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进宫的妃嫔自从进宫后就没有见到皇上了,就连栖凤宫的大‘门’也没能进,一时间对于帝后二人的猜测愈来愈多,朝堂上也有些‘骚’动。
仪福宫内,顾君烨背窗而站,手指在宽大的龙袍里紧紧的攥在一起。
“皇后娘娘在留仙城逗留了一段时间,住在一户姓李姓人家的家里,也是皇后娘娘的救命之人,慕帝便是跟着他们带着娘娘去了边城。再然后,便是兖国大将军古沐年之子古云章出现在了留仙城,发现了慕帝的踪迹并找到了娘娘,三人在殳戬关闭城‘门’的前一刻离开了留仙城直奔兖国。”
“容锦慕。”帝王咬牙切齿,那个少年对锦嫣的心思他岂会不知,只是他心里清楚的很,不管他使尽什么招数锦嫣都不会为之所动,只是不想他竟生出胆子来了,居然敢带着他的‘女’人‘私’自离开,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施明琅和馗远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只等着顾君烨发作,恐怕又是一阵的腥风血雨,只是不知,这一次惹怒帝王的是谁。
“馗远,点兵三十万发兵兖国。”
“皇上……”施明琅大惊,在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再生事端。“国内尚有不安定的因素,此刻出兵恐怕会……娘娘在兖国必然是安全的,若是皇上修书一封给兖帝,兖帝必定会将娘娘安安全全的送回来。”
“是吗?”黝黑的眸子透着弑杀的冷意,“朕意已决,馗远,即刻发兵,去兖国救回皇后娘娘和慕帝。”
又一道命令让施明琅不知所措,馗远心下会意,顿时豪情四起抱拳答道:“臣遵命。”
铿锵的脚步声离开,顾君烨转身面对着窗外,馗远一向对自己唯命是从,而施明琅却是自己不多的兄弟,也是难得的谋臣。
“明琅,你跟朕好多年了,从安城到涂城,朕的一步步,莫不是踏着千万人的白骨才能走到今日的,一将成万骨枯,就算一早知道权利的尽头是无尽的罪恶,朕也不会选择逃避和放手。九州四方,合合之势,帝王霸业,非死即生,既是知道结局,朕要做的,便是尽己之力在时局未定之前将一切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这样,至少能保护要保护之人,守护要守护的信仰。”
“臣明白了,臣会尽好自己的本分。”他明白吗?不知道的,只是风风雨雨那么多年了,并非没有见过生死,都是战场上打下来的疆土,这个时候悲天悯人为民有些矫情,于是便允了下来,四方统一是他没有想过的格局,可若是眼前这个男人要做,那么他会全力支持,就如馗远一样,永远都不会对他说“不”。
仪福宫的院子里,新栽种的白‘玉’兰叶子绿油油的一大片,树下行走的少年背影有些熟稔,模模糊糊出现在脑海里,鼻尖依稀能嗅到白‘玉’兰‘花’清香的气息,似乎是在一个百‘花’争‘艳’的‘春’光里,暖暖甜甜的气息,想抓住那丝回忆,却在一个不慎间亲眼看着那簇簇的‘花’瓣一瞬间碎落一地,风过无痕,消失不见,就连视线里的景物也跟着渐行渐远,最后看不清楚。
院子里又安静下里,依旧是阳光灼热,树影摇摆,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袖子猫着腰进来,看见帝王脸上并无不妥的情绪后稳着心神说道:“皇上,御膳房送来的冰镇梅子汤,最能消暑。”
“放桌子上吧。”
“是。”
遣走了御膳房的人,袖子走到仪福宫的‘门’口静静的站着,不时偷偷瞄一眼神游天外的帝王,继而‘挺’直身子。
而在兖国,嫣然宫的亭子里,原木石桌上摆着新鲜的水果和点心,红彤彤的果子上还沾着碎冰溶化后的水滴,‘诱’人的紧。菁华非要和锦嫣住在一块,收拾了东西便搬了过来,刑元启无奈只好答应。原本是一个孕‘妇’,现在就变成了两个,刑元启将原先遣散的宫人又派了回来,宫‘女’太监一屋子,伺候起来愈发小心翼翼了。
菁华眉飞‘色’舞的说着些听来的江湖轶事,见对面的人突然有心心神恍惚,住了嘴疑‘惑’的问道:“嫣儿你怎么了?”
锦嫣心里头有些压抑,自从进了宫之后刑元启就变得忙碌起来,就连容锦慕也不知所踪,问了菁华也是一问三那不知,而那些宫人,只说皇上忙于公事便没有了下文。
“菁华,你哥哥呢?”古云章与刑元启一向形影不离,现在倒好,却是一个人影都不见。
“我哥哥?”菁华一愣,不明白锦嫣怎么一开口就谈到了自己哥哥身上,“怎么?嫣儿现在哈斯对我哥哥有兴趣了?”
