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燕是被抬着出去的,她躺在马车上,卧躺,脸上还有许多处伤痕……
八成撞在池塘里的石头上了,人还在昏迷,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诸如失忆之类的疑难杂症也说不定。
据说侍卫要把她送回大将军卫擎府上,阿祁这才知道原来卫燕的老爹是一国的大将军,难怪这丫有恃无恐,连着未来的世子妃也敢明着暗着欺负。
阿祁松了口气,这次整这丫头整的够惨,要是这丫头长记性,以后见了她大概都会绕着走。
况且,过程也算成功。
她表现得楚楚可怜,偏偏害了人家,最后也没让她看出蹊跷,只当阿祁运气太好,连阿祁也要感叹自己的高明。
卫子玠匆匆忙忙赶来,瞧卫燕瞧了两三眼,握住阿祁的手,看着她头的淤青,手上枪痕,心生怜悯,满眼的心疼,微微皱眉,阿祁相信他绝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推卫燕下水的。
因为的阿祁的脚,确实轻微扭伤,巨细无遗。
“怎么这样不小心,燕儿真是粗心,让你受了这么多伤,我可要好好说说她,要姨丈关她几天禁闭。”卫子玠轻柔地帮阿祁擦药。
他这样说阿祁反而同情起卫燕,她是不是欺负的太过了?人家卫燕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卫子玠却说要人家好好检讨。
阿祁低头红着眼款款道,“是我不好才对,燕儿伤成那样子,都是我不小心。”
一不小心,就故意让她伤了……
“不是你的错。”
卫子玠很细心地为阿祁上药,他的手指很漂亮,纤长而白皙,手掌上有着薄薄的茧,大约是练剑的,阿祁盯着这双楞次分明的手走了神。
上上下下擦药,细心又温柔仔细,应该不是第一次。
手如其人,俊美却不娇生惯养。
卫子玠一点点沾着药酒,眼神专注,手上熟练而又小心地擦阿祁的手臂,指尖是冰冷的。
看久了,真不知道这双手还会做什么,堂堂世子,连上药也会。
枪伤的原本刺痛毫无反应,一点也不痛。
阿祁不再看卫子玠的手,转而看他的脸,他这张俊脸还是很养眼的。
剑眉高扬,公子翩翩,就是眼睛太黑太深邃了……
但阿祁瞅着卫子玠瞅久了,只觉得他眉宇间似乎自然洋溢着一种淡淡的哀伤,埋藏在俊脸之下的暗自神伤。
怪了,他的人生一帆风顺,哪来忧伤的回忆?看上去怎么这样苍凉?
“阿祁?你困了吗?”卫子玠已经把阿祁擦完药,看阿祁呆呆地瞧着他,“我上完药了。”
“恩。”阿祁回过神来,眉眼一弯,“多谢世子。”
“不妨事,我以后是你的夫君,总是要照顾你的。”卫子玠起身微笑告辞,“这些都是小伤,不会留疤,你无需担心,今日我便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吧。”
“恩。”阿祁起身,“我送世子。”
卫子玠摇摇头,“不用,你身上还有几处伤口没有上药,找个细心点的丫头为你上药,我明早再来看你。”
阿祁对着卫子玠欠欠身子,卫子玠匆匆离去,为她上药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心急,脚步极快。
阿祁眯着眼睛弯成月牙,邪邪一笑,不出意外,他该去去找卫燕的父亲。
许多事情,总是需要解释清楚的,卫国的将军,怎么可能是吃素的?阿祁淡笑。
“还好他没有怀疑我,这个卫子玠看上去应该比卫聒好对付。”阿祁低声嘟囔。
浑身一震,阿祁心道不妙,她居然把重伤的帝澈给忘了!
“小姐,我来替你上药。”一个绿衣丫头上前,手里拿着几个药瓶,“这是世子吩咐的,我一定尽心服侍小姐。”
“不用了。”阿祁扬扬手,倒是夺过丫鬟手里的药瓶子,“我自己上药,你们谁也不许进我房间,另外准备一份饭菜放在我的房门前面,不许进来!”
