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从第13层持续到了第44层,直到迟玉来到第45层,才勉强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致。
还留着一口气的男人,悠悠地睁开眼睛,在看到迟玉的那一刻,拼命地晃动着身体,呜咽着求饶:“别杀我,别杀我!”
显然已经是神智不清了。
他的眼前堆放着乱七八糟的尸体,有被一刀秒杀的,也有被魔力灼伤而死的,更多的是死于爆炸,就跟底下的那些死者一样,死得十分干脆,惊惧的表情还凝滞在他们死不瞑目的脸上,十分骇人。
可以看得出来,行凶者是以绝对的优势杀死了他们。
唯一的幸存者,被砍去了手和脚,他身上的衣服被扒开,有人用刀子在他装着胸大肌的身体上刻满了乱七八糟的文字,还刮花了他英俊的小脸蛋。
迟玉冷漠地摸了摸他身上的伤口,又摸了摸地上那些尸体的伤口,沉吟片刻,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结论。
“看来,这位中二少年为我做了很多啊。”
这些施暴的手法,就跟第12层那位的如出一辙。可是,迟玉进入12层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尸体,甚至连血腥味也没有闻到,可见在他进入12层之前,在12层是没有发生杀人事件的。
按照迟玉前面11层的闯关经验来看,越底层的守关人就越弱,而每打通一个关卡,这个被打通的关卡就会与下一个关卡断开,这就意味着一旦进入死亡之塔就没有回头路,除非打到最顶层……呃,当然,也有可能到了最顶层就直接顶替了那一层的BOSS,变成新的守关人也未可知。
这套规则是针对入侵者,也就是闯关者来定义的,是不是适用于这个塔里的守关人,那就不清楚了。
想来,闯关者未必会知道上层的守关人有多强,但长年累月生存在这个地方的守关人,一定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他没有必要特地跑到上层去找死。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死亡之塔里,所有的守关人都必须遵守死神定下的秩序,背叛秩序等于背叛死神,下场就会跟那个石化的红发少年一样了。
红发少年毫无疑问是45层以上的守关人,特地下到第12层去的。那么问题来了,第12层原本的守关人去哪儿了?这个塔的最终BOSS,死神,又怎么会允许红发少年做出这种类似清塔的行为呢?
中二少年特地为他扫清了塔上端的障碍,还教授他武林绝学之类的圣典,又是什么目的?
猜想目的之一,可能是觉得自己有生之年都出不了这个塔了,需要有个人来继承他的衣钵。
猜想目的之二,这就比较可怕了,结合第12层并没有守关人这个事情,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个第12层就是为他迟玉准备的!
他可以选择被红发少年打死,或者打死对方。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死亡的一定是迟玉,这么看来,迟玉的到来是毫无意义的,只是让这场豪华而且壮观的清塔行动更加血腥而已。
红发少年来到12层的时候,肯定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一层空空荡荡,在看到迟玉开门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把他当做了对手。打着打着,就发现迟玉身上背着50年后的他留下的圣典,出于一种自负的心理,他开始思考死神的命令,质疑这个命令,并且,最终选择了背叛。
没有人会背叛自己,特别是这种强大又自负的少年。
“有志远方的青鸟,圣耀死亡的救赎……”迟玉念叨着红发少年死亡前的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原来如此。”
如果中二少年的背叛是死神意料之外的事情,那么在这个绝对属于死神的领土上,迟玉不可能平安无事地走到这个地方。死神敢设下这么个局,就说明能对这个局有绝对控制权,也就是说,迟玉的行为,是死神默许的!
这在逻辑上就有了差错,死神一面想要剿杀他,一面又放任他上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个塔的最强战斗力就只有这个红发少年?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所以迟玉才会站到这里。
死神是不会出错的,那么,出错的,就一定是红发少年自己。他从死神那里接到的命令是杀光塔里所有的人,他以为自己是“青鸟”,其实他只是一个“罪人”,死神眼中真正的“青鸟”,是迟玉。
死神的最终目的,是留下迟玉这只可以圣耀死亡的青鸟。
“罪人”的使命,是守候黑夜,融于黑夜。
“出来吧死神,你费劲千辛万苦把我诱拐至此,恐怕不是为了让我跑楼锻炼身体的吧?”
眼前口吐白沫,战战兢兢的男人,突然浑身一颤,阴森森地笑了。
“被你发现了。”男人并未张开口,声音是从他的腹部传出来的,听起来像是个快要死的老头在说话,沙哑又低沉。
死神的现身,让迟玉确定了最终的猜想。
能够打破死神秩序的人只能是死神本人,红发少年只是死神的棋子,就连红发少年自以为是的背叛,都是死神安排中的某个环节。
这个强大到恐怖的少年,至死也没有获得自由,他的牺牲与暗示,如今回头看来都是那么的好笑,那么的苍白。红发少年已经殁于黑夜,他究竟是带着怎么样的期待欣然赴死的,已经无从得知,但毫无疑问的是,他被死神耍了,就连他的死亡都被人家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迟玉打了个哈欠,就地坐下,抱着他的咸鱼大宝剑,望着眼前这个突然涌现黑色魔力的男人,一脸漠然。
这就是死神,这座死亡之塔的统治者,在这个世界里的绝对真理。
过了许久,还是对方打破了沉默。
“有一句话,叫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确实拿了你的钱,但,我不是什么有道德的人,我不会因为你给了我钱,就替你卖命的。”迟玉坦言道,“我也不想成为守关人,我对虚假的永恒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