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你……”老夫人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孙子,他的眼睛看不到,她不想让他过多的牵扯进无止境的争斗里。
陆江枫温和的微笑,语气轻柔:“祖母放心,姑姑一定会没事的!”!
“事不宜迟,咱们赶快进宫!”人命关天,侯夫人无心再多言,披上一件披风,扶了丫鬟的手,快步向外走去。
沈璃雪挑挑眉,老夫人要带她进宫,侯夫人再三表示不妥,为何陆江枫一说陪她们进宫,她就立刻同意了?是因为陆江枫与她同为男子,结伴出入后宫不会惹人怀疑,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沈公子请!”温和的男声响在耳边,淡淡的海棠花香萦绕周身,沈璃雪收回思绪,礼貌的笑笑,急步跟了上去:
她以为,最少也要等上十天半月才能等到进宫的契机,没想到来到镇国侯府的第一天,后宫就突发了事件,事情顺利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据暗卫的调查,德妃的长信宫距离淑妃沐紫欣的长乐宫并不远,就算她遇不到淑妃,也能悄悄窥探到一些消息。
镇国侯府的马车来到皇宫门口,出示了手喻,沈璃雪,镇国侯夫人,陆江枫三人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宫,急步走向德妃所在的长信宫。
德妃重病,长信宫乱成了一团,宫女,太监们端着一只只托盘匆匆忙忙的进进出出。
一名宫女站在长信宫门口,焦急的来回走动着,看到镇国侯夫人和陆江枫,眼睛一亮,急步迎了过来:“夫人,三少爷,你们终于来了。”
“冰梅,德妃娘娘病情如何了?”镇国侯夫人越过冰梅,边急步走进长信宫,边凝声询问:冰梅是镇国侯府的家生子,对德妃忠心耿耿,德妃进宫时,带了她进宫。
冰梅快步跟在镇国侯夫人身旁,恭声道:“回夫人,御医们正在尽全力救治!”
“好端端的,德妃娘娘怎么会突然重病?”镇国侯夫人紧紧皱起眉头。
冰梅福福身:“回夫人,日落时分娘娘在水塘边喂鱼,后来,淑妃娘娘也来了,不知怎么的,娘娘就掉进了水塘里……”
德妃落水时,许多宫女,太监都在,冰梅也一直注意着淑妃的一举一动,却没看到异常,德妃就当着众人的面,直直栽进了冰冷的水塘里。
淑妃来了,德妃掉进水塘!
沈璃雪清冷的目光猛然一凝:“德妃娘娘溺水了?”
“是的!”冰梅不认识沈璃雪,但她是和镇国侯夫人,陆江枫一起来的,冰梅识趣的没有多问,悄悄多看了她几眼,这名公子好年轻。
“那去镇国侯府报信的人怎么说是重病?”镇国侯夫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溺水和重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事情。
“奴婢让人去报信时,说的是溺水重病,难道是奴婢说的急,那人没听清,把溺水一词去掉了?”冰梅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
溺水一词发音不轻,好端端的怎么会说漏或漏听,事情有些蹊跷,沈璃雪想不出所以然,问道:“御医进去多久了?”
冰梅望望天空:“两盏茶时间,来了两名太医,正在为娘娘会诊!”
说话间,镇国侯夫人,沈璃雪,陆江枫三人已进了长信宫。
“江枫,沈公子,你们在这稍等,我进去看看!”嫔妃的内室,年轻男子们进去,多有不便,镇国侯夫人身为娘家嫂子,进去看看病情,倒是无碍。
沈璃雪站在豪华的会客外室,透过半透明的帘子,隐约可见侯夫人向那两名太医焦急询问。
太医们凝眉思索,目光凝重,嘴巴张张合合,边回答侯夫人的话,边商量着什么。
稍顷,两人好像商量出了结果,一名太医拿出一只玉瓶,缓步走向德妃的床边,打开玉瓶盖子,捏着床上女子的下巴,就要往她嘴巴里灌药。
“住手!”若有似无的药香透过帘子飘入鼻中,沈璃雪一惊,纤细的身影瞬间到了内室,挥手打落了御医手中的玉瓶,玉瓶掉落在地,摔的粉碎,褐色的药汁蜿蜒流淌一地。
太医看着满地药汁,怒不可遏:“大胆贼人,竟敢私闯淑妃寝宫,来人,押出去!”
“太医,他是我远方侄子!”镇国侯夫人看了沈璃雪一眼,随口编了个身份。
那太医见镇国侯夫人维护沈璃雪,满腔怒气全都撒到了她身上:“德妃娘娘危在旦夕,那瓶药是极品救命药,可保人的心脉温热不冷,整个太医院也就只剩下那么一瓶,如今打碎了,还怎么救德妃娘娘?”
