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忠犬吃醋(1 / 1)

(十四)

纳兰德性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复出。

训练有素的娱记们已经在安冬和纳兰德性身边围起了三圈坚墙固垒,一圈跪着一圈站着一圈踮着脚尖。他们之中有的是常年蹲守在工体附近采集明星花边的,有的是今早接到主编通知到《他年忆》首映现场抢拍秦烬和安冬的。谁都没想到幸运从天而降,让他们逮着这么一个惊天大新闻。

从记者赶赴现场的速度来看,该区交警的效率有待提高。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哎谁扯我耳朵快松手松手——”

“他的耳朵是真的!没有整过!并且是活人!”

“……”纳兰德性一把甩开围上来的好奇群众,怒吼,“都静一静听我说可以吗!”

结果大家真的静下来了他又不知道说啥,从容咳嗽两声才道:“本来呢……嗯……这次秘密回国,是要处理一些家庭事务,不打算声张。既然在这里碰上了广大媒体朋友,为了解答大家的疑问,鄙人只好公开身份——”

群众纷纷交头接耳——你看看你看看,果然是有特殊身份的人吧。

“鄙人复姓纳兰,名叫‘纳兰德性’。”

“不过,不是已故影星纳兰德性哦,”纳兰德性恰到好处顿了顿,充分设置悬念,“而是已故影星纳兰德性的孪生哥哥,纳兰德性。”

“……什么意思?”

“家弟本名‘纳兰士奇’,可能有人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网上看到过纳兰德性的身世爆料——”

“实不相瞒,当年父母离异,我们兄弟二人,一个跟了父亲一个跟了母亲。这二十年来,我一直跟随母亲定居在瑞典,几乎没有回来过,跟弟弟的联系也不多,后来听说他以‘纳兰德性’的身份出道了,才知道这孩子顽皮,拿我的本名当了他的艺名……”

“啊原来纳兰图图还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

“也很帅啊,比电视上的纳兰德性还帅啊——”

还是记者同志比较会抓重点:“纳兰先生这次回国是处理什么事情呢?是跟您弟弟的死有关吗?据我们所知三年前您和您的母亲都没有出席葬礼……”

“这个……个人私事,不方便透漏。”

纳兰德性一边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一边感觉到安冬的灼灼目光要把他的脸给戳穿,于是转头对他笑笑,伸出手:“安先生我看过你的电影,非常喜欢,幸会幸会……”

安冬大梦初醒般,透出些许失望,垂眼看看,露出眼尾一道若隐若现的伤疤,过了三秒,才回握住他的手:“幸会……纳兰先生中文说得可真好。”

“……”吹大发了,瑞典说什么语言来着?“谢谢,家母思念故国,从小教我学习中文……”

安冬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手始终没有松开:“纳兰先生有空吗?”

“抱歉,没有。”

“喜欢喝酒还是喝茶?”

“都不喜欢。”

安冬不再说话,拉了他劈开人群往Z4旁边走。

“安先生?握完手应该及时放开才礼貌吧?”

“跟我走。”

“去哪里?”

“既然你是纳兰的哥哥,我有必要请你喝一杯。”安冬说,“我是他的老朋友。”

“可是我并没有这个打算。我行程很满的。”

快门声咔嚓作响,惊呼也此起彼伏。安冬只管拉着他走,旁若无人,仿佛并不在乎众目睽睽,更不畏惧流言蜚语。他说:“来就对了,我有话说。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纳兰德性有些意外,因为从前的安冬是绝不会这样莽撞的。安冬从前很害怕两人的关系曝光,甚至连一起出席活动都尽量避免。他远比外表看起来的要懦弱自私一千倍。

尽管处处谨小慎微,后来还是不可避免地有流言蜚语传出。安冬那时处境很不好,正是事业低谷,加上圈内刚有一位很好的前辈因为不堪“同性”传闻自杀身亡,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安冬甚至怀疑是纳兰德性为了借他炒作上位故意放出了消息。士可杀不可辱,大吵一架后,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也不知道联星的千金乔珍是在那之前还是之后出现在安冬身边的,反正既然她可以做安冬的救世主,纳兰德性就顺理成章地离开了他。

你看看,果然,有了贤妻相助,安冬平步青云前程似锦,三年就成为了新一代影帝。

纳兰德性后来屡屡感慨遇人不淑。早知道他是个懦夫,从一开始也不会喜欢他。

可是他现在居然敢这样拉着他的手,旁若无人行走在纷纷扰扰的目光议论中……身边到处都是镜头,纳兰德性几乎已经听到了网民们激动的腐声呐喊……

微博、贴吧、天涯、B站请就绪,新CP要诞生了!

