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春,天下着蒙蒙细雨。
俞悦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站在光秃秃的青山,春风春雨中,纤瘦的身子显得弱不禁风。
俞悦内心很强大,对于天上地下中间只有一个人的状态很满意。
仔细看啊,这里的风景真美,浩瀚、壮阔,无边无际的天下着雨,绵延千里全是青色的山,光秃秃的愈发惊心动魄;东南边还有马林大河,隔着好远都能听到河水像万马奔腾,奔流到海不复回。
如果说有人愿意牡丹花下死,那么能死在这天地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俞悦突然有了湿意,来淫上一手试试。
将青天葬在这里,皇天洒下一片眼泪,这是恩赐。将大地葬在这里,后土流下一片片眼泪,这是福泽。将时间葬在这里,是亿万年亘古的传说。将空间葬在这里,传说这是一个轮回。将我一颗心葬在这里,轮回中我含泪归来。
仔细看啊,莽莽青山,像极了一座坟墓。天下着雨,像极了坟上冒青烟。雨不像天上下的,而是地上冒的。
这是一座无上的神坟,没有枯寂与苍凉。这是一个天与地、及命运的轮回,凡人无法触及;如果谁能穿过这轮回,必将获得天地赐予的新生。
俞悦不觉得自己是伟大的命运之子,但能从中感受到天地的伟大。她还想淫一手抒发无上的崇敬,她觉得这应该叫天葬山,这里埋藏着天与地的秘密。她正要寻找,却突然被惊醒。
杂乱的脚步声,杀气在雨中飘得很远。
刀剑打斗声,呼喝在快速靠近。不知道是边打边逃或者叫追杀。
俞悦皱了下眉。她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走到这里,追杀、跑路、各种狗血经历的不少。但在这么伟大的地方,打断她湿意,就算她能力一般,心里终归有不爽。
她正站在一个山顶,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同样也容易被人看见,周围一棵树或一点遮挡都没有。俞悦看了一下,山腰一伙十几个人正往山上跑,后边二三十个紧追不舍。双方正忙着厮杀估计还没发现她,她下来躲在一块石头后边。
这里原本叫青岩山,俞悦觉得真该叫天葬山,山上石头说是花岗岩,又像青金岩。反正主要是青色一片,而且非常硬,拿刀一劈一片火星。偶尔劈下一点碎石,揣兜里正好使。
追杀双方已经靠近山顶,被追杀的一方也被拦住,最后的决战开始。
追杀的一方特凶,最剽悍的几个这下雨天干脆不穿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上面纹着青色的图腾,蛇首鹰爪虎背、尾巴像是一条龙,煞气十足。
被追杀的一方斯文多了,衣冠整齐,只是一路跑一下雨结果特狼狈。几个看起来就像城里公子哥的护卫,或者说园里的花、家养的虎,被几招劈死一个、结局才叫真狼狈。
被追杀的也有高手,被追杀的主要目标是个青衣少年,五六个人围着他恶斗了二十几招也没分出胜负。
被追杀的又一个青衣高手使劲保护自己人,奈何自己人真是弱爆了。俞悦觉得她上去也比那两个惨叫满地打滚的强,真心丢人。
被追杀的另一个青衣高手暴走,拿着一柄大刀,欻一刀将纹身劈成两半,唰一刀将两个凶手劈成四半。一截胳膊高高飞起,直奔俞悦而来,像是求救。俞悦躲着没动,胳膊无力的掉到她前边三步,骨碌碌又滚下去,一线血犹如蜗牛爬过的痕迹,再被石头上一线流水冲淡。
追杀的纹身高手也发飙,一剑差点将少年头皮削了。
少年面对危险一脸冷酷,长得本来就酷,剑眉星目,眉毛真像两柄宝剑,眼里寒光一片、看的人遍体生寒。手中直刀一抹寒光更冷,仿佛地狱特制的刑具。
追杀的高手却无畏,少年避开后退,后边又一高手杀到。少年就像自己送上去的,手中直刀也反手送上去,就看谁先送到或同归于尽。
追杀的高手不想死,关键时刻后边高手撤退,左边又一剑刺向少年。
少年来不及变招,星眸一瞪咬着嘴唇,突然两颗碎石破空而来,一颗砸向左边高手手腕,一颗直取后边高手眼睛。电光火石间就听后边一声惨叫。
少年逮住机会一刀将后边高手劈翻。“铿锵”一声左边剑掉石头上,少年强势爆发紧接着一刀杀向左边,“咔嚓”一声一只手飞上天。少年看都没看,挥刀继续搏杀。
追杀的高手也来不及看,五六个转眼去了一个半,立刻落入下风,就得拼命了。
左边高手断了手,以后也完了,所以不要命的扑向少年。
右边两个高手逮住机会联手强攻。除了少年和两个青衣高手别的快死光了,不能功亏一篑。
一个青衣高手急忙要给少年助阵,四五个追杀的高手将他拦住。突然又两颗碎石破空而来,纹身高手不理,但“噗嗤”一声眼睛爆了。青衣高手趁机连杀两人。
少年那边躲开断手,又被另两个高手夹击,又两个纹身过去和他拼命。
雨中飞出一片碎石,青岩山的石头比铁还硬,随便砸头上就是一个包,砸鼻子上鼻血直流,砸刀剑上火星四溅,刀剑失了准头、一团乱。
少年是孤家寡人,趁乱逮谁砍谁,转眼砍翻三四个,危机解除、基本奠定胜局。
追杀的高手包括带伤的还有十来个,终于发现石头后边躲着个人。
一纹身高手怒吼:“谁!滚出来!你们去杀了她!”
