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早上**点太阳就暴晒,躲在家也能汗流浃背。
丞相府、正厅,一早来了很多人。
皇宫发生那样大事儿,到现在没一点动静,文武百官都挺着急。
金吾卫、领军卫、庄家军也有参与,围了皇宫,大家得不到消息,只能来找丞相,他总该知道一点吧?不知道么大家就跟着丞相。
俞光义、贺梅琴、俞善行、李瑶儿等也像热锅上蚂蚁。这时候慢一步,不是意味着危险,就是失去机会。发生这么大事儿,丞相却一无所知,明显被排除在外,还有一帮人来找、来吵,吵的人心烦意乱。
一个青年秀智商:“庄家军咳咳咳,应该肯定与此有关。”
一帮人瞥他,这不是废话么?庄家军和皇帝早就是你死我活,能以这样暴力的手段发难,明显是庄家军的风格,也只有他们有这能力。
光武力还不行。文力没叫上丞相,庄上弦手里未必就没别的助力。
大家不要忘了,庄上弦能把墨国、巩州整的像模像样,朔州也蓬勃发展起来,他不是简单的武夫,没准早有准备。
青年郎中的意思:“庄家军、飞凤将军咳咳咳?”
一帮人瞥他,咳咳咳、咳个屁!又一齐看着丞相、丞相夫人,讲真,飞凤将军没透露点什么?别瞒着大家,酱紫可不好玩哦。
有人不能进宫,是混到丞相府看热闹,谁都喜欢看俞家热闹。
俞小姐那样一个人物,和墨国公关系又那么特殊,俞光义还一再想将孙女儿卖了。现在很有可能那什么,求俞家众人的心理阴影面积。
这不是简单的心理阴影了。俞小姐和俞家显然仇怨颇深,求俞家众人的恐惧指数。
俞光义老脸极难看,过几天就是他七十大寿啊!
貌似昨晚皇太子妃正是在过寿,俞光义还敢做寿吗?
贺梅琴老脸极难看,本来就长得丑,俞悦那一通耳光扇下来,后遗症。
贺梅琴眼神阴森,大热的天儿一阵阵寒意。她演巫婆不用化妆不用排练,一身黑裙完全是本色,活生生的心理阴影。见者有份。
俞善行的脸更难看,好像斑驳的墙,脱落一块块,又补上一块块;又像一副涂鸦,哪个碎娃随手抹的,抹不好又胡乱蹭,总之乱七八糟的难看。
俞善行就是毁容了,好像整容失败,或治不要脸的药研发失败。
李瑶儿最好看,猪头终于变回人头,年轻、桃花眼、打扮美美,随便能勾引一片。
不少人眼前出现俞敏姿在含元殿的一幕,李瑶儿若是白花花,大热天大家不介意爽一爽再说正事,反正都这样儿了。
李瑶儿的段数比俞敏姿高七段,随便摆个姿势撩汉。
俞善行怨恨,这淫妇。心里愈发想着陈茜,她绝不会这样。
李瑶儿现在也极不爽俞善行,没用的废物!废物没用,她一个女人才会出来,亲自白花花上阵:“庄上弦弑君篡位,天理难容!”
贺梅琴也是女人,老女人气场比李瑶儿更强:“丞相立刻联络群臣。”
青年郎中小心提醒:“谁说庄墨国公弑君篡位了?”
其他人一愣,确实。大家只有猜测,算捕风捉影,并没有准确的消息或证据。而若是不确定就随便扣到墨国公头上,后果只怕不会太美妙。
话虽然是贺梅琴说的,但大家在场,多半会被算成是一伙。
大家知道俞家和俞悦关系糟糕,没想到现在依旧是、一开口就是天理难容,双方肯定水火不容。
有人怨恨又厌恶,又一次深刻认识到俞家的、这些真的是人吗?
贺梅琴愈发阴森森,巫婆能让人害怕就行;她很不屑,既然敢来找丞相,这样又怕了?她像巫妖王发号施令、俞光义废物一边去:“是不是进宫一看就知道了。这事儿由不得他说了算,他还不能一手遮天。丞相赶紧,统领群臣进宫勤王。”
霸气侧漏硬是有种千军万马强者飞天的气势。
其他人颤抖。勤王,就他们?没有一兵一卒,或者丞相或贺梅琴能行?
勤王不是好玩的。不是贺梅琴放几个妖法就行,若真是庄家军,俞家一个个不是早被虐的渣都不剩,这回毫无准备她有什么底气?
贺梅琴要什么底气?她占着大义!
俞光义和贺梅琴几十年夫妻,懂她想法。
现在别人不适合轻举妄动,丞相不同,因为他是丞相!
