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三位初悟大道的少年,好似那见了荤腥的小狼,对肉味恋恋不舍。三人日日不知疲倦的练习,转瞬便过了三个多月,已至盛夏。
三月中,三人或各自静修,或两两对战,或齐齐混战,那庖丁解牛所悟的技艺,却是越发纯熟,越发的浑然一体。那王动更是进步神速,他天资聪慧,前日里突发奇想,将叔来叔去夹在庖丁解牛之中,动静如鬼魅,着实令人防不胜防。那叔叔神功,再也不是只管逃亡之用,王动不禁大喜,觉得那倒霉师兄也着实有些功劳。
只是那赵好李坏再也打不到飘来飘去的王动,不禁破口大骂。满嘴脏话之余,也是各有所悟,更加的用功而已。
只是二人再不与王动厮打,各自闭目修身,魂游天外去了。
一日,王动卷起裤管在溪中捕鱼,这孩子身上衣衫早已破烂不堪,如今更是满身泥泞,像极了猪圈里的牲口,他看着溪水中那活鬼也似邋遢肮脏的倒影,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然后呵呵乐了起来。他只管开心,全然不知那朝野之中,江湖之间,早已为了他的行踪闹得不可开交。寻找他的各路密探,有的更是到达了边境。前日里枢密使言承泽未能交差,险些在金殿之上挨了板子。那宰相王佑安失去他的踪迹,更是怒不可当,又不敢声张,悄悄地询问了自家大小姐无数回。那洛、王大小两位姑娘,更是咬牙切齿,成日里在京城周边找寻,暗下决心,一旦找到王动,先不废话,直接打个半死再说。
王动成日里在谷中游荡,实在闲极无聊。又感到自己的木剑剑法再无寸进,心中也明了不能着急,可能还需要日后在实战中多加领悟,可偏偏两位兄弟又两日未曾起身,也无人陪自己联系。便自茅屋中取了些自大姑娘洛落手中骗取的银两,在茅屋前用木棍歪歪扭扭的划了几个字:动儿出去买些衣服吃食,一天就回来。写完就急匆匆的跑出了山谷。
出了山谷,王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那气息未必便比谷内清新,但对一日都闲不住,确已在山谷内三个多月的少年来说,更多了一股自由的味道。
王动怕遇到那大小两位姑娘,不敢前往汴京,只是向南方走去,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大点的市镇。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大概跑了百余里路,便遇到了个小镇。
他何曾知道,自己如今是故宋朝官差密探眼里的亲人,三月之前,他的画像早已传遍故宋各级衙门,他的样貌早在各地差人间流传,地位可比悬赏多年的巨盗反贼。各地官差密探,看他比看自己亲爹还熟。在他迈入小镇之时,便已有两名官差看到,仔细分辨了小年的样貌,两外官差大惊失色,耳语一番,一个留在原地,一个急匆匆的走了。
这镇子不大,但商户却也齐全。王动手中向来没钱,如今揣着不少银两,看着街边铺面上雪白的馒头,想想自己从前只能拿了便跑,恍惚中有种小人得志的情怀。
他走到馒头铺钱,伸手便拿了两个馒头。
那商贩一个抬头,只见一个破衣拉萨,浑身泥泞,周身散发着馊味儿的孩子,不禁脱口而出:哪里来的乞丐,难不成要行抢吗?
王动大怒,骂道:小爷刚从西域游历回来,你管得着吗?
互听旁边噗嗤一笑,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低低笑道:原来和我倒是一个地方来的?
王动抬头观瞧,这一瞧可不要紧,险些晃瞎了王动的贼眼。一个黄衫少女,眉头若远山的云彩,体态好似下凡的精灵,正在旁边数十米外的客栈二楼捂嘴偷乐。
王动何曾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孩,那大小两个姑娘虽然凶恶,可算的美若天仙了,可比眼前女子,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那黄衫少女见王动抬头瞧来,也是一惊。二人相隔甚远,少女又是自语,怎料到这个叫花子似的小孩居然似有所察觉?少女奇怪,便也多瞧了一眼,这一瞧就气了个半死,这个叫花子似的少年,腰间还别着个短小的打狗棍,花痴是的毫不掩饰,傻笑的看着自己,看那表情,就差再留点口水下来。
少女羞怒不已,便要发作,但想到自己所行另有重任,拒老师所说,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大概会在汴京出现。想到这里,少女不欲多生事端,只是狠狠的瞪了王动一眼。
王动见少女似嗔似怒的眼神,骨头都酥了大半。这少年人正是情窦初开对异性格外关注的年龄,王动更不能免俗,心里想到师兄读书时曾说过秀色可餐四字,今日想来,描述的何其准确?反正看看也不用花钱,就手捧着馒头,呆呆的盯着少女,准备看个足够。
看道王动毫不掩饰的色眯眯的眼神,少女再也忍耐不住,在桌上捡起个酒杯,伸指一弹,酒杯竟带着破空的风声朝王动飞来!