俞悦吓得抖三抖,这地儿可躲不久,干脆戴着斗笠站出来,两条细长腿打颤,左手还捏着两颗碎石,右手扶着后边石头。一双杏眼雨中愈发湿漉漉的可怜又水灵灵的可爱,大号的斗笠衬得脸又小一号,画风莫名的呆萌。
追杀的高手却没心情欣赏,一断臂的更怒,一边扑向俞悦一边咆哮:“叽里呱啦老子有爹没妈!”他用的是最纯粹的土话,骂声在山间风中回荡。
俞悦走过那么多地方学了好多方言,这几句听不懂没关系,看他狰狞猥琐的表情,肯定没什么新鲜的。转眼断臂到了跟前,俞悦右手抡圆了一斧子砸过去。
断臂的猝不及防、立时被砸翻在地,一头朝山下滚去。又一高手杀过来,被断臂的撞翻,于是俩一块在光秃秃的石头上、绵绵的春雨中滚起来都是诗情画意。能在这地方滚一回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少年深深看了俞悦一眼,脚下踢飞一刀一剑,将滚滚二人组抹杀。
青衣高手也看俞悦一眼,一刀将纹身高手劈杀。另一个青衣高手开始收场。
一纹身高手垂死挣扎、破口大骂:“这里是崇州!你们都要死!还有小贱人,赛家一定会将你训成最下贱的女奴啊啊!”
少年一刀将他嘴劈两半,刀尖从石头划过,留下一寸深石缝。
俞悦看着血流进石缝又随雨水流出来,雨下得不大石上水流也小,不紧不慢的流着,风一吹随便哪儿都是一片好湿;再看少年犀利的目光,森森的寒意;她转身到石头后背上竹篓披上蓑衣。这世界很危险,惹不起咱自觉躲远点。
“姑娘请留步!”青衣高手喊,用的是标准官话。
俞悦知道没这么容易走,干脆回头解释:“我只是路过,举手之劳不用放心上,后会无期。”
少年没开口,依旧深情的看着俞悦。
俞悦恨不能赏他俩石子儿,心里发誓,就算嫉恶如仇,这种事儿以后也绝不能做。
青衣高手衣服被雨淋湿,被追杀也有点狼狈;但五官端正目光炯炯,昂首挺胸高手的气势掩盖了狼狈,态度非常严正:“姑娘且慢。在下咸清,他是我主公墨国公,刚到墨国就遇到刺杀,多谢姑娘仗义相救。赛家是崇州最大的奴隶主,在崇州一手遮天,姑娘还请多加小心。最好和我们一块,主公会保护你的。”
俞悦看着少年,墨国公?在墨国被追杀的墨国公?还能保护她?
少年剑眉带着凌厉的锋芒,声音像雨水在冷硬的石头上流过:“寡人庄上弦,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你以身相许吧。”
俞悦目瞪口呆,真没看出来庄少年还有这属性,扶了老太太也不用以身相许吧?果然世道就这么强盗。目测少年除了两个高手,地上又爬起两个。传说每个人都有这一遭啊。
少年看俞悦眉眼有点熟悉,胆量气魄也绝不是一般人,她比他小好几岁吧?看着真是弱柳扶风,他凛然说道:“寡人不近女色,你女扮男装吧。”
俞悦两眼望天,雷呢,天雷在哪里?快点来一个五色雷劈死这家伙!
“你觉得你长很帅?”俞悦必须抗议,哪能救人把自己搭上,难怪这世界越来越冷漠。
“唔。”少年摸摸下巴,“你能看见的地方都属于墨国,墨国一切都属于寡人。”
俞悦盯着他看半天:“你确实很帅,身材很好。”
咸清和另外三个活口,处理了一下伤口,并确定其他人都死了。
墨国公刚到墨国,现在就剩五个人,强行加上俞悦也就六个。大奴隶主赛家还准备杀他们。
俞悦之前就见识过崇州奴隶的生活,各种惨无人道。现在也没能力和赛家干,但庄少年肯定得干。她先到纹身高手身边,伸手开始摸。
少年正考虑身材问题,忙过去拉住她:“做什么?”高手的头都没了。
俞悦左手继续、正好摸出两张银票:“摸尸、搜刮战利品。墨国是你的,这是我的。”
杀人放火金腰带,她寻常不杀人,这种机会可不多。甩开一瞧,一张二十两,一张二十两,穷鬼,一点高手风范都没有,对得起他爹娘的吗?
少年硬将她拉到一边:“放心,要什么寡人赏你。咸清你去搜。管士腾去查探一下。贾鹏、贾鹞抓紧时间休息。”
贾鹏、贾鹞就是重伤的两个倒霉蛋,看着比庄上弦还小,骨头倒挺硬,一直都没吭声喊痛。
管士腾是另一个高手,得令下山,速度快的像一阵青烟,祖坟冒出来的。
咸清二十出头大小伙,明显是主力,听到命令看着他主公发愣。
庄上弦冷哼一声。咸清转而看向俞悦。
俞悦也看着咸清。他貌似还不错,管士腾也不错。至于庄上弦,少年长得帅,武功强,说什么属下都没反驳,这主公做的还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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