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提前早退,顾佳菀今天离开工作室的时间距离下午下班的时间还远着。
她在工作室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些绘图工具,干脆就什么都没带走,直接全都留给了工作室的设计师取用。现在倒是一身轻松了,就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于欧听了顾佳菀的纠结,当即笑了出来,对着顾佳菀说道:“你不是还一直都没去过暹罗珠宝公司吗?怎么说也是你们夫妻俩人的公司,莫少凌还直接把公司送给你了,你好歹也该去看一看这个给你打工的总裁,关心一下员工吧?”
顾佳菀被于欧揶揄的有点不好意思,她摸了摸脖子,还是迟迟下不了决定。
这些天顾佳菀到工作室来的日子里面,于欧其实一直都记挂着之前莫少凌半夜打电话找她求助的事情,现在的这个突发状况,倒是让她感觉找到了一点突破口。
于欧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其他正在工作的同事,把顾佳菀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于欧的办公室充满了她的个人风格,房间转角的绿萝,书架上的设计草图,纯白色的反光窗帘,以及散落在房间各处的那些闪闪发亮的小珠宝,虽然都是仿制品,但是任何进来的人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这是属于一个珠宝设计师的办公室,整个房间看上去简洁干练,同时还带着一丝女性的柔美,十分舒适。
“佳菀,你实话和我说,是不是莫少凌让你不高兴了,所以你不愿意去那个珠宝公司?”于欧带着顾佳菀在沙发上坐下来之后,开口就是十分不愉快的语气,仿佛只要顾佳菀点个头,她就要去把莫少凌打一顿给自己的学生出气似的。
“没有,他对我挺好的!”顾佳菀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不去那个珠宝公司……是我自己的原因。”
关于暹罗珠宝婚戒系列设计的事情,一直都压在顾佳菀的心头,其实这些天里,她没有一刻是真正放松的。一个画不出合计图的所谓首席设计师,怎么有脸去公司露面呢,万一设计部的人想要看看设计图,和她讨论一下婚戒系列的设计,她到时候该怎么应对,总不能就说自己什么都画不出来,给莫少凌丢个大脸吧。
于欧见时机到了,便顺着顾佳菀的话对她问道:“佳菀,你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情有压力了?”
“嗯,是觉得压力挺大的。老师,我其实,我现在画不出公司要用的设计图了。”顾佳菀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嗫嚅着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每一根头发丝看上去都充满了沮丧的味道。
出乎顾佳菀意料之外的,于欧居然在这个时候笑了,很轻松还有点幸灾乐祸的那种笑声。
“老师?”^^$
顾佳菀不解的望着于欧,不明白她的笑是为什么来的。
“我就是想起来了一点我以前的事情,其实啊,我以前也有过你这样的时候。”于欧摘下眼镜放到桌上,眼角的纹路让她在微笑的时候看上去多了几分慈祥,也有几分属于长着的睿智。
顾佳菀惊讶极了,她不敢相信的说道:“老师,也有过画不出设计图的时候吗?”
于欧在顾佳菀心里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这个老师带着她走进了珠宝设计的世界,让她看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才华,在顾佳菀看来,于欧就是真正的具有天赋的设计师,她对任何设计主题都可以信手拈来,怎么可能会有画不出设计图的时候?
“你不用觉得惊讶,那件事大概是……”于欧眯着眼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应该是快要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随着这个开场白,于欧对顾佳菀描述起了她曾经画不出设计图的那件事情。
当时于欧就和现在的顾佳菀差不多年纪,那个时候的于欧是美术学院出了名的才女,在国内和国际上都拿过不少奖项,还没有毕业,就已经有很多家国内外知名的珠宝公司和设计公司对她抛出了橄榄枝。
不过,于欧最先接下的一根橄榄枝不是任何一个工作机会,而是外交部在一次国内外青年艺术家交流会的时候,希望她设计交流会纪念珠宝的邀请。
那是一次相当重要的交流会,不仅仅是中西方艺术交流,更是国内第一次站在承办方,主办方的地位迎接来自海外的诸多人才,时隔数年,再一次把泱泱大国的风范展现给这个世界。
也因此,负责设计交流会纪念珠宝的于欧深感自己的责任重大。
外交部要求于欧设计的纪念珠宝总共四样,男性一枚领带夹,一枚袖扣,女性一枚胸针,一只发簪,并且还附带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让于欧不要用太昂贵的材料来做。因为这些东西最主要的就是设计和纪念意义,用太过昂贵的材料并不合适。
于欧一开始的时候信心满满,然而没多久她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她画不出设计图了!
顾佳菀听着于欧们描述到这里,就已经想起来这件事的结局了,于欧的对外的履历上是有写着她曾经为一次应外交部邀请做过纪念珠宝设计的,那就说明最后于欧还是交出了设计稿。
可是,沉入了故事里的顾佳菀还是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再加上于欧的事情虽然和她的不一样,可是那种因为压力而画不出设计图的却是让她感同身受的,她十分能理解。
顾佳菀两手攥在一起,担忧的问道:“老师,那后来怎么办的,你是怎么画出设计图的?”
于欧笑了笑,她的视线透过窗口望向外面的天空,继续说道:“当时时间很紧迫,我一度以为,这件事情要被我搞砸了,心里又是沮丧又是害怕。你想想,那可是国家的颜面啊,要是我真的交不出让人满意的设计,那我们才刚刚站起来的国家,就又要在全世界面前被嘲笑了。”
当时还很年轻的于欧,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而且这个挫败是她所无法承受的,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失败,而是关乎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