纳兰德性突然想,如果那时的安冬敢像今天这样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地牵一次他的手,也许两人就不至于分手,也许纳兰德性也不至于死掉。

但是没有如果。

别说是安冬,就算是他自己、整个娱乐圈、甚至整个中国,有几个人敢。“出柜”这等事情,好比所有其他被界定为离经叛道的事情,谈起来宽容,做起来畏惧。归根结底,是因为高喊“宽容”的往往都只是看热闹的,没有人能为做决定的人的人生负责。其实圈内是无所谓的,混乱的男女、男男、女女关系大范围存在,是大家习以为常的生活娱乐和工作方式,有时也充当建交手段。但是有一点,见光死。尤其是在这个“同性恋”仨字儿都不能出现在主流媒体上的国度里。卖腐当然没关系,但谁认真谁完。腐女粉丝当然可以为偶像出柜欢呼雀跃,但是粉丝又不能给你戏拍。人都是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忧的,纳兰德性恨的只是安冬的懦弱,却不恨他的选择。

因为无可厚非。尽管非常的现实。

纳兰德性从来不愿意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半点都不愿意,甚至有些逃避。如果真的成为了安冬事业上的绊脚石,那还要自责一辈子,何必呢。与其这样,不如割舍。所以主动提出分手。

包括那时候妈妈选择再婚,纳兰德性首先不愿意跟一个陌生男人一起生活,其次又不愿意“耽误”妈妈可能拥有的幸福,所以主动跟妈妈说,自己想要回去跟爸爸过。其实他当然是更想跟妈妈过的,妈妈是那么温柔精致的一个人,爸爸却是一个不成气候的潦倒画家。但他觉得,责任比爱更难承担。

现在想想,安冬说他骄傲冷漠,也许是对的。安冬跟别人传出绯闻的时候,甚至是最后被拍到跟乔珍共同出入酒店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问过一句是真是假,也没有求过他回心转意,“分手”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让对方看不出他一点的难过;当初妈妈要移民欧洲时,一再提出带他一起走,他一个八岁的孩子,却坚决而冷酷地推开妈妈的手,说“我不愿意”,不是“舍不得”,是“不愿意”,妈妈一直在哭,他却一滴泪也没有流,更没有哀求妈妈不要走。

往往不喜欢别人做出的决定,却也不愿意左右别人的决定。一丁点的责任,都要避免。因为责任比爱更难承担。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古怪的德性。大概可以称其为自私。

但是,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安冬似乎变了。

安冬刚拉开副驾的门,就有另一只手伸过来关上了它,顺势接过纳兰德性被安冬握着的手,那么自然。

随着围观群众的集体惊呼,纳兰德性回头看到了一身西装革履的风潇,领口多了一只黑色领结,银色长发在脑后随意一系,轮廓分明的脸全部露了出来,连下颌骨的线条都完美得令人发指。

不知何时娱记们的镜头都对准了这货,“咔嚓咔嚓”连问题都顾不上问了。

“主人,车子备好了,万华科技有限公司亚太区副总裁正在等您签合同,我们要准时赴约。”风潇仪态自然得像个在街边摆拍的模特。

“啊……对。”纳兰德性硬着头皮接下这货浮夸的谎话,转头往公交车上走。

“主人,这边。”风潇拉他转向另一边,只见巷子里开出一辆铮光瓦亮的纯黑色阿斯顿马丁,缓缓停在人群外,司机抱着一只白毛松狮从车上下来,一身夸张的白色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在胸前画了两个圈,才扶着胸口鞠躬:“主人……”

王建刚啊。

尽管很好奇这车哪来的,但是一定要装出一副就是老子的的样子。纳兰德性大摇大摆走过去。

“这是?”安冬疑惑。

“啊,忘介绍了。这位是我从瑞士带来的私人管家。兼保镖。”纳兰德性指指风潇,又指王建刚,“那边的是我的司机兼私人牙医。狗狗是我母亲送我的生日礼物,怕我一个人在国内孤单。”

“……”

“哇,家大业大的样子——”

“帅啊——做我老公吧——”

安冬:“瑞士?不是瑞典?”

