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弘的配剑是一柄玄色长剑,坠着深蓝色的穗子。默默挂于身侧时,如一只蛰伏的凶禽猛兽,伺机而动。这柄剑陪商弘厮杀过上万场争斗,战无败绩。商弘给其取名为噩梦。
噩梦祭出,不死不休。
噩梦出鞘,带着死寂来临前的黑光,商弘以迅雷不及闪眼之势绕至敌人后方。长剑平扫,带着泠泠剑意击向最后一名黑衣人,闷哼一声,已然齐腰而斩,身首异处。
商弘冷面而立,深不见底的眼微眯着,盯着身前,视线扫过之处,黑衣人觉得衣服都仿佛被灼烧般,止不住的颤栗。商弘便如那战场修罗,自带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
钟雨见敌方已然气弱,执剑穿梭在敌中,左突右击,一个个黑衣人只来得及各自为战,抵御这突然闯入的森冷剑光。眨眼间,便扰乱了敌方阵型,晾他人员众多,也敌不过绝对的实力碾压。天下第一大杀手组织,阎王府的第一把手和第二把手,江湖中人噩梦一般的存在,岂是一般江湖泛泛之辈可抵挡一二?
看着对方战斗之心已然溃散,商弘亦加入战圈,衣未沾血鞋未履地,便已解决多半。最后唯剩下三人血战到底,还有些斤两,倒是坚持了下来。
商弘邪魅一笑,太久未活动筋骨,也是来了兴致。留一人给钟雨解决,剩下二人,亲自对抗。噩梦为引身躯为剑,空中划出一道玄色残影,直击一人胸膛,速度之快避无可避。那人唯来得及避开要害,以臂挡之,那剑气将其手臂齐肩而断,顿时血光如注,惨叫连连。另一人见同伴已然失了战力,拔腿便跑。怎跑得过化身噩梦修罗的商弘,商弘冷眼看之,如看一个废物,本以为能抵挡一二,练练手,未曾想也是脓包一个。长剑抛出,穿膛而过,命如草芥,而后一个回旋回到主人之手,噩梦低鸣不已,似在邀功邀宠。
商弘看着钟雨那边,二人已然争斗几百回合,刀光剑影,能看出黑衣人已是强弩之末,胸膛、手臂、大腿,无一幸免,已身中数刀,血流不止,剑气较之前弱了几分,动作也缓了不少。这钟雨,竟是拿人当耗子般戏耍着玩。
他拿出一块黑帕,轻轻擦拭着噩梦,嗓音低沉而冷峻,悠悠开口:
“速战速决,留下活口。”
钟雨听命最后一剑挥向黑衣人脚踝之处,一声尖叫响彻云霄,那人脚筋已断,如破布般飘摇落地。
断臂之人和断腿之人哀嚎着,满地滚着。
商弘的神情带着不耐,钟雨忙上前问道:“何人派来,老实交代,少吃些苦头。”
“唰!”
“唰!”
远处飞来黑标两枚,暗风带起少年的发,直入地上哀嚎之人胸膛。那飞镖露出体表的半截,闪着幽幽绿光,淬毒!
钟雨暗道不好蹲身查探,已然无了声息,一命呜呼。
“既已来了,何不现身?”商弘死死盯着飞镖射出方向。那里树影重重,枝繁叶茂,除了阔叶随风沙沙作响,看不出任何眉目。
“哈哈哈,老身还怕了你不成,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道黑影闪出,一瞬间便已移至商弘和钟雨面前,仍旧是黑衣黑面,不同的是就那么一站,也是比先前之人无畏了几分危险了几分。商弘看了钟雨一眼,让其多加防备。来人速度之快,功力之深厚,不出意外还在自己之上,怕是潜龙一条。
“滚,这里可不是一个小虾小米便能来的地方。”黑衣人仅余一双鹰眼在外,那眼神灼灼,暗含杀机。若不是忌惮商弘背后的势力,以免杀了小的惹了整个苍穹阁的疯狂报复,依他往昔作派,此时商弘已是个死人了。
商弘未再言语半句,拔剑相向。以行动昭示着他的决心,他是无论如何也是要查探一方的,为着最近失踪的尸体,为着整村失踪的村民。习武者,就该除暴安良,商弘如是想。
“无知小儿。”黑衣人最后一丝耐心耗尽,一掌挥出,带着雄浑内力,就那么直挺挺大咧咧地攻向商弘,商弘向右急速闪过,那掌风,竟如长了眼睛般跟着一拐。
天阴鬼影掌!
