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最终没有回到宫里去,不过马儿被拉到小黑屋子里,谁让它跑得这么快,却没有装上刹车,伤了一只鬼。
由于那书生的肚子咕咕大叫,饿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在他和陛下长得差不多的份上,花匠和姜筱就带他去面馆吃面,本来姜筱要送弈剑去医馆,谁知道转眼弈剑就不见了,只当他自己求救去了。
“那他到底是谁呢?陛下出宫后返老还童了?”姜筱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书生,问向一旁的花匠。这个书生看来很多年没有吃过东西了,十几个碗里的东西一瞬间移动到他的肚子里,十几个碗在桌上晃荡,吃饭的功夫练得这么好,躲闪的功夫怎么不一起练练?姜筱感叹。
花匠摇了摇头,“至少我看来,他绝不是陛下,他看上去最多只有二十来岁,陛下可是年过五十,可能只是长得相似的人罢了。”
姜筱眯起她6。0的眼睛,这长相真是和皇帝陛下丝毫不差,该说这个书生和东莱之主东莱正明有什么区别,那也只有眼神不同,东莱正明的眼睛是标准的龙眼,霸气逼人,内里深藏不露,这个书生的眼神却是清明好看,一尘不染的,姜筱挠挠头,不明所以。
听得身后一阵轻语,“莫非是陛下在外边生的孩子?”一语道破这玄机,原来是弈剑。
姜筱转头一看,现在还是大白天的,弈剑也和平时一样身着白装,刚刚救人染红了的衣袍明显已经换去,素白的方正衣服,在胸前明显地隆起,大概是手臂手掌上缠上厚厚的纱布,那只手,绝对伤得不轻。
“小白,你怎么长胸了!”姜筱大叫。
“这是,我的手。”弈剑奇怪姜筱到底怎么想的,于是问道,“难道你以为我是女的?”
“你整天蒙着脸,我哪知道你是男是女。”姜筱争辩,“就算你的声音是男的,但是有些女的讲话就和男的一样的,说不定你就是个姑娘。”
“我,绝对是男的。”弈剑心里发愁,原来这丫头一直把他当姐妹,难怪他多次特殊的暗示,这丫头都当耳边风,心里顿时有些犯愁,左手拖着宽大的袍子,扔给姜筱一个扁扁的包裹。
这包裹,姜筱看着眼熟,记得之前是鼓鼓一大袋,现在变得空荡荡地,有些不一样,不过她最后还是认出来了,于是面馆传出凄厉几乎哀鸣的惨叫,“我的银票啊。”
姜筱擦着眼泪,差点难过得昏过去,心想为什么弈剑怎么残忍,趁她不注意,把她的钱拿出去挥霍,而且这么值钱的银票被他挥霍地,只剩下十几张,顿时有了拿着杀猪刀把他刮成一片一片的冲动。
“小白,我赚钱不容易啊。”姜筱啜泣不止,“你就不能好好珍惜我的劳动成果吗?”
弈剑倒是并不在意,胸前挂着的手臂动了动,解释道,“我这只手不吃千年雪山莲,就会落下病根,可能握不住剑,以后不好做暗侍卫,于是我去一个卖雪莲的地方问了,他说千年雪莲卖完了,只有九百九十九年的雪莲,不过还好。”弈剑话风一转,姜筱总觉得他要讲什么不好的事情。
“于是你买了九百九十九年的雪莲将就吃了,什么雪莲卖得这么贵,黑店啊。”姜筱义愤填膺地要去砸店。
“雪莲未到千年,并不开花,雪莲只有开花才能做药,不然那花苞吃下去并无半点作用。”花匠给弈剑说明。
弈剑咽咽口水,“对,于是我问那老板是不是真的没有了,我说我有钱,那老板搪塞几次,就说实话了,他说祖上传下来的有一棵万年雪莲,于是我说我要买,那老板起初不同意,说要一直传下去,但我把银票给他之后,他就马上把雪莲包好给我了。”弈剑左手有递过来,几片花瓣,洁白无瑕的花瓣透出阵阵清馨。
“姜大人要是喜欢,拿去泡茶吧。”弈剑悠悠道,“这花吃了,人也会变漂亮的。”
“小白。”姜筱捂着脑袋,“我宁愿你残了,随便一张票子可以养你一辈子。”
“蒙面大侠为我而伤,这万年雪莲价值多少,我日后定会尽数还给姑娘的,姑娘的一面之恩也铭记于心,绝不会忘记。”书生不知道何时吃完了面条,数了数碗数,又多了十几碗。说要还钱,未免人太好,这明明就是弈剑的刻意而为。
书生现下是彬彬有礼,一手一脚斯文典雅,果然吃饱了就是不一样,刚刚狼吞虎咽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先生严重了,姜姑娘绝不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她只是说说罢了。”花匠见他不像是那些乞丐一样,得了恩惠也不知回报,只当是理所应当,而且语言得当,不像是落魄的粗人,“不知先生为何会从巷子里冲撞出来,才差点被马车撞到?”