锦嫣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怎的开这种文玩笑,原本是想着来这之后就能见着青衣的,可是这些日子你哥哥总不来,也就没有机会打听了。”
听到锦嫣提到青衣,菁华的脸‘色’开始变得古怪起来,锦嫣心下生疑,问道:“菁华,青衣是不是出事了?你可不能瞒我呀。”
“没……没有。”她可是明白了哥哥和刑元启这些日子干嘛要消失了,偏偏只要自己哄着眼前的‘女’子,想来就是怕她想起青衣的事,顿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四下瞅了瞅,姜湖刚刚被自己叫去端果酿去了,这下子连个帮手也没有。
“当真没有?”锦嫣狐疑的问道,任谁看了菁华的样子都不会认为她说的是实话吧。那闪躲的眼神和极其不自然的表情,她可从来都不擅长说谎。
一时间菁华无言以对,想要糊‘弄’过去偏偏被锦嫣抓住不放。在锦嫣的再三追问下,菁华始终没有开口说出青衣的事情,只支支吾吾的搪塞的说道:“嫣儿,你去看了便知道了,只是……嫣儿,一切都与我哥哥没有丝毫的关系。”
如是说,只让锦嫣觉得事情愈发的不简单了,再三央求下,二人乘着马车出了宫直达将军府。
刚下车,便是一通的跪拜声,二人绕过众家仆直接去了内院,一路上菁华都面有难‘色’的看着锦嫣,而前面脚步匆忙的‘女’子心底直打鼓。
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锦嫣终于舒了口气,镂空的‘花’墙,看不清里面的人,隔着一道屏障,陌生而熟悉。
“一场雨终于清凉了不少,也不知姐姐和公主怎么了,阿‘玉’,昨天的帕子绣完了么,你拿出来吧,坐在院子里,芍‘药’‘花’一定要红‘艳’‘艳’的,便绣上三朵吧,挨在一起的样子也好看。”银钗锦裙,盘着‘妇’人发髻淡抹脂粉也有三分的贵气和端庄,和红袖几乎难辨别的容貌,多的是难得的空灵和温暖,叫人难以生出抗拒之情。
雨后湿泥,淡‘色’的鞋子踩在凋零的‘花’叶上,欢快的语气带着些急促和刻意的尖细,手里拿着朵‘花’,指腹轻轻划着‘花’瓣。
“青衣。”
抬脚走进院子,走到那个‘女’子身边轻轻呼唤。
阿‘玉’看见了来人,不认识最前面的‘女’子,可是见着古菁华赶紧用手指拨了一下青衣的手腕,然后屈膝行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青衣脸上一笑,也转过身来仔细的福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大人不在呢,娘娘先进来吧,阿‘玉’去上茶。”
菁华站在锦嫣后面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那渐渐耸动的肩膀,手指拳曲起来有些发凉,终于还是让她们相见了。
阿‘玉’也看出了不对劲,大气不敢出的站在一边,等不来讯息的青衣眉梢轻皱,小心的问到:“阿‘玉’怎么了?娘娘怎么不进来。”
菁华紧紧的盯着前面的‘女’子,眼前一晃便见她转了身子从自己身边飞奔离去,菁华提着裙摆赶紧追了出去。留下一道清丽的身影对耳朵听到的动静十分不解,“阿‘玉’,怎么是两个人,另外一个人是谁?”
“夫人,奴婢……奴婢不认识。”
‘花’墙下,一身淡青衣裙的‘女’子如一朵坠地的‘花’坐在地上,红‘唇’咬着手背压抑的哭泣。
菁华远远站着,不敢打扰,不敢开口劝慰。
过了许久,压抑的哭泣终于停止,那‘女’子扶着墙慢慢的站起来,神情恍惚的走到菁华面前:“菁华,她怎么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派人告诉我一声,她不是我的丫鬟,她是我的姐妹呀。”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子不该变成如今的模样,那双眼睛里分明已经没有了一丝光彩,空‘荡’‘荡’的,如一潭死水。
“嫣儿,你先冷静下。”
“是谁做的,到底是谁做的。”她不会放过那个伤害她的人的。
“嫣儿,我们也不知道,青衣她……不肯说。”她也佩服那个‘女’子,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好好活着,还能在每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看到她的笑容,就连一向自诩什么都看得开的她也生出丝丝的嫉妒来。
“怎么会呢。”心疼那个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女’子,是谁,怎么会忍心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
“菁华,陪我进去看看她吧。”她害怕,哪怕她能流着泪告诉自己她受委屈了,也不要看见她在人前强颜欢笑,那样的青衣,实在是太陌生了。
“好。”
菁华扶着锦嫣再次踏进了院子里,那个‘女’子已经回到了屋内,摆了摆手没让阿‘玉’再次行礼,抬脚踏进屋内,那‘女’子正坐在窗子前发呆,不见了刚刚的笑容。
菁华担忧的看着锦嫣,看着她一步步的上前,却隔得远远的,盯着那双空‘洞’的眼睛压抑着自己即将奔溃的情绪。
似乎是嗅到了空气里不一样的气息,青衣紧张的缩起了手指不安的问道:“阿‘玉’,是不是来人了?是谁?”
惊慌无措的模样上双眉皱成一团,手心里的帕子也被死死的捏着。
阿‘玉’胆怯的看了菁华和锦嫣一眼,走到青衣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那个‘女’子长舒了一口气,虽还有疑‘惑’,却不再惶恐不安。
“青衣,青衣。”口中呢喃着她的名字,可是那‘女’子确如一朵娴静的绿萼一般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静静的,没有回应。
如若当初自己没有去祁国和亲,便不会和她们姐妹二人分开,那么红袖……也不会会了保护她而把她变成这个样子吧。那潭水太深,自己有太多人保护,可是她们呢,她们能仰仗的只有自己,还要担心那些曾经的谎言拆穿之后自己会不会永绝后患。
她早该想到的,在自己对红袖说想带着她们姐妹二人回一趟慕国的时候,红袖便已经告诉了她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这一路上的业障,不仅仅是累及无辜,更多的,是连身边的人也跟着受苦。她终究是错的太离谱,凭什么拿别人的安宁与幸福去为自己的‘私’‘欲’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