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发生异变,长安城的中百顿时姓恐慌不已。有那信口雌黄说是宋境妖魔攻进了长安,使得情况更加混乱,就连守城的兵卒都吓得大开城门逃向城外。皇宫中的情形更是不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族被那天雷吓破了胆,一个个状似癫狂的哭号着乱跑,宫女和侍卫们也都不再顾及什么职守,争相向宫外奔逃。
行止怕皇帝受到伤害,早在第一道天雷落下时就已经保着他遁出了皇城;慧能带着一众佛门供奉镇守在宫中关注事态发展,一面又施展佛门法术想要唤醒枯木和尚。奈何枯木虽然呼吸正常,可就是叫不醒,直急他们六神无主,一个个不停的念起经文祈求佛祖显示威能。
一群和尚没求来佛尊却求来了道门的仙人:一大朵五彩祥云穿过天际雷云缓缓降下,其上站着五位仙风道骨、宝光缭绕的仙人。
慧能和尚认出当先一位正是法会上曾经下凡止戈仙人鹤翁,于是急忙率领一众佛门供奉迎上前去施礼。待到仙人们点头示意免礼,慧能急忙说道:“阿弥陀佛!诸位仙长,快请破去这雷……”
鹤翁不待他说完便摆手打断了发言,转身看向后面的一位手持木简的仙人说道:“持度仙尊,你快去看那龙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慧能与一众佛门供奉一听龙脉二字,顿时愕然:他们都没想到今夜之事会与龙脉有关,一时间谁也不敢再多言半句,皆都看向那持度仙尊。
持度仙尊望了望龙脉所在之处,又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血红色的月亮。他掐指推算片刻,叹了口气转向身旁一位握着盘龙拐杖的仙人说道:“掌法仙尊,这事该你出马了。情况正如先前预料,有人闯进了龙脉之中,就连那镇守在下面的蛮龙也给毁了去。”
掌法天尊先是点了点头,又不解的看向持度天尊问道:“也未见龙脉中的灵气外泄,这天象是怎么回事?”
“还罗嗦什么?你把闯进去为祸的人抓出来一问不就知道了?”一位白髯垂胸、紧握着一柄绿玉如意的仙人向掌法天尊喊道。
“急什么?有你灭渡仙翁在这儿,下面的人莫非还能跑了不成!”掌法仙尊被灭渡仙翁的一句话激得火气,故意摆谱,翻了个白眼转向慧能问道:“你见到是什么人闯了进去没有?”
慧能急忙点头应道:“天机峰的修士飞天子、遁地子暗袭我们所在的寺院,师叔枯木带着我们追击却遭了暗算,现在仍未转醒。”说着,他从身后的和尚们手中接过枯木抱在胸前。
灭渡仙翁轻哼了一声,不耐地看向掌法仙尊说道:“问清了?问清了就去将下面的人揪出来,莫非还要我这老骨头跃职代劳不成?”
鹤翁一看他二人在这关头斗起嘴来,连忙上前打圆场说道:“二位莫再斗嘴了,大天尊还等着回复,先把这厢的事情弄好你们俩再去找清静之处斗上百年。”
灭渡仙翁闻言,瞪眼看向鹤翁说道:“我们二人何时争斗了?”
掌法仙尊也双臂环胸,轻哼一声附和着说道:“我方才是与灭渡仙翁商议计策,鹤翁莫要胡言乱语!回去后小心照看好你养的灵禽,若是丢了一只半只,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
鹤翁见他二人又团结了起来,脸上不禁浮起苦笑,连连摇头拱手告饶。
掌法仙尊自觉很有面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捏了个仙诀指向慧能抱着的枯木和尚。一点黄豆大小的青光射出,转眼间从枯木和尚的头顶钻了进去。他收了法诀,拍了拍双手说道:“醒来。”
众人齐齐看向枯木,可过了半晌也不见任何动静。
“哈哈哈哈……掌法啊掌法,你怎么连个凡人都救不醒了?快去救出龙脉中的小贼吧,我来救这佛门弟子。”灭渡仙翁一边嘲笑着掌法仙尊一边将手中绿玉如意向枯木抛去。那如意释放出淡淡绿光,绕着枯木的头顶缓缓转了一圈,随后又飘回到灭渡仙翁手中。
掌法仙尊正自气恼,忽听那持度仙尊‘咦’了一声。他顺势看去,发现枯木和尚仍然昏迷不醒。
“这可古怪……”鹤翁迷惑地自语着,其他两位仙人也都皱眉不解,纷纷将目光投向灭渡仙翁。
掌法仙尊顿足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厉害?这人怎么还是不醒?”