那气的一颤一颤的黑色胡须仿佛在无声的指控,如果德妃死了,就是沈璃雪害死的。
镇国侯夫人眸中闪过一丝愧疚,看沈璃雪的目光满是疑惑不解,他也是大夫,应该知道那瓶药的珍贵,怎么会那么冒失,打落了救命药?
沈璃雪面容恬静,淡淡看着怒气冲天的太医:“太医,你这是在救人吗?我看你分明是想杀人!”
“你什么意思?怀疑这瓶药是毒药?”太医愤怒的咆哮声响彻整个长信宫:“来人,抱只小猫过来,看它喝了药会不会毒死!”
沈璃雪冷冷一笑,皇宫里的人都很会装,一名太医,演技也这么高,没生到现代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这极品好药对生命垂危之人来说,的确是难得的救命良药,但对溺水之人来说,却是催命符,因为人溺水后,不能立刻吃流水物,否则,定会暴毙身亡,你们身为太医院的太医会不知道?如果我刚才没有打落那只玉瓶,德妃娘娘已经没命了!”
喧闹的长信宫瞬间静了下来,太医的叫嚣声也戛然而止,目光不自然的闪烁着。
德妃溺水,奄奄一息,他给德妃灌下药,再对外宣称是不治身亡,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除掉了德妃,无人会怀疑到他,没想到来了个懂医之人,拆穿了他的诡计,破坏了他的计划。
宫女,太监们显然也是听信了沈璃雪的话,震惊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一张老脸变的铁青,目光一凝,再次高声训斥:
“本官经过层层选拔,成为太医院太医,在后宫治病几年,从未出过纰漏,医术高低有目共睹,反倒是你,才学了几天医术,就敢跑来皇宫对本官叫嚣,质疑?”
“若论医术,我的确不及太医,但是,溺水之人不能立刻吃流食是身为医者最基本的常识,太医医术高超,连这些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吗?”
沈璃雪字字铿锵有力,驳的太医哑口无言,他的申诉,根本就是欲盖弥彰,如果事情闹到皇上面前,太医此举就是在借事杀人,会被斩首示众。
他险些害死德妃,镇国侯府的人是不会放过他的,他可不想死呢!
目光闪烁半天,他将心一横,嘴唇快速蠕动,吐出一句话:“是镇国侯夫人苦苦哀求,让本官用那药救人的!”德妃死了,也是镇国侯夫人害死的。
“太医,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让你用药害德妃娘娘?”侯夫人瞪着太医,美眸中怒火燃烧,无耻小人,他害了人,居然将罪名推到她身上。
太医下巴一昂,傲然道:“陆夫人,刚才你让本官‘用最贵的药物救德妃娘娘’那句话,内室里的宫女,太监们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你?”侯夫人怒极反笑,冷冷看着太医,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人。
沈璃雪挑眉,太医推卸责备的本事真是高明:“太医,侯夫人不是大夫,不懂医术,她求你们用药救人,只是想救活德妃,你们没办法,就说没办法,不能为了应付侯夫人的哀求,给德妃娘娘灌绝命药啊!”
“本官……”太医一张老脸瞬间阴沉下来,这名年轻男子真是厉害,一步一步想要将他逼上绝路,谋害德妃,是杀头的死罪,他绝对不能担。
眼眸沉了沉,他正欲再次开口,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抢先响起:“淑妃娘娘到!”
沈璃雪目光一凝,淑妃?夜千媚的母妃,她来了!
“德妃姐姐可好些了?”伴随着清雅的女声,半透明的帘子被挑开,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在众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女子举止优雅,容颜美丽,那双眼睛,端庄之中透着妩媚,和夜千媚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有着六七分像,相貌倒是没多少相似之处,长年居于皇宫,她保养得当,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一眼看去,就像是二十五六岁的女子。
“臣妇见过淑妃娘娘!”镇国侯夫人行礼,沈璃雪也随着一起,借镇国侯夫人,遮挡了她大半个身体,她不是怕见淑妃,而是有要事要做。
“原来是侯夫人,快请起!”淑妃优雅的落座在宫女搬来的椅子上,盈盈美眸扫了一眼大床上半死不活的德妃,微笑着说道。
镇国侯夫人并没有起身,朗声道:“臣妇有一事请娘娘做主!”
淑妃微微笑着,看了好看的眉头蹙了蹙:“何事?夫人旦说无妨!”
镇国侯夫人抬起头,猛然一指那名喂药的太医:“他想用药害死德妃娘娘!”
淑妃柳眉一挑,看向那名太医:“真有此事?”
