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这个“红龙佣兵团”是一个拥有五十四名成员的佣兵团，除了团长西里尔，和十几名女成员之外，都是男子。
夏川被选中的原因是，他的实力够低。
作为一个完整的佣兵团，他们在接取任务的时候报上去的人数是满员，但有一名成员临时受伤，只能留在边境城，所以他们需要一名暂时顶替的人，而这个人如果实力等级过高，报酬上就不好协商。
夏川这样“刚入行”的、伪斗气级别的菜鸟，正是他们需要找的人。
护送的对象是一只两百多人的商队。这只商队的货物拉了满满十四辆马车，再加上商队老板和管理人员的座驾，总共有十七辆马车需要护送。
西里尔团长把五十四人分为十八个小组，十七个小组每组三人，负责协助商队人员看守十七辆马车，西里尔本人负责全面巡视和布防安排。
夏川被安排和一个叫格里森的黑铁低级剑士一组，负责探路和放哨。
格里森也是一个新手菜鸟，比夏川“早”一个月成为冒险者。团里受伤的人就是他的父亲，老格里森。
格里森是个腼腆内向的男孩，他比夏川还要小两岁，起初两人之间对话不是很多。直到一个上午过去之后，得知夏川的实力才到伪斗气高级，顿时就变得开朗自信起来，以前辈自居，开始指导起夏川来。
“阿布，你看，现在我们处在上风向，”格里森说，“如果有强盗，他们躲在前面的林地里就比较难以发现，如果是野兽，比如狼群或者鬣狗，那就更危险了。”
“哦，原来是这样。”夏川认真地听着。
“所以，我们应该上去看一看。走吧。”格里森打了胯下的利马一鞭，快速上前去了。
“好。”夏川点点头，也跟了上去。
他们骑的是利马，可是比起城主府卫队那些健壮彪悍的骏马，这些利马在体型和速度上都差了很多。
……
“这小子挺老实的，你从哪儿找来的？”西里尔打马靠近独眼刀客，问道。
“熟人介绍来的，据说今天早上刚刚注册成为冒险者。”独眼刀客说。
“哦？”西里尔眉毛一扬，说，“多兰，看看能不能把他招进来，兴许有培养价值的。”
“知道了，大姐头。”独眼刀客点头。
“如果没有培养价值呢？”旁边一个刀客问。
“你们不会调查清楚再招揽他？”西里尔瞥了那人一眼。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
西里尔赶着利马巡视到队伍后面去了，那人对独眼刀客说：“吓死我了，多兰。”
“活该你多嘴，呵呵！”另外一个剑士笑了。
“嘿嘿嘿，”独眼刀客笑了笑，“阿布，奇怪，这名字不是沙漠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家伙，就是周围一些小村镇里出来的人，别的地方不会起这样名字。可这小子的口音和举止，不像是那些怪家伙和乡巴佬，倒像是巨岩城那边的。”
“你说这小子，是……”那个刀客压低了声音。
“先调查清楚再说。”独眼刀客多兰说。
“哈哈哈！”剑士又笑了。
“笑个屁！”刀客不满的说。
旁边负责守住马车的商队仆从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是难受。
……
林子里，格里森打探了一圈，说：“没有强盗埋伏，安全。”
看见夏川闭着眼睛仰起鼻子，他笑了笑说：“怎么样，闻到队伍的味道了吗？利马的膻味，人的汗味，还有姑娘们的香水味。”
“香水？”夏川奇怪的看了格里森一眼。
“呃，”格里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看，她们虽然是比普通人强大很多的武者，但还是很喜欢香水花精之类的化妆品，味道很浓的。”
“哦？是玫瑰花，还是紫罗兰？”夏川又闻了一下。
格里森也闭上眼睛闻了起来，轻声说：“淡淡的茉莉香，才是最好的呀，比起那些浓郁的味道……”
“那个淡蓝色衣服的弓箭手叫什么？”夏川突然问。
“乔安娜……嗯！”格里森下意识地回答，然后像是被从睡梦中惊醒的小孩一样，瞪大了眼睛。
“你喜欢她？”夏川说。
格里森的脸有些红，但他看见夏川满脸认真的表情，并没有平日里其他人那样的嘲笑和捉弄意味，也平静了下来，有些小心地说：“我配不上她。”
“怎么了？”夏川问。
“我现在才黑铁低级，她已经是青铜低级了。”格里森有些回灰心的说，“而且，这次我爸爸受了重伤，本来攒起来给我娶妻成家的钱都不够给他治疗的钱，所以我才跟着团长他们出来，把爸爸留给妹妹照顾，为的就是多挣点钱……”
“需要很多钱吗？”夏川问。
“教堂的牧师说，最少也要一百多金币，完全治愈的话，还要三百多，”格里森说，“如果我和爸爸一起做任务，其实也不需要几年时就能凑够，但现在……”
他叹了一口气；“我要凑够这笔钱，最少还要十年，十年，乔安娜等不了十年的。”