丞相代表着半个朝廷,肩挑着责任!朝廷有事,丞相绝不能躲在府里,而应积极站出来,有担当有能力,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事成则丞相功成名就,更进一步。就算搞差了,那丞相为朝廷操心,没功劳也有苦劳。
所以搞事归搞事,最后谁能得到好处并不一定,就看各人本事。
贺梅琴本事大,俞光义其实并没有太多选择,缩在府里不出去让人怎么看?丞相维护朝廷乃理所应当,还需要观望什么?
其实,皇帝和庄家对上,暗潮汹涌,各方都有一定准备。
俞光义打定主意,便让人去通知联络,一边快速商议,进宫后一步步该如何进行。
俞丞相肯挑头,极可能和庄家军对上,大家等这么久一方面期待,一方面喜闻乐见。纷纷从邯郸各处奔丞相府,大中午太阳更火爆,能将人晒脱一层皮。
马家人昨儿大多在东宫,现在就来几个。鲍家人来得多,鲍为雍、鲍笙、外甥、女婿、狗腿等,人多势众,一来就和俞家抢风头。
贺梅琴聪明,鲍家也不蠢。
鲍家没挑头,因为鲍家已经到这层次,不需要去冒险。万一不是大家想的,皇帝、皇太后能控制住,他们这样进宫做什么?又以什么名义?
贺梅琴喊着勤王,其实并不确定,喊错了犯忌讳的。
而且,各方聚集在此的力量,远比不上皇宫、罗隐堂,能起多大作用?
不过既然要进宫,鲍家就不能让俞家占便宜。
萧家、杨家、陆家、周家等纷纷站出来,贺家、李家、张家等都掺一脚,事情还没开始,已经乱哄哄。最后就这么乱进宫。
皇宫承天门,左边贾鹏、贾鹞、支纳、贺高俅等喝着茶等着。
右边赵卫国率金吾卫等着,大将军一张脸愈发冷,好像死了亲、他妹赵修容貌似没死。
贺梅琴奔贺高俅跟前,阴狠怒问:“怎么回事?”
贺高俅躲到老六身后,老妖婆太可怕,宝宝求安慰。
鲍为雍奔赵卫国跟前,气势汹汹:“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与庄家谋反?”
赵卫国不解释,只让金吾卫将承天门看好:“皇太后诏众臣进宫,无关人等速速退散,违令者斩!”
鲍为雍、俞光义、萧邦、周无忌等都一头雾水,大家来了,这儿说皇太后诏。丞相府之前一通吵吵算什么?能来这儿的无关人等、特指贺梅琴?
李瑶儿也来了,很想成为贺梅琴第二,但有贺梅琴在她还不够看。
贺梅琴大怒,有办法:“我拜见皇太后!”
李瑶儿附和:“我陪她。”
贾鹏单眼皮如刀,挥手李瑶儿滚开:“皇太后忙着。”
贺梅琴拦在最前面,后面无数男人竟然想借她、冲锋陷阵。
赵卫国、贾鹏都不敢斩贺梅琴,这好像很打脸。贺梅琴愈发来了气势。
贾鹞冷酷的抓住老妖婆,啪啪啪赏她一顿耳光,随手扔的老远,目测可能扔回丞相府了。
其他人吓一跳,又同情丞相夫人,被孙女儿扇耳光才好,现在又一趟,几时能好?酱紫斩不斩都一样,大家赶紧排队,接受检查、进宫。
俞光义被长史、俞善言等扶着带拖着,进宫到大庆殿。
大庆殿看起来还是那样子,多了金吾卫围着,没见到几个庄家军。
殿内,庄上弦、许松年、建昌侯吕云翔、曲家、高家、郑家、怀化大将军支渐,纪王、荆王,或坐或站,说不出的诡异或正常。
上面,龙椅旁边,挂一片珠帘,皇太后坐在宝座垂帘听政。
俞悦和卓颖婖站在皇太后的后边。皇太后不算垂帘听政,只是来完成历史的交接。
内官上前喊:“拜见皇太后千岁!”
文武百官行礼。之前就知道皇太后这回事儿,行礼还算整齐、顺利。
内官拿出皇太后懿旨:“昨夜东宫嘉德殿灾,宫车晏驾。”
荆王罗建霄哇一声大哭,跪地上要多假有多假。
纪王赶紧陪他哭。吕云翔、支渐、高照、许松年等一块哭,哭的挺像回事。文武百官呜哇哇哭成一片,不管脑子里想什么,先哭一场是规矩。
珠帘后,皇太后很安静,她已经哭过,现在需要她主持大局。
俞悦吸着鼻子抹一把泪,罗擎受总算值了。
本来要将罗擎受打成昏君,再将他赶下来,不过这样也无所谓了。含糊其辞,反正大家心里有数,以后想昏他有的是机会。
皇太后一阵咳嗽,听着罗建霄哭更像狂笑,实在闹心。
大家想着,最伤心的是皇太后,就不哭了,省的让她闹心。哭声止。
内官继续宣旨:“荆王罗建霄即皇帝位,择日告庙、昭告天下。”
俞悦和卓颖婖扶着皇太后从珠帘出来,让群臣看着,皇太后也要看着荆王坐上旁边位子。
群臣无比安静。看着罗建霄好像不认识。
罗建霄上前,向皇太后跪下:“孙儿惶恐,怕有负重托。”
皇太后怒:“除了你还能有谁?”
