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悄悄地打开房门,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里面的摆设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就像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一样。男子在房里仔细地寻找,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他翻了许多匣盒,却依然一无所获。过了半个时辰后,男子准备走了,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男子神眸一紧,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可藏身之处。他脑子转了几个弯,想了几个对策,可屏息静待了一会儿后,都没有人要闯进来的迹象,男子移步走到窗边,静听外面的动静。
“母后,你怎么过来了?”屋外的云芷看着凤娴领着好几个守卫走过来,诧异道。
“芷儿,怎么会是你?”凤娴狐疑地看着云芷。
“母后,不是我,你以为是谁啊?”云芷微笑道。
“芷儿,你来你姐姐的宫里做什么?”凤娴语气温柔了些。
“母后,芷儿昨晚又梦到姐姐了。”云芷眼角似有泪要落下。
凤娴雍容高贵近乎冷漠的脸上忍不住动容,她嘴角动了动,声音隐隐悲痛:“为何母后一次都没有梦到她,蝶儿是在怪母后没有保护好她吗?”
“不会的,母后。姐姐从小就跟我说,母后有母后的难处,你不能时常陪伴我们,不是因为你心里不爱我们,你只是想为我们多争取一些好的东西。不论母后做了什么,我和姐姐都永远不会怪你。”云芷眼中流露浅浅的笑意,笑意背后却是淡淡的苦,小时候,她的世界只有一个姐姐,根本没有母后,长大后才发现,小时候姐姐跟她说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慰她罢了。她的母后,这辈子爱过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她自己。自己如今获得的那份宠,不过是蝶语的死换来的怜爱。
“芷儿——”凤娴牵住云芷的手,握在手心,“母后只有你了。”
“母后,你不只有我啊,你还有父君,还有赫兰啊,我们是一家人,以后,我还会生小赫兰和小云芷来孝敬你和父君啊。”云芷微微侧头,感受着背后那道目光,这句话,她希望屋内的那个人也能听到。
听到云芷的话,凤娴目光一沉,她松开手,言辞正色道:“芷儿,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人就是男人,最靠不住的东西就是男人的真心。你喜欢赫兰隐母后不反对,但是,不要用情太深,否则,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母后对父君也是这般顾忌吗?”云芷垂眸,遮住眼睛里的伤感。
“我和你父君……罢了,你什么都不用知道,”凤娴转身,“芷儿,你姐姐已经去了,就让她安息吧,这轻羽宫,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今日,你就多呆会儿吧!”
“云芷恭送母后。”云芷轻轻叠身。
凤娴走后,云芷松了一口气,她转身走进屋内,轻轻扣上门。屋内空无一人,云芷对着空气小声叫道:“夫君,你在吗?”
床帏后慢慢走出来一人,他的目光停留在云芷身上,有些惭愧,又有些不安。
云芷看到赫兰隐只是一笑:“夫君躲的地方,和我小时候与姐姐玩捉迷藏的时候藏身的地方一样呢。”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赫兰隐看到云芷的笑脸却是如何都笑不出来。
云芷微微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目光一如既往地温柔,还有包容。“夫君,你娶我,不就是为了找出我姐姐当年真正的死因,好为你妹妹西岚玉洗刷冤屈吗?”云芷微笑道。
赫兰隐一时错愕,云芷一直都知道,那她还……
“夫君,自我嫁给你的那一日起,便决定要和你荣辱与共,苦忧共分,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你想要做的事,我帮你。我只求夫君你,不要一开始,就将我推的远远的。”云芷一步一步向赫兰隐走近,直到能够清晰地看到赫兰隐的眉眼,看到他心里的隐忍与负重。
“云芷,我不值得你如此厚待。”赫兰隐的心隐隐酸苦,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恩怨插足,也许,他真的可以和云芷携手一生。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云芷看着赫兰隐,娇柔的脸庞看起来无比坚定。
“云芷,如果不是为了玉儿,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踏足天界。如果有朝一日,玉儿能够沉冤得雪,这个地方,就不会再有我留下来的理由了。”迟早有一天,他会回到仙灵族,那一刻,便是真正地与天界再无瓜葛,如果云芷选择他,就意味着,她要抛弃她现在所有的一切,这已经不是值不值得的事,这里有她的父君和母后,不是她想割舍,就能割舍地下的。
“夫君现在是这样想的,以后说不定会变呢。日子还那么长,等到夫君真正离开的那一天,夫君再告诉我,你愿不愿意为了我,留下来。”云芷也想好了一个答案,等到赫兰隐离开的时候,她再告诉他。
“我——”赫兰隐想说他不会改变主意的,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西岚玉曾对他说过,再坚强的女孩子,也经不住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一切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夫君,你可有发现什么?”云芷走到床边,水红的锦被平平整整地叠在一侧,细粒的灰尘死尸一样地黏在上面。
“什么都没有,我们回去吧。”赫兰隐神情有些沮丧。
“再等等。”云芷掀起一侧的被褥,看了看又放下,然后又掀起另一侧,床板之上,有一个十分不起眼几乎与木板同色的方形小块,云芷摁了一下,床上的木板突然向一侧移动,一个暗棺露了出来,暗棺之中,有一个刻着青花的黑色木盒,云芷取出来交给赫兰隐道:“姐姐以前最喜欢把珍爱之物藏在这个盒子里,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赫兰隐感激又激动地看了云芷一眼,他坐到桌边,急不可耐地打开木盒。木盒里有许多男子的画像,赫兰隐翻了前面几张,皆是同一人,赫兰隐忍了忍心火,将画着雷霆的画像放到一边,云芷忍不住拿起来细看,蝶语自幼便样样胜出她几分,就连作的画,也竟是如此栩栩如生,云芷心里叹服。她一张一张地阅来,直到看到一张女子画像,就没往下翻了。
木盒里有许多精致的小物件,还有一些很普通的锦囊、细粉盒、书信之类的东西,其中有一根用蓝乔木雕刻的紫琼花簪,赫兰隐觉得好生熟悉,他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看得越久,心里那种惶惶不安的诧异感觉就越发强烈,这不是他送给浣云纱的那支发簪吗?
赫兰隐忍住心中想要乍作出来的强烈感觉抬起头看着云芷,想要问什么又止住了,他的目光落在云芷手中的画上,那画中的女子,竟然是——浣云纱?
“这是谁?”赫兰隐声音怪异地问道。
“这就是我的姐姐——蝶语。”云芷温柔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