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第一天就说过，自己有一种又一次回到万晓梵手下做课题的感觉。
他这二十天的经历证明了这种感觉，他的感觉不是假的。
陈方素老人的确在任务的安排上，和万晓梵的风格很像。
都是采用一种分担式的任务分配方式。
并且因为课题内容太过庞大，包含的知识太过庞杂，即便是作为助手，林莫也实在是摸不清，他们这是在研究什么？
换句话说，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他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他不思进取，而是真的摸不清任何头绪的。
而这也是作为陈方素老人助手最让人难受的地方。
毕竟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去寻找信息，却还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那些起码也是明白大学本科，甚至研究生的家伙们，那里甘心这样浪费时间。
为了自己发展也好，实在忍受不了了也好，于是就纷纷走人了。
或者被辞退。
也就是林莫，每天这样干下去，还没觉得有多无聊。
这不是他变态，而是他对老人研究的课题其实并没有很多的想要知道得兴趣，因为……老人既然能够研究它将近二十年，却还没有什么结果，那么就意味着，这玩意肯定难得要死。
他看一下就能说出一些门道来的，那是小说，不是现实科研世界。
现实世界的科研世界，本来就是很枯燥。
甚至很多人其实并不适合这里，也不适合这样的工作。
只有真正热爱这个世界的人呢，才能忍受这样的枯燥，坚持下去，甚至是享受下去。
而林莫呢，对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热爱，说不准，但起码他是相当好奇的，并且喜欢的。
但不想知道自己参与研究的课题是什么，那是因为无法知道。
可当这问题摆在自己眼前，林莫却无法说服自己挪开眼睛了。
而这就是此时他在这黑板上看到的内容。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题目的原貌。
而与这段时间林莫寻找的那一大堆繁杂的内容相反，这课题很短，只有三行字。
而关键词只有四个字——量子引力。
简单短小的，实在不像是能够将诺奖获得者难住了十多年的庞然大物。
反倒像是一道会出现在大学招生考试试卷上的题目。
但林莫确定，这……就是他们一直研究的东西。
不过让林莫感兴趣的不是这道题目，而是有关量子引力的应用。
此时在陈方素老人办公室的墙壁黑板上，有着大量有关量子引力应用的假设。
并且不是空穴来风，老人在这方面已经做出了相当的成绩。
一些引证林莫看不太明白，但他懂得这印证的分量。
这可把林莫看的着实有些热血沸腾。
就像是曾经取光只能用火的社会，突然有了电。
那是一种几乎可以改变整个人类社会的一种超出时代的跨越式的进步。
而此时呈现在林莫面前的量子引力，就如同这电。
并且，较之电出现的跨越，量子引力的跨度甚至要更大。
这让林莫即使从楼上下来，还一直脑中联想着呢。
并且他总觉得，自己对这应用好像要更有兴趣。
不知道是因为骨子中就有务实的思想，还是因为之前几个月鼓弄家用电器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他一直认为，科技当然是不分高低好坏的，但能够投入到实际应用的科技，总归比那些虚无飘渺的理论和猜想来的要更加真切。
这也是这段时间他一直纠结的地方。
到底是走应用路线，还是纯粹的理论派？
而在这里，老人无形给他上了一课。
课程的名字就叫做，如何将还存在理论的知识应用实际。
这也让林莫明白，为什么老人会在这样一个看上去实在庞大的课题面前坚持了近二十年的时间。
原来，不是因为老人执着，不是因为老人不服输，而只是因为这个课题——值得这样为此付出时间。
而受此感染，林莫也开始了自己在此路的探索。
而他首先了解的是……什么是量子引力。
“量子引力，是物质的量子化描述和时空的几何化描述之间彼此不具有相容性，以及广义相对论中时空曲率无限大的奇点的出现，这些都要求这一个完整的量子引力理论的建立……”
注：此处解释来自百度百科（原谅一个物理没及过格的人实在无法凭空现象出一种理论，并且自圆其说，所以我只能胡编乱造。）
“这是一种物理理论，量子是物质粒子的非连续运动，而所有量子困惑都起源于这种非连续运动。而陈方素老人想要做的，就是将量子引力彻底从原有的理论猜想中证明出来，并且投注实验引用。”
“甚至，林莫觉得老人在这块已经走了很远的距离，他觉得老人距离证明出这一切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这就是科学研究了，有时候，一件东西你明明知道它的存在很容易，但想要证明它是存在的，却难如登天。
足足数个小时，林莫就一直坐在系统操控台前进行着数据搜索，而随着他不停的搜索和吸收新的知识，他对量子和量子引力也终于有了最浅显的认识。
而也是这番认识，才让他终于明白，老人做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事业。
这……竟然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也更加伟大。
那是上千年的人类文明发展，都未曾攻克的难题。
而老人每天，就在以一己之力，进行着这样难题的攻克。
就像是拖着老迈身躯，孤身一人和整个世界作战。
而这其中的繁琐和复杂，绝不是林莫此时水平能够明白。
这让他当天走回紫萱的路上。
有一种如同站在浩瀚宇宙面前的惶然和兴奋。
这也是他头一次确定，自己去到那里实习是一件正确的决定。
能够参与进那样的伟大的也是孤独的事业中，就算没做什么贡献，这也绝对是他最值得骄傲的时刻。
而能和那样的明明老迈但却斗志昂扬的老人接触，也是他不可多得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