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你决心要做的事不一定能做到。
同样,你决心要找的人也不一定能找到。
沈寒竹是沿着傲雪离去的方向一路追寻下去的。但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傲雪的踪迹。
人没有找到,他却发现了两件事情。
这两件事情看起来都相当地倒霉。
第一件事情是,沈寒竹发现自己迷路了。放眼望去,但见山峦起伏,山路迂回。置身于山中,却不知道何去何从?
第二件事情是,他发现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叽哩咕噜乱叫。摸摸身上,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死人谷”出来后,他没带一点干粮。
正在他眉头紧锁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股香气。
沈寒竹乐了,不仅乐了,还开心地道:原来我真的是个运气不错的人。
沿着那股香气,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只正在被人烧烤的全羊。
羊肉飘香,直窜鼻孔。
地上的火很旺,很红。
一个人盘腿坐在那里,时不时地添着木柴。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红的,跟火一样红。
沈寒竹故意放重了脚步走了过去,一直走到那红衣人的身边。
红衣人仿佛是个聋子,表情专注地盯着面前的那堆火,依旧时不时地添着木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沈寒竹的到来。
沈寒竹也不开口,居然轻轻地蹲在了红衣人的身边。
红衣人似乎也不理会,又捡起一根木柴正往火上送。
正在这时,这根木柴突然掉转了方向,直击沈寒竹肋部。
变化来得太快,但是沈寒竹的反应更快。
红衣人突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因为这根木柴已被沈寒竹用手握住。
红衣人也许在后悔,在他看来,如果击向沈寒竹的不是木柴,而是刀,那么沈寒竹断然无法躲避。天下还没有人敢用肉手去握锋利的刀锋。
刀就在他的身边,伸手可以拿到。
他拿刀的速度,一定不会比拿木柴慢。
沈寒竹好像看穿了红衣人的心思,开口道:“你是不是很后悔刚才用的是这根木柴而不是你身边的刀?”
红衣人居然点了点头,在他点头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已将地上的那把刀握在了手里,并闪电般地击向沈寒竹。
红衣人好像又在后悔了,一个人可以轻易握得住他不经意间击打过来的木柴,好像没有理由应付不了同样方式击打过的快刀。
在这一刀出手的时候,红衣人发现目标已经不在了。
沈寒竹握住的当然不是那把刀,他握住的是红衣人拿刀的手。
沈寒竹的手劲并不大,他知道他还不至于捏疼红衣人,但却拿捏得恰到好处,红衣人想挣脱,就是挣脱不了。
沈寒竹笑道:“没有试过的方式为什么一定要试一下呢?刀砍在肉上,肉会很疼的。”
红衣人道:“你这样捏着我,手也会很不舒服的。”
沈寒竹果然放开了手。
红衣人将刀放于地上,仿佛从来没有动过它。
沈寒竹道:“我们应该不认识。”
红衣人答得很快:“我认识的人本就不多。”
沈寒竹道:“既然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
红衣人道:“我吃烤全羊的时候,从来不希望有人来跟我分享。”
沈寒竹笑了,道:“你知道我来这里,是因为要吃你的烤全羊?”
红衣人面无表情地道:“你说了一句废话,而我最不喜欢爱讲废话的男人。”
沈寒竹道:“其实我最不愿意跟人家争吃的。”
红衣人冷冷地道:“但是你很饿!”
沈寒竹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要说的话,别人已经替他说了。
红衣人道:“其实你是一个很冷静的人。”
“哦?”
红衣人突然抬头,双目扫向沈寒竹,沈寒竹这才看仔细他的脸。心里嘀咕:原来他是个糟老头。
但听红衣人道:“你虽然很饿,但是你从出现到现在,只看了那只羊一眼。”
“这你都知道?”沈寒竹想吐舌头。
红衣人道:“而你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我任何一个举止你都看得很清楚。”
沈寒竹索性不开口了。因为红衣人说的完全正确。
红衣人突然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小子,你的人品不错,凭你的身手,你要是想强抢这只烤全羊,你完全可以做到。”
应该卖乖的时候一定要卖乖。
沈寒竹突然讨好道:“前辈观察细微,晚辈实在佩服。前辈说得确实句句在理,晚辈也确实饿得不行,晚辈敢向前辈讨半只羊腿吃吃,前辈可否依允?”
“哼!”红衣人闻言似有不悦,道,“我说过我最不喜欢废话多的男人。四个字可以说完的你为什么偏要说四句话?”
沈寒竹一愣,道:“哪四个字?”
红衣人道:“我要吃羊!”
沈寒竹马上重复道:“我要吃羊!”
红衣人白了他一眼,拿起地上的那把刀,站起身来。
但见刀光一闪,一只羊腿竟然被他削落下来。
沈寒竹见状,心中一懔:看他这招刀法,比刚才对付我时强大得多。原来他真的是个高手,刚才只不过是在试探我的武功而已。
红衣人用刀挑着那一大块羊腿,递了过来。
沈寒竹连忙带刀一起接过,口中道:“多谢前辈!”
红衣人又白了他一眼,道:“你喝酒么?”
沈寒竹一听有酒,眼都放亮了,一个劲地道:“喝,喝,我喝。”
红衣人道:“酒很劣,你也喝?”
沈寒竹道:“再劣的酒,我也喝。”
红衣人从腰间解下一只酒葫芦,拿在手里摇了两个,将瓶盖掀开,一股酒香马上飘散开来。他看了看沈寒竹,突然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喝了两口,然后递给沈寒竹,道:“给你!”
沈寒竹接过,同样连喝两口。然后又啃了一大口羊肉。人在饿的时候,果然吃什么都是香的。
两个人轮流喝着酒,吃着羊肉。羊肉还有很多,酒却已经见底。
沈寒竹问道:“今日前辈慷慨赠食,日后定当相报。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红衣人回答得倒是干脆:“段天轶!”
沈寒竹想了半天,师父交待的江湖人中并没有这个名字。心中实是纳闷。
于是试探地问道:“敢问前辈是哪派高手?”
段天轶的回答总是很简洁:“昆仑!”
沈寒竹一听昆仑,马上想起了方才傲以及在“万水帮”见过的方才傲的师父昆仑掌门人段一刀,心中不禁有了一丝担忧。
段天轶见沈寒竹不语,于是问道:“你小子在想什么?”
沈寒竹道:“没在想什么,敢问前辈跟昆仑掌门人段掌门如何称呼?”
段天轶脸上突显怒容。他冷冷地问道:“你认识段一刀?”
沈寒竹忙道:“不认识,只是见过一面。”
段天轶“哦”了一声,道:“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沈寒竹如实道:“实不相瞒,晚辈迷了路,现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走了?”
段天轶道:“天色已晚,你不妨跟我回去。”
“去哪?”
“昆仑!”
“有多远?”
段天轶环视了一下四周青山,深情地说了一句:“此处就是昆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