“长信宫宫女,太监亲眼所见,刚才太医要将这地上的催命药,灌进德妃娘娘口中!”镇国侯夫人声声指责着,语气低沉。
“太医,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德妃姐姐!”淑妃美眸中寒光一闪,纤手一拍椅子把站了起来,厉声训斥。
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不停的磕头求饶:“娘娘饶命,微臣心急救人,一时失察,才会用错了药!”做事疏忽用错了药,可是比故意杀人罪轻的多了。
“太医经过重重考核,进入后宫,行医几年,从未出过纰漏,怎么给德妃娘娘治病了,就犯这么大错误?”
镇国侯夫人轻描淡写的话像一道惊雷炸了下来,霹的太医半天动弹不得,回过神后,他咬牙切齿,他刚才吹嘘的优点,现在却成了指证他故意害人的证据,侯夫人,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淑妃娘娘,微臣在后宫行医几年,人品如何,娘娘们和皇上都了解,娘娘觉得微臣像是故意害人的坏人吗?”
在后宫几年,他的好人品可是有目共睹的,无人能从这里抓到任何把柄。
淑妃轻轻转动着小手指上的金色护甲:“太医为人和善,品性的确无可厚非!”淑妃很聪明,只是说了人人都知道的品性好,并未再言其他。
“臣妇也相信太医品性高尚,和德妃娘娘无冤无愁,不会无故害人,极有可能是有人要挟了他,他才会做出这么卑鄙无耻之事。”
侯夫人随声附和着淑妃的话,侧目看向太医:“太医,淑妃娘娘在这里,你不必害怕,尽管说出那名卑鄙的幕后主使者,娘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侯夫人明着是帮他说话,实则是在故意气他,太医被气噎,眼睛急转:“微臣是冤枉的,无人指使!”
侯夫人勾唇冷笑:“刚才宫女,太监们可是都看到你要喂药害德妃,若是无人指使,就是太医你自己想要害人!”
“这……”太医求救的目光频频看向淑妃:“微臣冤枉,请娘娘明查!”
沈璃雪听的暗暗发笑,侯夫人明知道太医和淑妃勾结,暗害德妃,却让太医当着淑妃的面说出幕后主谋,这不是逼着淑妃杀太医吗?
如果淑妃不杀他,就是告诉别人,他们两人勾结暗害德妃,淑妃是聪明人,肯定会做出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转身看淑妃,她美丽的小脸果然微变了颜色,冷冷看着太医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胆大包天,妄想杀害德妃姐姐,还叫什么冤枉,来人,将太医拉下去,斩首!”
太医一惊,身体抖成了筛糠,头磕的咚咚作响:“娘娘,饶命啊娘娘,微臣冤枉,真的冤枉!”
两名侍卫走上前来,粗鲁的拖起了太医,太医拼命挣扎着,衣衫凌乱,早不复刚才的干脆利落。
他看着那名高高在上的女子,想要拿以前的事情威胁她,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想到她那残酷的手段,他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她残酷无情啊,威胁她的下场,只会让他更加凄惨。
沈璃雪静静的站着,看太医被拖出内室,随后,他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德妃落水,怀疑淑妃,却没有证据,侯夫人逼迫淑妃杀太医,是抱着几分太医临死倒戈,指证淑妃的心思,没想到太医害怕淑妃,宁可死也不敢指证她。
细细想想,太医还有家眷,他背着罪名死了,他的家眷还有活路,如果他指证了淑妃,他的家人可是一个都别想活了。
“后宫太医心思歹毒,让侯夫人见笑了!”淑妃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身上的环佩叮当作响,在夜明珠光下摇曳生辉:“快看看德妃姐姐如何了?”
她来后又是断案,又是处置太医,耽搁了不少时间,德妃的病情自然也耽搁了,太医是被斩首了,那德妃延误了病情,估计也要没救了,一名太医换一个德妃,她没赔。
担忧的目光看向雕花大床,却见那空荡荡的床前不知何时站了一名白衣男子,目光一凝,冷声道:“你是谁?居然敢擅闯德妃娘娘房间?”
“回淑妃娘娘,草民是侯府远房亲戚,略懂医术,听闻德妃娘娘病了,方才随侯夫人,三少爷一起进宫探望娘娘!”沈璃雪转过身,行了晚辈礼,微笑着看向淑妃。
随着沈璃雪缓缓抬头,淑妃看清了她的容貌,眉眼如画,肌肤胜雪,卷卷翘翘的睫毛,精致的樱桃小口,一双眼睛清冷如冰,仿佛瞬间就可察觉人心。
她目光猛然一凝:“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家住哪里?”