天阴大法,练至上乘,方能练成这天阴鬼影掌。一掌祭出,如影随形,不立不破,必是实实攻击上对手,方才罢休,最是阴险难缠。
商弘的神色阴晴不定,哪怕是天阴教主,怕是也没练成这天阴鬼影掌。天阴竟是还有这样的老怪物存在?以前真真是小瞧了他们。
想明缘由,知是避无可避,商弘收敛心神,将全部内力聚齐成罩,透明防御气墙将自己包围个彻彻底底,一切就绪,商弘止住飞奔的身影。身后那带着嘶吼的掌风也已紧跟而至,未给其半分喘息之机。
“嘭!”
天阴鬼影掌与防护气罩正面直击,震耳欲聋之声响彻天际,一团耀眼的白光升腾而起,令旁人已然看不清光团中央的男子。
处于爆炸中央圈的商弘只觉气血翻腾,那天阴鬼影掌破了防护罩直击其胸,他似乎听到了肋骨破裂的声响,剧痛令其冷汗涔涔。而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商弘捕捉到一丝剑意泠泠而来,黑衣人痛打落水狗,补了一刀,直击其腹部,来了个开膛破肚。
商弘连受巨创,任其多么顽强的身子,终是倒地不起,昏死过去。昏倒之前隐约看到黑衣人飞掠而去,腋下裹挟着钟雨。
“叫你家那老不死的过来,否则,我必取了这小子狗命。”黑衣人留下狠话,在森林中几个回旋,便消失不见,商弘终是闭上了眼沉沉昏睡。
待商弘再次醒转,已是半夜时分。野兽在其耳畔嘶吼,凉凉的鼻翼已触其脸部,再晚上一时半刻,商弘便成了其腹中之食。商弘撑起残破的身子,一剑劈向那觅食的野兽。简单止了一下血便赶回客栈,撑着最后一丝气力,来到了念小娇房间。不知为何,伤及至此,唯有觉得回到念小娇身边,方能安心。
商弘的思绪从回忆中回到面前的白鸽,做一只白鸽多幸福啊,翱翔在天际,无忧又无虑。他起身来至窗前,远山环绕,浓墨重彩,那里蛰伏着什么?他本以为已然看透这个局,殊不知仍在局外。
商弘收敛情绪,来至天阴房间。
“来了。”天阴临桌而坐,倒上两杯汾酒,一杯递与商弘。
商弘坐下,一饮而尽。
“你日日与我们为伍,想着你是无时间作什的,而你派其他人功力不及。那些人命本以为与天阴派无关。近日我派出的暗卫,均是有去无回。便猜想,是哪个老怪物来了。”商弘不客气地拿过酒壶,倒上一杯,一改先前豪迈,浅抿一口。
“见过他了?”天阴教主沉默而后接着说道:“你那伤,看其手法,便是他所为了。他欲做之事,我亦无法。”
“他,是谁?”商弘问出了此行来的目的,他究竟是谁。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走了,替我向小丫头告别。”天阴喝下手头之酒:“照顾好那丫头。”
“天阴前辈。”商弘不甘心,想要追问。
“他是你父亲的老朋友。”天阴教主的脸,已然恢复数日。只是和小辈们处的开怀,令其竟有些舍不得离开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见,便是敌对。
不知是思虑过度,还是酒太烈,商弘觉得头疼不已,他柔柔两侧穴位,方才稍稍缓解一点。
“天阴老头!”念小娇的声音便是在这时脆生生想起,看着无甚精神,正在揉头的商弘,她上前查探:“你怎么了?天阴老头呢?”
商弘一把扯过念小娇,他坐着她站着,抱着她盈盈一握的腰部,将头埋进她的怀抱。
念小娇被吓了一跳挣扎着,却是挣不开一个男子强有力的臂膀。
商弘紧了紧怀中的人儿:“不要动。一会儿就好。”
那声音哑哑的,带着些疲倦,带着些脆弱。一反往常的冷峻,今日的商弘令人有些心疼,有些想要去守护。
念小娇止了挣扎,一只手欲抚上怀中之人的肩膀,又觉不妥。已然抬起,却还是轻轻放在了自己身侧。这一刻,天地很静,静的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这一刻,日头很暖,暖到念小娇颊红满面。
不多时,商弘便整理好情绪,松了念小娇。她觉得与他一同分开的,还有自己的半颗心,这会儿空落落的。
“唐突姑娘了。”商弘满是歉疚之色。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无碍。可是遇着什么事了?”念小娇其实很想问,昨天发生了什么。
商弘行至窗前,窗外是客栈小院,一颗两人合抱都抱不住的大槐树在院子一侧,根须盘根错节,与客栈一样老态龙钟。
“你看,那槐树旁离开之人。”
念小娇上前,看着他们手持之物:“最近白事采买有些多。”
“一日多过一日。”
“为何?”
“因那黄金圣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