阿祁的语气十分急促,转身飞速跑回自己的房间,把丫鬟都吓了一跳。
世子妃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阿祁当然着急!
帝澈昨个只剩一口气了,还躺在床上,卫燕那死丫头一大早来折腾,阿祁还没时间检查帝澈的伤势。
那样的伤势,要是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也会死人的。
师兄,千万别有事。
推开门,轻纱微动,帐下却没有人,空荡得令人害怕。
阿祁心慌起来,帝澈去哪了?她木楞地抓着门,不知道该做什么,脚下一阵无力,帝澈那样能到哪里去?
是谁把他带走的?卫子玠?他真是一只狐狸,他是偷偷把帝澈带走的吗?
阿祁转身欲找卫子玠,忽听门内帝澈的声音,急急把她叫住,“阿祁。”
“咦?”听到帝澈的声音,阿祁稍稍放心,但是左右看了房内也没发现什么人,阿祁不由得往头顶看去。
梁上空空荡荡的漆黑,她方才慌乱地没能察觉帝澈所在,现在平静下来,却感受到地上有人的气息。
低头一看,只见床底下一团黑影。
“师兄你没事躲在床底下做什么?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你千万不能吓我,我刚刚差点没去找卫子玠拼命。”阿祁关上门,看见一只手悠悠地从床底下伸出来。
帝澈慢悠悠爬出来,脸色苍白,“你怎么不记得上午会有人来打扫你的房间?”
帝澈说完这话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还有一半的身子藏在床底下,但看得出他是疲乏地动也不想动一下。
“不就是个打扫的?总有办法摆平的,你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阿祁蹲着身子脱下帝澈上衣,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手臂上的伤口仅仅是止血而已,但是胸膛上的那两道交叉的剑伤却结了银色痂。
反倒不像是伤口,像是精美的标志。
阿祁指着那银痂,“没理由你的伤好的这样快,我起初还奇怪你怎么能爬到床底下,这伤是不是好的太快了?”
被阿祁这样拨开衣服盯着伤口,帝澈红着脸,不动神色地合上衣服,他总算爬到床上躺好,“伤好的快不好吗?”
他清冷的眼中多了几分忧伤,伤好的快是因为这龙鳞,却因为龙鳞成为被人遗弃的人,究竟有什么好?
阿祁也是孤儿,怎么会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不过事关父母至亲……阿祁也不愿提及。
“我的伤就好的不快,今天被卫燕拉了很多伤口,你看。”阿祁坐在床沿上,拉开袖子给帝澈看。
白皙如玉的手臂上,几道枪伤,横七竖八的,虽然只是擦伤,却也让人可惜,是什么样可怕的人把这完美无瑕的玉臂弄伤。
帝澈低眼皱眉,上边的药上的很好,均匀而完整,几乎完美地衬着伤,有股淡淡的药香味。
连帝澈夜不禁赞叹,“这药上的真是极好,好的也会快些。”
帝澈收回眼光,盯着阿祁的眼睛,“她居然这样伤你,她的下场绝不会好吧。我倒是听丫鬟们说了不少闲话,你把她怎么了?”
阿祁鬼笑道,“你倒是不同情我,反而关心起那个丫头?”
“你手上的伤不会留疤的,”帝澈颇有兴趣,眼睛弯成一道细密的线,“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还记得曾经有一只蚂蚁咬了你,你水淹蚂蚁窝坚持淹了三个月。”
“哈,你怎么把我说的和黑心妇一样。”阿祁将药瓶子直接递给帝澈,“你这样精神我也放心了,这体质大概死不掉。”
帝澈叹了口气,“确实很难死掉,不过你千万不要我将难看的爬虫比在一起才好。。”
“这么说来,师兄说不定和小强倒是亲戚。”阿祁嘴上无德道。
帝澈的脸变得和锅底一样。
回想昨日,阿祁的脸不由得凝重起来,纵是伤好的快,也未必见得伤人的那个就能够如此敷衍般对付。
阿祁眉心一皱,拉上袖子,眼神严肃,“昨天你没说清楚,你刺杀卫聒失败重伤,苏聒他很厉害吗?”
帝澈脸色异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