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笗烈倒是不慌不忙地,削薄的唇泛着阳光般的光泽微微勾起,挑眉将她的怒火尽数全收,淡淡说了句。
“大小姐,不是我不给你去,是你身上没钱!”
他看着她脸上的变化,见她小小地胸脯剧烈地起伏起来,又不得已补充了一句,“我追出来的时候也没带钱包,现在就是回去拿!”
贾紫凝狠狠地咬住下唇,目光瞪着他,像瞪着一个杀父仇人一样,瞳仁中都充斥着许多让人心疼的血丝。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不给她吃饭也是同等大罪。
当然,他能正视她的需要,她就可以很理智地收住怒火,等等看看。
见她最终没有失控,薛笗烈暗自松了口气,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那样捉弄她,俗话说的好啊,宁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他的心肝宝贝生他的气,他是又心疼又无奈,这可要怎么劝服好呢?
像从前那样,强行的抱住她,柔声哄几句,她是不是就能很快对他展开笑靥了,但他又觉得奇怪,分明是不值得动这么大怒气的事,她怎么就跟炸开了锅的油,一点也碰不得?
回到写字楼,贾紫凝从办公室的窗子边看到了侯五,就没有跟着薛笗烈进去,留在门口等他。
可左等右等,拿一个钱包需要的时间早就过了,还是没见到他出来,她转身,看着玻璃上反射出两个人的身影,见着薛笗烈一脸盛怒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耳边也随之传来令人惊骇的巨响……
她的心不由得一震,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目光迸射出骇人的杀气,心中私愤的小怒火早已经被吓得无影无踪了。
再看一旁的侯五,面上带着愧色和紧张,低垂着脸不敢面对薛笗烈,她深深地蹙紧黛眉,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一下子就把薛笗烈给气成这样了?
禁不住心底的好奇,她快步走到了门边,拧动门把,见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便壮了胆子,将房门推开一条人眼几乎察觉不出的缝隙,侧耳倾听。
“立刻去查,出卖行动计划,背叛神堂的代价他知道,要不是一个诱人的数字他绝不会松口的,这件事你应该怎么做了?”
“是,属下这就去把跟梁亮有关联的人的住址,账户清查一遍!”侯五立刻应声道。
听着这句对话,贾紫凝还飘在空中不知云里雾里,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且越发近了,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还没等她动身,房门就在她面前打开了……
侯五见到的,就是贾紫凝像一个小偷一样爬在门边偷听,黑眸眯了起来,质疑戒备地盯着她。
到底是做贼心虚,贾紫凝看着被抓个现形的自己,立即冲侯五一笑。
“我刚好路过……”
语气在后面一个字落尾的时候几乎听不见了,这借口找到,恐怕连地上路过的蚂蚁都不会相信!
侯五仍是一声不吭地看着她,想到大哥还交代有重要的事让他去办,就没有对贾紫凝这种行为发表意见,只对她发出嗤之以鼻的不屑声,迈开步子走出办公室。
贾紫凝的目光跟着侯五的身影一直走,直到他走出了写字楼的玻璃大门,她才转回身看着那道伫立在落地窗前的背影。
“薛笗烈,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见她的声音,那道身影明显一震。
薛笗烈收回投出去的视线,微转过身,斜睨着她,字音清晰的她想听不清都不行。
“神堂真的出叛徒了!”
听到这句话,贾紫凝竟一时愣住了……
叛徒的事!
她昨天就已经从他嘴里听说了。说起来,他不该再重复,而她也不该像现在这样,才露出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居然透着一种令人心酸的疲倦感。
她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昨天,他对叛徒的存在还抱有怀疑,所以他可以当作是一件无足轻重的话题来跟她讨论,当这一切被证实,做为神堂的首领,应该会产生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所以他生气,他毁掉了桌上所有的东西,包括她给他沏的那杯茶……
她的目光,从地上一片狼藉中收回,轻步向他走去。
她不知道现在应该对他说点什么,男人不同于女人,不是三言两语安抚就能让他把这件事看开的,也许他此刻内心正波涛暗涌什么话也听不见去,可她就是莫名地想要靠近他,抱住他,对他说:别怕,有我在!
到了他跟前,他轻叹了一声,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大手抚上她微凉的小脸。
“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见他语毕要动身,她急忙伸手罩住了他抚摸自己的手,唇角扬起了一抹温婉的笑容。
“我不想对着一个满腹心事,愁眉不展的男人吃饭。”
感觉到她的小脸在自己的掌心细细厮磨的感觉,薛笗烈眸中的凌厉散去了不少,还是女人心细啊,知道他现在没心情做任何事,可她又猜错了,于他,更舍不得她饿着肚子。
腰肢上传来力道,身子轻轻一倾,就到了他怀中,他的双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腰身。
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沉香味,贾紫凝忽然有种感觉,像是能窥见他内心里的紧张,不由得抬起眼,看向他。
他同样注视着她,却什么话都没有说,随后,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小脸埋入自己的怀中,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安静。
他知道她想安慰他,心意他已经收到了,已经满足了,现在就让他这样抱着她就好,只要一小会。
贾紫凝的心情,仿佛被他彻底地感染,与他同样在心中酝酿着无数种可怕的后果,当然,她比他有更多一层的忧虑,就是那个梁亮的叛徒,会不会是警方的卧底!
一想到要去考虑这种事,她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难受得缓不过气来。
她轻叹一声,抬高双手缠住他的颈,靠在他的肩窝处,闭目。
窗外的日头正好,透过落地窗照在二人相拥的身影上,暖洋洋的,可是薛笗烈的心中,却是这阳光落下去的世界,寒冷而黑暗……
“烈,我听见你的心跳得好快,你在害怕?”她附在他的胸口,耳畔就是他洪武有力的心跳声,但是现在,他的心跳乱了节奏,时而沉稳,时而又陡然加快,想必都是被他情绪带动的。
“如果你相信我,可以跟我说说你现在的想法,就当……就当我是一个石像,你可以放心的倾述!”
人有心事,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薛笗烈闻声,垂下眸看着她,见她细白的脸上带着淡淡忧伤,有些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