要死。

“啊,抱歉,我汉语不大好,刚刚说的是什么?反正,I’mfromSwitzerland。”

“瑞士不说英语。”

那说啥语???要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扯蛋,安冬的保镖团队和交警小分队终于先后来到案发现场。保镖黑着脸冲进人群,差点儿把自家主人也撞倒。交警驱逐了会儿群众,看到当事人是大明星和已故大明星,又被镜头阵仗吓到,有点懵:“那什么、有人受伤吗?”

“没有。”

该名交警尽量保持正面上镜,扶了扶肩章:“那那什么,安先生,这位先生……要不咱们……回去做个笔录?”

“不用了,安先生说私下和解。对吧安先生?”

“不我没说。”安冬否认,“走吧,去做笔录。”

搞什么,真是狗咬吕洞宾,老子还不是怕你被查出酒驾坐牢,好歹相识一场……

但其实安冬是别有用意的。他对这人的身份深感怀疑,需要通过警方核实一下。

交警盛情邀请两人坐自己的捷达上路,结果两边分别上了自己的车。阿斯顿马丁先走,安冬立即命令自己的司机追上去,与它并驾齐驱。捷达尴尬地追在后面。

路过一个隐蔽的路口时,阴影里帕拉梅拉的车窗摇了上去。

纳兰德性一上车就看到后座上麻绳绑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瘦小男人,三十岁左右,戴着副极其厚重的黑框眼镜,虽然明显是被打劫来的,脸上却一派慵懒平静,嘴里还叼着个木头烟斗。

纳兰德性:“这谁?”

风潇:“张开全。”

纳兰德性看到张开全脚下堆着几台笔记本。

“喂喂烟灭了。”张开全耷拉着眼皮说。

“说了这是禁烟车厢,你老实点。”王建刚一边开车一边说。

纳兰德性:“你们绑他干嘛?”

风潇:“谁让大人在人前编了谎话,我们只好绑了他来帮大人圆谎。”扭头一掌斩断张开全身上的麻绳,“开始工作吧,待会儿警察估计会查问姓名和证件号,你先做‘纳兰德性’的护照,再黑进瑞……”顿了顿,看向纳兰德性,“到底瑞典还是瑞士?”

纳兰德性想了想:“哪个国家福利好?”

王建刚:“反正应该都比tianchao好。”

风潇:“黑进瑞典国家档案系统去,伪造两个全新的身份。”

纳兰德性:“一个就够了。”

风潇:“还有我一个。”

纳兰德性:“哦。”

张开全搓一搓手指:“事儿成什么价?”

风潇看向王建刚。

王建刚立即一个抖擞:“殿殿殿殿下,我存折都给你了……那啥老张,要不这样吧,办成这事儿这辆车借你开十天。”

“成交。”张开全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上烟斗,拣起地上的电脑开始工作。风潇果断吹灭他的烟斗。

纳兰德性:“说起来,这车哪来的?”

“龙追主人家的。”风潇顺顺怀里松狮的毛,“它主人夫妻去新西兰度假半个月,车子托管在机场,龙追回家叼出了备用钥匙。”

“这他妈也行……”

旁边Z4副驾上的男人全程在盯着这边车里看。虽然玻璃贴了黑膜,但还是令风潇感到不爽。风潇看了眼安冬,又看了眼纳兰德性,正好纳兰德性也在看安冬,眼神还比较幽怨。风潇二话不说从副驾伸脚过去猛踩王建刚膝盖,相当于通过联动杆原理猛踩油门,车子“噌”一下窜出去老远。

“开车怎么那么肉呢?还不如我家阿追。”

“嗷——”

“你很喜欢他?”

“殿下冤枉啊……我喜欢谁?”

“没说你。”风潇回头,正看到纳兰德性目光紧随渐渐退后的Z4回头张望,“你召唤我来,难道就是因为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

“啊?”纳兰德性反应过来,回头怒道,“妈的,在交警眼皮子底下超速,你还嫌我麻烦不够大是不是?!”

……

纳兰德性出神,其实是突然想起安冬刚才的一句话——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隐约觉得,他这句话的语气不对。好像不是叙旧,而是带着……某种紧迫。

这句话是对谁说的?纳兰士奇还是纳兰德性?他想知道的事情是什么?安冬又在暗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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