罗建霄再次大哭:“皇太子我兄长也,许王我长兄也,今余我一人与皇祖母。呜呜呜我托生皇家,幼时也曾荒唐,怎料有今日,孙儿惶恐之至。”
罗建霄真没想过自己真的能做上皇帝,他爹都被搞死了,所以现在哭的情真意切。作为胜利者,他不介意为罗擎受的儿子们哭上一哭。
大庆殿内就他哭的稀里哗啦,其他人想说话,皇太后一阵咳嗽。
纪王上前扶罗建霄,这蠢货哭上瘾不起来。
纪王又抹泪,硬将罗建霄拎起来交给内官:“陛下节哀,先去更衣。”
罗建霄身上是荆王的礼服,要登基得去换皇帝的衮冕,虽然临时的,该有还得有。等告庙后正式的登基大典,一切就齐全了。
众人看着纪王,好像才想起这回事,纪王是支持罗建霄!
皇太后懿旨,代表正统;纪王的支持,代表罗家!
邯郸姓罗的昨晚基本在东宫被一锅端,这儿只有几个;但罗宋国还姓罗,各处皇家子孙还有一些,老百姓的心里有一个大大的罗字。
纪王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因为姓罗的基本没了,他一人说了算。
俞光义憋不住。不是定性不好,是之前在丞相府折腾一番,现在事实完全不像他想的。俞悦扶着皇太后看着他,他激动的冲上去质问:“到底怎么回事?”皇帝登基这样大事不用和丞相说么?他很委屈。
俞悦不吭声,皇太后累的不搭理。
庄上弦挥手让俞光义面对着他:“俞丞相脑子坏了,太老了。”
纪王和皇太后讲:“如今罗宋国内忧外患,俞丞相年事已高,力有不逮,臣请罢之。”
皇太后准奏:“拜纪王罗寅为丞相,辅政。”
满朝文武跟不上节奏。酱紫就把俞光义撸了?一撸到底?没送个太师之类的安抚,或者封个无耻侯之类?皇太后累的忘了?
俞光义噗通一声跪下:“皇太后千岁,臣、老臣……”
俞悦喝道:“还不滚回去!丢脸还不够?做丞相这么多年,罗宋国成什么样子?这样说真难为你,看看你家什么样子!当年陈太师没教你,家不齐何以治国!”
俞光义大恨!他是有手段的!可丞相撸了就很难再做回来。
俞善言急忙上前跪下:“皇太后千岁!丞相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呕心沥血!”
俞悦喝道:“罗唣!呕心沥血还把事儿做不好,昏庸无能!他还想占着茅坑不拉屎?罗宋国不是你家茅坑,老百姓耽搁不起!”
俞善言憋得说不出话,庄上弦将他镇压。
没人将俞光义拖走,也没人替他说话,反而好笑。
俞光义被他孙女、孙女婿撸了,还想占着位子?谁不想做丞相?可惜已经有人了!大家看着纪王,不知他何时下的手。难怪肯支持罗建霄。
罗建霄换好衣服匆匆赶来,生怕皇位被人抢走,红着眼睛挺搞笑。
内官扶着罗建霄在龙椅坐下。
罗建霄又忙起来,要扶皇太后插不上手、请皇祖母先坐下。
俞悦深深的看罗建霄一眼,皇太后深深的看罗建霄一眼,意义神类似:坐上这个位子,他就好好坐着吧。龙椅不是那么好坐的。
罗建霄坐在龙椅,睥睨天下,以后都是他的臣,一眼看纪王、还好,一眼看庄上弦、心惊肉跳、好像随时会被赶下去,一眼看许松年、貌似也没多少敬意。
许松年、吕云翔、鲁严、周无忌等都拜见新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咸清、咸晏、管士腾、危宇等齐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超级高手气势直冲九霄,传遍半个邯郸。
大庆殿不停颤抖,大庆宫颤抖,总算没被崩坏。
罗建霄被玩坏了,差点吓尿,被内官拉着才没瘫到地下。
皇太后捂着嘴咳嗽,这会儿比夜里感受更明显,庄家军大势已成;她为罗建霄担忧,为他的智商担忧。
俞光义和俞善言跪着没起来,父子俩一块吐血。俞家又一次元气大伤。
其他人都被震得气血翻涌,这就是庄家军的震慑吧?事情表面看起来没庄家军什么事,事实上就是庄上弦掌控。谁再有意见,只怕要见血。
无数人看着庄上弦敬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真能置身事外。
哪怕形式上如此,他就是没有弑君篡位的恶名。
一个内侍匆匆跑来回禀:“皇太妃薨了。”
群臣、新皇罗建霄皆一愣,皇太妃死的真是时候?赶这么巧?
