多。”顾念白从容不怕地接着话。
“顾医生这一年多一直在治疗我女儿的病,作为父亲,我理应当门致谢。可是我身子也确实老了,路都走不动了,至今才见你。还请见谅。”
“何爷爷,今天我来此,是有事相求。”顾念白也不想继续与眼前的商业泰斗说客套话。他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何润松,面色凝重道,“事关重大,这是我这几个月的研究,我觉得有必要让您看一下。”
何润松有不好的预感。他接过文件,仔细地看了起来。
十分钟后,他颤抖着双手,面色苍白地看着顾念白道:“这都是真的?”
“何爷爷,这个文件里还有一份文档是一个美国病人的病例。想必你也看到了。他的病情和何遇姑姑的情况大致吻合。而且经过我们半年的研究,我可以确认这是同一种病。何其惠女士的精神病不是正常的精神导致,而是药物导致的。”
何润松猛地咳嗽起来,冷禾立即上前帮他拍背。
何润松摆摆手,半晌后才镇定下来,看着顾念白道:“这上面说。没有治疗成功的病例是什么意思?”
“抱歉,恕我无能。放在我们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但是这两个选择的结果都不能改变何其惠女士最终的结果。”顾念白也有些遗憾。
“说吧。哪两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