姜筱只能大众脸充胖子,反正怎么样钱也回不来了,心里滴着血文罪魁祸首,“是啊,这样可是危险极了,东临城可是有马车道的,行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冲撞上去。”其实姜筱本来想问,难道你的眼珠子掉进臭水沟了吗?
“在下名为添逐,小字枫,列位都是我的恩人,叫我的名字就好,若是不嫌弃叫我枫也是可以。”添逐倒是随和,接着解释他为什么不理会交通规则,“我本是东莱国北边小村的一户人家,父母双亡,自小却喜欢读书,自以为肚里有些墨水,赶上科考,想来试试。”
添逐眼转暗叹,叹了口气接着说,“无奈遇上劫匪,盘缠抢尽,最后只能沦为乞丐在这边乞讨,却不曾像别人装尽可怜,奈何小乞丐太多,大多被老乞丐欺负,我只能把别人救济我的东西给他们,自己饿得发昏,却还有些恶棍追着我,吧我卖去,青楼。”
花匠略有所思,听见添逐一番言论,只觉得这个人值得敬佩,经历了这许多还是眼中清明,心想,他果然不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家伙,那家伙,绝不配有这样的眼睛,就算是他在外面的孩子,也比他干净千分万分。
姜筱见添逐原来是这么好的人,瞬间原谅了他,只是暗暗想,原来这里的青楼还卖男人啊,仔细看看,这个书生长得还不错,被贩卖的可能性还是有的,怎么就没见到拐卖花匠的呢?
“我是姜筱,那是小白,这个是花匠,我们也都是很善良的好人。那你现在还能科考吗?”姜筱突然发问。
添逐苦笑一声,“怎么还有机会,我只想回到故乡,好好凭自己双手赚钱,几年后再来,虽然也曾尝试,奈何这东临之内,没人愿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做伙计。”
“添逐兄,若是不嫌弃,我愿意资助你科考。”花匠沉着眼皮,友好发言。
“这?”添逐不懂为什么明明是陌生人还愿意帮他。
姜筱咬咬牙,从扁了的包裹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添逐,“这个给你。万年雪莲的钱也不要你偿还了,其实我家财万贯,最喜欢接济穷人了,小白就是我捡回来的,他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我也没说什么的。”
姜筱开始冒充有钱人。
“你千万别客气。”弈剑左右一转,探过整个包裹,抛给添逐,“姜有钱,她绝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你都拿去就好。”
花匠也说,“添逐兄不必介怀,姜姑娘家只有一个女儿,他父母一直希望姜家出个状元,现在她帮助你,若是你考上状元,也算是了了她父母的心愿。”花匠这理由找的好,姜筱眼睛离不开那包裹,瞅瞅花匠,只得放弃。
添逐被钱砸得朦朦的,口里不停道谢,“现下只有道谢了,若是日后有用得着我添逐,就是要我去死也愿意,这些钱,我也必然连本带利奉还。”
添逐口里说着,“鄙人能否先告辞?乞丐窝的孩子们饿了许久,不知我可否离去,给他们饱餐一顿,刚刚吃得把他们忘了,实在不该。”
“那就千万加油吧。”姜筱挥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和花匠弈剑目送添逐急吼吼地离开。
“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弈剑问顶着悲催脸的姜筱。
“没钱了,当然回宫啊。”姜筱大叫,跺跺脚,准备回宫后再携款私逃,在宫里,她还是有一半家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