“你是红龙佣兵的正式成员了吧？”夏川说，“团长没有说什么吗？”
“西里尔团长已经把前面的一百金币付掉了，”格里森说，“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我们不能求她更多了。”
“原来是这样，”夏川说，“乔安娜的父母对她的婚姻是什么态度？”
“她的爸爸就是那个独眼的刀客，多兰大叔，他本来不是很反对我和乔安娜在一起的，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多兰大叔知道我的为人，但是，她的妈妈，更喜欢卡洛斯。”格里森说。
“卡洛斯是谁？”夏川打量了一眼队伍。
“就是那个红头发的枪客。”格里森说，眼里满是敌意。
但是这股敌意被他很快的收敛了起来。
“看样子有些厉害。”夏川看了看那个枪客背后的银枪头长枪，说。
“青铜高级，是团里年轻人中实力最强的。”格里森说。
“他的父亲也在团里吗？”夏川又在队伍里几个红头发的武者身上看了看。
“他家是做生意的，在边境城里有十几家商铺。据说和城主府还有一些交往。”格里森说。
“哦，难怪。”夏川点点头。
“乔安娜是个好姑娘，但这个卡洛斯是个花花公子，”格里森恨恨的说，“据说，他曾经，曾经搞大了好几个姑娘的肚子，凭借着家里的财产和城主府的庇护，他才逍遥法外，当初西里尔团长接收他，也是因为他们家的财力和背景。”
“那，你打算怎么办？”夏川问。
“我？”格里森沮丧的摇头，“我还能怎么办，爸爸的伤好要我养，妹妹还要我照顾，我还能怎么样？最多，最多找机会把这些告诉多兰叔叔和乔安娜，至少不要上了卡洛斯的当，再叫乔安娜找个好人嫁了。”
接着，他又补充说：“只要她能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然后他问夏川：“阿布，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能？”
“不是啊，”夏川说，“我觉得你很厉害，好多我不会的东西你都知道。”
“呵呵，”格里森苦笑着摇摇头，“我告诉你的这些东西，只要是常年跑任务的冒险者，都知道的，你只不过是刚刚出道，不熟悉罢了，可是，你看你，才学了半年的剑技就从普通人练到了伪斗气高级，我练了一年半才达到你的水平。”
“我是先练了近十年的基本功才开始学习剑技的。”夏川说，“只要勤奋练习，总会进步的，不是吗？只要实力上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勤奋？”格里森说，“再勤奋，没有足够的天赋也是白费。”
“我听说，剑圣伊西列斯曾经说过：‘剑圣，就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不是吗？”夏川想起桃乐丝说过的话，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
“可是这句话还有后半截，叫做：‘没有百分之一的天赋，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就是白费，’你不知道吗？我就是没有那百分之一天赋的人啊！”格里森反问。
“呃？”夏川被他问得愣了一下。
“算了，你天赋不错，看来是不会理解的。”格里森说。
“那你就这么放弃了？不打算拼一下？”夏川问。
“有机会我倒是会抓住的，”格里森咬着牙说，“便宜了谁，我也不会便宜卡洛斯那个人渣！”
“要不这样吧，”夏川说，“晚上轮到我们守夜，我们一起练习，好歹互相学一下。”
“这样好吗？”格里森有些犹豫地说，“偷学别人的剑技是犯忌讳的。”
“我的剑技是村里教的，不是很高级。”夏川说。
“那好吧，我家的剑技也不是什么高级货色。”格里森说。
……
队伍到达小树林，准备休息一下，夏川和格里森又往前探索了一段路，才赶了回来。
十几个女子围成一堆，坐在一起休息，马上有几个红龙佣兵团内部的小伙子凑了过去。
他们目标明确，都有了各自的搭话对象。
看卡洛斯瞄准了乔安娜，正准备上前。
格里森看见了，也要往那边靠近，马上有人喊了一声：“格里森，还有那个新来的，一边放哨去，要是我们被强盗或者野兽偷袭了，你们俩的麻烦就大了！”
“嘿嘿嘿！”“呵呵呵呵！”
不少人跟着笑了起来。
格里森脸色僵住，尴尬的点了一下头，转身朝林子外围走去。
乔安娜转过头来，和格里森对视一眼，关心的点了一下头。
格里森像是得了鼓励，打马走开了。
卡洛斯满脸笑意凑了过去。
夏川想跟上格里森，马上有人说：“新来的，你去另外一边才对。”