那少女自然不会真的伤了王动,弹指间用了个巧劲,拿酒杯到王动身前自会停下,只是酒水会撒少年一身,给他个教训。
耳闻凌厉的破空之声,已经浸透入王动识海深处,与王动休戚相关,渐成一体的解牛神功,豁然发动!
王动眼前的酒杯,早已变成缓慢移动的蜗牛,拖着沉重的步伐,彳亍行来。待酒杯接近,王动伸手轻抄,稳稳的端住了酒杯,也是下意识的反应,王动仰头便饮进了杯中酒浆!
酒一入口,辣的王动呸呸的吐了几口唾沫,连连说道:你这大姑娘怎喝的如此烈酒?
那黄衫少女先是一惊,心想师父之言果然没错,天下间藏龙卧虎,这少年看似十五六岁年纪,居然也似有一身玄妙的修行。
惊疑之心刚过,少女不禁大为嗔怒,这少年饮了自己的残酒,岂不是间接喝了自己的口水。
在瞧那王动,辣劲儿过后,满足的舔了舔唇角,无耻的笑道:先是辣,然后香,这大姑娘真不难闻。
少女自幼修行,早已悟得大道,又天资聪颖,便是自己那个神仙似的老师也是对自己宠爱有加,何曾受过这般调戏,便是梦里也未见如此龌龊的少年。不禁双目一冷,身形摇晃,好似那花丛中飞舞的蝴蝶,梦一般的身形,恍恍惚惚却又迅疾无比的来到了王动的身后。
镇子里来往的行人根本看不到少女自客栈消失,就是一直盯着王动的卖馒头的大哥,也是眼前一晕,一个身影便夹在了自己与王动之间。
少女面露冷酷之色,伸手敲向王动脖颈,心里狠狠的想到:这小贼如此可恶,可要让他晕个三天三夜。
忽地,少女身前的王动,竟人间蒸发似的,就此消失不见。
少女好像白日里见了活鬼,大惊失色。突觉颈后一凉,便被人封住了气海。那颈后三寸之地,乃是天下修行者的气海要穴,任你有天大的能为,如不到“见独”境界,也是任人摆布。
少女微微闭目,身躯轻颤,百种千般滋味萦绕心头,竟是几欲昏去!
其实少女自幼修行,又有这世间少见的名师指点,早在十余岁时便初悟,明了因果,断了生死,如今年近二十,更是又有所感,马上便会朝彻。若论真实本领,比那王动不知厉害了多少!随便施展一项功法,那王动即便能借解牛神功看破,但功力相差太远,也是万万躲不开的。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在王动面前意欲已轻功致胜。本因少女这套轻身功法,实乃世间数一数二的技艺。如若施展看来,即便面对宗门枭雄,少女也有自保遁逃之力。怎奈王动的倏来忽去神功,乃是庄先生于天地间游历所悟,又岂是这凡间任何功法所能比拟的?
少女对自己的轻功越自信,当时便约惊恐,多年的得意所学竟全然无功,瞬间心灰意冷,被王动捡了个便宜制住。只是其中缘由,恐怕少女一时间也想不明白,更别提歪打正着的王动了。
王动封住了少女气海,伸手拉住了少女的手掌,拽着少女前行,一边走一边骂道:好你个丫头,我不过是看了你几眼,你“倏”的一声飞到我身后,难道还想杀了我不成吗?
少女无法运功,见自己双手被男子握住,双目通红,咬牙坚持着不留下泪来,却是对王动不理不睬。1
王动故作凶恶吓到:你若听话,小爷我略施惩戒,这就饶了你。要是还像个木头是的不张嘴,别怪小爷大庭广众之下扯你衣裳了。
那王动自小没有父母在身边,身边爷爷顾不上教育,叔叔伯伯又都凶恶,确是未曾修的多好的教养。再加上自小与金婉儿玩耍,深知女孩子最怕别人脱她衣裳,这便以此吓到。只是少年玩略心境,却也不是真个儿无赖。
那黄衫少女听得此言,只是想一死了之,怎奈眼前之人太过凶恶,只得轻声道:你若真没恶意,那我便是鲁莽了,给你道个歉总成了吧?
少女口里服软,心里却想:如若骗的你解了我的禁制,我便要一刀刀的杀了你也不解气。
王动听得女子好似九天仙子般的温柔低语,不禁打了个机灵,使劲咬了咬舌头骂道:你这丫头,修了什么狐媚之术,差点要小爷心软。
少女心里大恨,也知道今日遇到了软硬不吃的魔星,便轻声问道:你说要惩戒与我,是如何惩戒法?
王动看着少女好似仙子般娇羞的神态,却也渐渐的适应,骂道:少废话。
说着便领着少女来到一间成衣铺前,挑了三件最贵的衣裳,指着少女说道: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