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皇宫,承天门前。
秦会面色阴沉,一颗心渐渐跌到了低谷。
秦会年俞六十,他在大陈天朝的朝堂里摸爬滚打了到大半辈子,历经风雨,多少次宦海沉浮,他都熬了过来。宦海沉浮这么些许年,不上不下,好不容易勾结了魏忠贤,坐到了尚书令这个位置上。他也有几把刷子。
然而今日,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氛,这是以前未曾有过的感觉,生死威力。他感觉到今日百官中气氛的不同,往日里和他亲近的大臣刻意的和他保持了距离,让他成了孤家寡人。
冷冽,有杀气,昔日的对手想是看死人般看自己,那眼神冰冷无比。
秦会眼皮跳个不停。
这几日朝堂里风平浪静的气氛麻痹了他,突然间画风来了个如此之大的转折,让他方寸大乱,毫无防备。
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秦会无比的焦虑,这短短的一刻钟时间,此刻却是如此的难熬,他仿佛是被人驾在火上烤一般。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仿佛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一般,置身黑暗之中,那么害怕、绝望。
当——当——当——
钟声悠扬的传彻上京城,百官朝会!
……
新帝百无聊赖的坐在龙椅上,哈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他心中烦躁不已。对他来说,上朝不如在后宫玩。
想起玩这件大事儿,新帝想之前那些东西自己都玩腻了,得让魏忠贤给自己找点儿新玩意儿来玩。想到这里,他四下看了看,并没有魏忠贤的身影。
他对身边的小太监问道:“魏忠贤呢?”
“陛下,魏总管他近日身体抱恙,无法来上朝。”小太监解释道。
新帝点点头,心想下朝后还得去看看他,毕竟是陪自己长大的体己人。心中这样想,他就更坐不住了。
新帝好不容易挨啊唉的,终于,百官唱名见了礼。身边一个小太监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等了好半天,竟然没人说话。本该百官廷议朝政的时间,往日都是大家七嘴八舌,争得面红耳赤,今天却是落针可闻。
新帝乐了:“往日里你们都是江山要完蛋,社稷要崩塌的,争得面红耳赤的,怎么今儿个这么安静?莫非朕乃是千古明君,众卿家觉得四海升平,无事可奏?”
等了片刻,还不见有人说话,新帝道:“既然众卿家无事可奏,那边退朝吧!”
“陛下!”
新帝正打算去看望魏忠贤,死寂了一早上的金殿终于有人出声了。
两班大臣中走出一人,对新帝行了礼,道:“臣,御史大夫肖容有本启奏!”
新帝脸色阴沉,重新坐回龙椅上,语气森寒:“说!”他感觉自己像被耍了一般,一口怒气难平。
“臣要弹劾大内总管魏忠贤。”
“臣一告魏忠贤戕害朝臣!从陛下继位以来,三年内戕杀朝臣百五十余人。从大陈天朝献文元年炮烙徐洪,到半月以前廷杖文武百官,当众杖毙十数名朝臣,桩桩件件,皆有真凭实据,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岂能容魏忠贤逍遥法外!”
御史大夫肖容一字一顿,有理有据,杀机汹涌。
新帝终于意识到,今日,百官有备而来,来者不善。杀机暗伏,矛头直指自己身边的体己人——魏忠贤!
他猛地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新帝咬牙切齿,道:“你弹劾魏忠贤戕害朝臣,可有真凭实据?”
“有!”
朝臣中,再次走出一人。刑部尚书李文凡板着脸走出来,行了礼,把一沓纸递给太监。
群臣沸腾,阉党秦会、徐浩等人面色惨白,手脚冰冷,如堕寒潭。
其他百官则是激愤汹汹,图穷匕见,齐心协力,寒着脸看着阉党一系,杀机森森。
“陛下,魏忠贤戕杀朝臣皆有真凭实据,一桩桩一件件,证据全部在此。”
“新帝瘫坐在龙椅上,推脱道:“着绣春卫,查实此案再说。”
群臣怎么会给他机会再偏袒魏忠贤。
“臣,兵部左侍郎李文因,弹劾魏忠贤,贪赃枉法,逼反一郡之地百姓,不过月余之间,两郡之地沦落,陛下,你再护着他,江山真的要没了啊!”
新帝顾不得许多,大怒道:“朕不相信,魏忠贤不过一个阉人而已,他如何能逼反一郡之地,你们为何就是容不下他一个阉人?”
刑部左侍郎宋文听站了出来,掏出一本册子,道:“陛下,魏忠贤这一年之间侵吞北郡军田五万亩,每一亩地皆登记在册,恭请陛下预览。”
“宋文……你……混账!”
“陛下!”
“臣,刑部右侍郎李逢春,三告魏忠贤欺君罔上,yin乱宫纬!中书令王安国昨日无意中发现魏忠贤并非阉人,于昨日夜里在府中书房被刺!”
“你说什么?”新帝咆哮道。
“陛下,中书令王安国昏迷之前已经留下奏章,恭请御览!”
“呈上来!”
李逢春心中无比担忧,也不知那魏忠贤究竟是不是……恩师付出了如此代价,如今命悬一线,若是还不能搬倒魏忠贤……
“陛下,魏忠贤今日早朝未来,必然是去阉割了啊。陛下,此事只需传魏忠贤来一验便知!”
……
大陈天朝上京城,大内府。
魏忠贤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无意识的盯着天花板,神游天外。
剧烈的疼痛感折腾了他整整一宿,彻夜无眠,他的右眼皮跳个不停,一种大祸临头的危机感笼罩了他。
他现在只能祈祷新帝足够信任他,只要新帝信任他,纵然千人唾骂,万夫所指又能怎样?
这大陈天朝是新帝的天下,自己终究是陪伴新帝长大的体己人。
只要陛下依旧宠信自己,任谁也无法杀自己。
急促的脚步声显示出脚步声主人的慌张,脚步声由远及近,魏忠贤不由得慌张了起来。
小太监匆匆而来,张皇失措道:“老祖宗,大事不好啦。文武百官在早朝上集体弹劾您,逼陛下将您治罪!”
……
新帝看着昏迷过去的魏忠贤身上明显的新伤口,勃然大怒,咆哮道:“魏忠贤,你该死!”
……
暴雨连下了三天,洗不掉上京城中浓浓的血腥味,一连半个月,每天都有阉党被诛杀在上京城西的菜市场,每天都有阉党被清算、血洗。
权倾一时的阉党轰然倒塌,大陈天朝的天空被血色染红。
然而事情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