灭渡仙翁一张老脸涨得紫红,胸前一缕白髯无风自动,冷哼一声又将手中绿玉如意祭了出去。
慧能等一众佛门供奉看得心急,一个个眉头皱得老紧,谁知那绿玉如意正要落到枯木头顶时,忽然飞来一道黑影将之击得落在了地上。众人目力俱都非比常人,细细一看,那黑影竟是一只油乎乎的鸡腿!
“是谁?好大的胆子!”灭渡仙翁被气得浑身颤抖,转向那鸡腿的来处放声吼道。来人直接挑战仙人尊严,其他仙人也都怒由心生,齐齐捏起了法诀准备灭掉挑衅者。
“好大的胆子?莫非我八大上人见了你们还要鞠躬叩拜不成?”随着话音落定,八上的身形忽然显现在众仙人面前。
灭渡、掌法等人刚一听到声音就抖了一下,待到八上身形显现,一个个连忙收了法诀,齐齐躬身敬礼。
“灭渡老儿真是有出息了,就凭你也能解得了我八大上人施下的禁制?”八上满是不屑地说完,隔空将那落在地上的绿玉如意虚抓了起来,扬手丢给了灭渡后,又指着鸡腿说道:“看见地上的东西了没?那是九色彩凤和六脚鸣凰配种后生下的小凤凰的大腿啊!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到手,一口没吃就被你那破如意给撞脏了,这你得赔!”八上加重语气狠狠说道:“至少要赔给我十头独角仙羚、十只梅花仙鹿、十条瑶池锦鲤,少半点爷爷也不让!除非你再叫九色彩凤和六脚鸣凰生个小崽,切条大腿来还我!七分熟,烤焦半点就要重新赔过!”
灭渡仙翁闻言差点气晕过去,可又不敢出言反驳,直急得额头上不停溢出汗珠,那握着如意手更是在刹那间抖了三千六百下!
其他四位仙人也都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在心中暗道:那明明就是只普通的鸡大腿……灭渡这回是倒了霉,怎么就碰到了八大上人这个不讲理的邪星?
鹤翁见场面尴尬,硬着头皮飞近八上身前,满面挂笑的说道:“八大上人,您是何时来了这里?又为何禁制这位佛门弟子呢?”
八上哼了一声说道:“我爱上哪就上哪,你管得着吗?我爱禁制谁就禁制谁,你管得着吗?我爱……”
鹤翁连连作揖赔笑,出声打断八上的言语说道:“小仙哪敢管八大上人的事儿,只是前些时候来过这里一次,碰巧遇到了一位叫做林风的修士。他自称是您的……是您的结拜兄弟,还托我给您带话来着。”他尴尬地说完,汗水已经印透了背心,很是一阵难过。
八上收了怒相,上下打量了鹤翁一眼说道:“什么我的兄弟!那是我认的干孙子,他现在正在龙脉里镇压灵气。”他扫了掌法仙尊等人一眼又道:“还不快帮忙挡住天雷?等着龙脉被劈开么?天下运数乱了你们就高兴了!”
掌法仙尊等人被吓得浑身一抖。他们虽然心中疑惑八上自己为什么不去破除天雷,可却不敢发问,一个个连忙祭出发宝去轰击雷云。
仙人出手果然不同凡响,举手投足间带动的气势便如山海倒置,直叫一众佛门供奉看得羡慕不已。
鹤翁五人一连串的仙诀打出去,天上的雷云肉眼可见的开始崩溃。不过令他们吃惊的是那雷云还在不停衍生,每每被轰开一片后又有新的雷云产生,攻了好一阵子竟还破除不去。
慧能见仙人们忙于施法,强提着胆子抱着枯木向八上身边飞去。到得近前,他单手竖掌一礼,小心地问道:“小僧慧能见过仙长。敢问仙长为何禁制住我枯木师叔?可否解除禁制?”
八上没好脸的瞪了慧能一眼,直将他吓得一哆嗦,险些将怀中抱着的枯木脱手摔出。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还好意思住在帝王宫中吃喝?爷爷我从头到尾看得清楚,你们连那飞什么遁什么子的调虎离山之计都分辨不出,竟让妖魔潜进了龙脉!你这师叔更是糊涂,竟然还想追进龙脉添乱!禁制他都是轻的,便是将其神魂尽灭又怎么样?你配质问爷爷么?那些佛尊们和我说话也要客客气气的!”他不屑的扫了下方众佛门弟子一眼,翻了个白眼后,转首去看正在忙活着的鹤翁等人。
慧能听八上说的强横,心中不禁生怒,他鼓起勇气又道:“小僧与师叔并不知那处是龙脉所在——不知者何罪之有?既然仙长从头到尾看得清楚,为何又让那妖魔潜入龙脉之中?”