夏川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满脸鄙夷的笑意写在脸上。夏川知道，他和卡洛斯是一组的。
“哦。”夏川老实的点头，调转马头。
“嘻嘻！”女子队伍里有女孩子的笑声传出来。
勒住缰绳，夏川停在林子另一端，看着西面又是一片草木稀疏的平原，整了整腰间的剑鞘，拿出包裹里的小酒壶，小心地抿了一口果酒。
眯着眼睛，回味了一下喉舌之间的酒香，夏川淡淡的自言自语：“这，才是江湖的味道呵……”
……
酒壶是在去剑士工会的路上买的。
剑是巨岩城西面荒草地里杀死黄金级剑豪抢来的。
半路上用剑杀死挟持帕德玛夏的士兵时，他就有了冒充剑士的念头。
这个念头不是突然出现的。
其实早在鹿泉关的时候，夏川就见识了注册冒险者的过程，发现这个过程的步骤是如此简略之后，他就萌生了这个念头。
只是因为桃泰龙和桃乐丝的陪伴，让他不敢付诸实践。
他早就发现了这些“西域人”对武器和职业的重视和偏见是如此顽固。
这让他想起师父说过的，华夏武学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历史时期。各门派敝帚自珍，门户之见坚如壁垒，除了比拼赌斗之外，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他没曾想过，这里的武器和职业之间的壁垒会深达上千年之久。
桃泰龙和桃乐丝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失忆者，所以对他的冒失言论也只是停留在纠正的层面上，并且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但当他用剑技杀死几名士兵，而且用上了投掷技巧的时候，桃泰龙的眼神已经有了不满。
所以，当他有机会离开他们的视线，并且周围再也没有认识他的人之后，他就立即开始了转职剑士的计划。
而化名“阿布”，只是因为在巨岩城地下角斗场临时起意的决定。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如果迫害格斗家的势力还在行动，或者“老家”那边想要追杀自己，也会很难找到自己的踪迹。
总之，转职剑士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至于所谓的神明，以及神罚，夏川倒是听说过很多次，但是他不信这些。
就算是在华夏，也有人天天说着“报应”，但夏川没见过。
……
休息了半个小时，队伍再次起程，夏川和格里森继续向前探路。
“乔安娜，她还没看穿卡洛斯的真面目，我要抓紧时间，”格里森说，“可是，卡洛斯旁边的那些人都被他收买了，现在，团里四分之一的人都成了卡洛斯的狗腿子，包括刚才指使你的那个，他本来跟我爸爸关系很不错的。”
“别着急，会有机会的。”夏川安慰他。
“对了，那个蓝衣服的姑娘，是魔法师吗？”夏川问。
“罗琳小姐是西里尔团长的表妹，见习魔法师，”格里森说，“怎么了？”
“有些奇怪，一般魔法师是不会随便去做冒险者的吧？”夏川说。
“罗琳小姐其实只是暂时加入，等到实力突破见习法师，进入低级法师，她就会去帝都的魔法学院学习了。”格里森看夏川不住打量罗琳，说，“你别告诉我你看上她了，我告诉你，没机会的。”
“怎么了，她已经订婚了？”夏川问。
“城主府的公子卡鲁安已经看上了她，只要她突破了，去帝都学习的费用就由城主府全力承担，条件是，罗琳小姐将成为卡鲁安少爷的未婚妻。”格里森说。
“啊？”夏川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要是看上了她，我只能劝你别想了。”格里森说，“要不然你就比我还可怜了。”
“哈哈哈。”夏川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卡鲁安不解的问。
“没什么……”夏川赶紧停住了笑。
“肯定是有什么好笑的事情。”格里森继续追问。
“是，是，我听说，”夏川说，“我听说城主府的公子卡鲁安是个长得又老又丑的家伙。”
“你听谁说的？”格里森瞪大眼睛，“卡鲁安公子长得俊美健壮，是很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呢，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种样子？你到听谁说的？”
夏川奇怪的说：“啊？不是吗？我是听村里的人说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