皇太后咳嗽一声,小周氏死了,比她死得早。她要一直活着,做尊贵的太皇太后。
毓庆宫、兰林殿,大热天人都懒洋洋,昨儿闹一宿这会儿在补眠,小周氏就走的这么静悄悄,除了几个人忙着,没一个哭的。
偏殿,一间屋药味儿能熏死人,除了几个人忙着,蚊子都不愿靠近。
俞悦用扇子挡着鼻子进去,其实什么都挡不住,药不是毒,她不是太在乎。
屋里虽然闷热,还能忍受;窗开着,光线不错。
摆设简单,一张卧榻上,躺着一个重伤病人。说了也认不出来:罗擎受。胳膊少一条,腿少一截,耳朵少一只,眼睛没少,但整个用纱布缠着,说木乃伊不如说裹死人。这样子他还活着,可见命有多大。
俞悦在窗边坐下,空气能好一点。
罗擎受使劲扭动要看向她,就像溺水的人,极想从水坑爬起来。
或者是粪坑,一个皇帝掉在粪坑是什么心情,凡人难以理解。
俞悦拿扇子轻松写意的扇着,手里几颗石子儿摩擦出细碎的声音,或噪音。
罗擎受就像婴儿,使劲追随世界的声音,喉咙嗬嗬。
他不是在粪坑咽了几大口粪,而是昨晚伤了喉结,能救回这条命,至于能不能再说话,还得看命数。做皇帝的人没准气运逆天。
外面有人走过,说话声音不高但能听清:“宫里一下少这么多人。”
“皇太妃好可惜。陛下登基,她以后应该和皇太后一样,还能享受荣华富贵好多年。”
“皇太后以后要叫太皇太后。有人就是没福气,都没亲眼看到陛下登基。她该有多舍不得啊。”
“不知道陛下怎样?会立谁为后?”
“当然是立荆王妃为后,不过有一阵没荆王妃消息了。”
俞悦心想荆王妃已经上西天,看不上人间的皇后,还是留给别人吧。
罗擎受愈发扭动,嗬嗬嗬:“陛、陛、陛……”
这是俞悦猜的,他动着嘴唇像是吥吥噗,一只手激动的挠病榻。
俞悦是善良妹,给罗擎受开解开解:“你已经死了,以后人间的事儿少操心,安心在地下呆着。没了你,皇帝照样有人做,是不是很开心?”
罗擎受使劲挠病榻,虽然他使不出多大劲,不如一个奶娃。
这种意志很强烈,支持着他从地狱往人间爬,一不留神可能爬出来。
俞悦一脚将他踹回去,继续来:“你这样子不可能再做皇帝,露面大家都不认识,以为自残的乞丐。你知道的,为富不仁,对乞丐不是没同情心,就是打骂出去。就算知道是你,哦原来先皇是乞丐。一群小孩喊,打!”
罗擎受浑身发抖,好像被一群小孩打了,朕被熊孩子打了!
卓颖婖端着药进来,罗擎受挥手将药打了。
卓颖婖看他一眼,和俞悦讲话:“太皇太后的病,必须要用石虫。”
罗擎受安静了。奶娃听到娘,总有特殊的感情,尤其这样特殊的时候。
俞悦又是一脚:“有就用吧。太皇太后不知道她儿子还活着,不过若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只怕还不如死了。一喜一悲老人受不住。”
罗擎受挠卧榻要疯。又像婴儿无力。因为无力而发疯。
卓颖婖淡定:“太皇太后找你,好像是要商议立后的事儿。”
俞悦应道:“立后,她想立谁为后?”
卓颖婖应道:“不清楚,总要为自己打算吧。鲍家小姐、萧家小姐、总是不缺人的。”
俞悦点头。皇帝定了,皇后是个大事,罗建霄和他外家卫家都不强,其他人有更多机会,一个厉害的皇后能控制半个朝廷。
俞悦离开兰林殿,看着半个毓庆宫废墟。
庄上弦在那儿等着,酷暑中一片冰凉领域,让人想靠近又怕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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