“那妖魔就是我的小孙子,你他娘的贼秃瓢还指望着爷爷胳膊往外拐啊?”八上心中暗骂着,脸上却不动声色。他伸手一指飞在天际间忙活着的鹤翁等人说道:“有人作乱该他们管,爷爷我有什么义务揽这闲事?”说完,又伸手指向枯木说道:“我瞧他长那德行就不舒坦,就收拾他了,怎么地?”
慧能没想到八上会这样不讲道理,可一想到方才那五位仙人对他恭敬的样子却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将怨火压在心中,唱了声佛号飞了下去。
八上冲着慧能背影冷哼了一声,抬头冲着天际喊道:“掌法、持度、灭渡,你们几个别偷懒!这天雷是正在龙脉中渡劫的妖魔引来的,下面灵气充裕,再和雷云一勾搭,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清除得了。我那小孙子正在下面和妖魔拼命,你们给我加把劲!”
五位仙人一听八上言语,出手更是卖力。那雷云也太过邪门,破了一处又在另一出生出,像是露成筛子的水桶,依旧不停的向龙脉处劈下水桶粗细的雷柱。
眼见五位仙人忙于应付雷云,八上眼角挂笑的低声自语道:“爷爷这一招算是赌对了,等他们破了雷云,小僵尸也该完成了变化。”
原来八上算出了仙人就要下凡探查,可林风那僵尸之体的变化正处在紧要关头,使他无法弃之而去藏匿身形。思来想去,他决定先保住林风周全,现身在仙人面前拖延时间,待到林风那边事了再想个办法封住仙人们的口舌,让他们回去后不敢对外人说出看见过自己。
龙脉下方灵气源头处被一层青濛光泽罩住,那正是八上怕灵气涌出地面而施下的禁制。
林风此时就在那禁制之中,他先前被蛮龙的血液激发了僵尸之体凶性,神智被迷,只能凭借本能行事。那僵尸之体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本就极快,龙脉中的灵气又充裕的过分,再加上一颗本不该被僵尸拥有的‘元婴’,林风身体所吸收的天地灵气在短时间内达到了一个极限,从而引发了异变。
外间的怪异雷云正是因为林风身上的变化引来的,若非他身处龙脉之中,又有八上布下的禁制和外面五个仙人帮忙对付雷云,怕是此时早已化成了飞灰。
液态的灵气流中翻腾着乌青色的尸气,林风的本体早已融成了脓水被灵气净化,一缕元神正附着在裸体盘坐着的元婴之上。
不知过了过久,尸气中忽然发出怪异的噪音。林风的元婴闻声皱起了眉头,错指捏起法诀,引来一道白光附着在身上,却是先前随着本体一同消失了的白玉甲。
元婴穿上衣甲后缓缓站起了身子,嘴唇翕动,又有光华飞了过来:当先一道黑光正是八上送给他的黑伞,随后一道红光是彩霞的储物镯子,最后一到银芒是自肖乘风那里得来的锦囊。
三件发宝落入手中之后,元婴的眼睛猛的睁开,其间射出两道亮银色的精光,瞬间穿透了尸气和灵气流的包裹,生生将八上设下的禁制撞出了电花!
“先有灵尸后有天。”一个尖锐、沙哑、仿佛破碗磨缸似的声音从尸气中穿出。
“先有灵尸后有天。”
林风的元婴张开嘴巴,将先前那声音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尸气中的景象骤然转变:一只赤身裸体、形貌由丑胜鬼怪百倍的绿发僵尸形象显现出来,演尽喜怒哀乐四像之后,猛的转过身去。点点银芒显现,越来越亮、越来越多,不停的衍生,逐渐形成了宇宙繁星的景象。
“教化大巫众生前。”
怪声又起,林风的元婴依旧跟着重复了一遍,尸气中景象又变:一座土丘上跪立着一个身披草衣、头生蛇发的怪人。那怪人身后正有无数的狼蛇猛兽在攻击和他同样衣着的人类,场面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怪人仰天哭求着,直到眼中泪水变成了血水时,那个先前出现过的绿发僵尸身形再现,探出獠牙在他颈项间咬了一口,转而消失不见。怪人被那僵尸一咬,身形转瞬间变大了百倍。他起身一跺赤足,大地开裂,猛兽纷纷被无形巨力拖入地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