沈璃雪觉得,淑妃看到她相貌的瞬间,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一抹震惊,就像青焰京城那些认识林青竹的人,初次见到她时那样的震惊,淑妃的眼眸凝的很快,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回德妃娘娘,草民姓沈,单名璃,家住两千里外的赢州!”沈璃雪和东方珩来西凉的路上,就已经编造了好了身份,淑妃的询问,自然是对答如流。
“赢州,好地方啊。”淑妃笑的优雅,璀璨:“听闻那里的牡丹花全国闻名,本宫早就想一观风采!”
沈璃雪微笑着看向淑妃,她很聪明,温柔浅笑间夹着不着痕迹的试探,不了解赢州的人,谁会想到她浅浅的话语间尽是陷阱,如果没有暗卫们那非常详细的信息,自己也可能会被她骗了。
故做不知的微微一怔:“娘娘记错了吧,赢州盛产紫荆花,不产牡丹!”
“是吗?”淑妃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幽幽叹息:“本宫曾去过一次赢州,城郊的大明湖,湖心岛风景甚是优美……”
“回娘娘,大明湖,湖心岛都在扬州,和赢州相临,娘娘怕是记混了。”沈璃雪微微笑着,再次轻松挡回了淑妃的试探。
“你看我这记性,人老了,就是不行。”两次试探都被挡回,淑妃也不再故计重施,微笑的目光看向大床:“沈公子,你懂医术,快为德妃姐姐诊诊脉,看她如何了?”
“娘娘放心,草民已为德妃娘娘诊过脉,她掉进湖里,受了寒,喝了冷水,如今喝的冷水都已挤出,再泡泡热水澡,吃点发汗的药物发发汗,就无碍了!”沈璃雪没告诉淑妃,她悄悄给德妃吃了青焰皇室的贵重保命药,不然,德妃还真的是凶多吉少。
淑妃明媚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随即又恢复正常:“德妃姐姐没事,真是太好了!”看向大床的目光,微笑中暗带了几分凌厉,这样都淹不死,命可真大。
“夜深了,既然德妃姐姐已经无碍,本宫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她!”太医死,德妃却被救活了,侯夫人,沈璃雪,陆江枫三人都在这里,淑妃做不了任何手脚,再留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以丝帕轻捂着嘴巴,浅浅的打了个呵欠,摆驾回了长乐宫。
回到内室的后,她遣退了所有宫女,太监,不是独自一人低咒德妃命大没死,而是立刻紧闭门窗,叫出了暗卫:“你回沐国公府一趟,让他们派人去赢州查查沈璃这个人!”
“是!”淑妃入宫多年,面对众妃子们的挑衅,刁难,一直都是临危不乱,笑语宴宴,暗卫从未见她有过这么凝重的目光,这么低沉的语气,心知事情不简单,便没做任何耽搁,快速飞身离开。
内室静了下来,淑妃倒在软塌上,想着德妃床前那张明媚的小脸,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会是她吗?如果真是她,来到西凉京城,肯定是有目的的?为了那个人吗?
这边,德妃泡了热水,喝了姜汤,侯夫人再三确认她无碍,慎重交待冰梅好好照顾,离开了长信宫。
夜色已深,皇宫里静悄悄的,一队队侍卫在皇宫各条道路上来回巡逻。
沈璃雪走在青石路上,望一眼淑妃所在的长乐宫,灯光微弱,里面的主人应该睡着了。
“太子殿下!”侯夫人的呼唤声响在耳边,她和陆江枫都俯身行礼,沈璃雪一惊,急忙随他们两人一起俯了身,悄悄抬头看去:
昏黄的光线下,夜千泷迎面走了过来,一袭黑色锦衣,高贵,神秘,墨锦般的乌发用一只紫金色的发冠轻轻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宇间,那道清析的火焰纹,仿佛在熊熊燃烧,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染着淡淡的忧伤。
他心中想着事情,没有多言,淡淡看了侯夫人他们一眼,一手放在身前,一手负于身后,优雅的前行。
走过沈璃雪时,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飘入鼻中,他一惊,猛然停下脚步转过了身,快速寻找气息来源,那气息似梅花的清雅,又如琼花的芬芳,一直深藏在他的记忆中,永远都不会忘记。
璃雪,璃雪!
夜千泷热切的目光越过侯夫人,陆江枫,落在了沈璃雪身上,她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微低着头,却如冬天里盛开的寒梅,万里之中,唯一的风景,让人无法忽视。
沈璃雪悄悄抬起眼眸,看着夜千泷越来越近的身影,柳眉紧紧皱了起来,她一直祈祷夜千泷快些离开,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她来西凉查事情,危险重重,不想让夜千泷也卷进这些是是非非中,所以,她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夜千泷已经近在咫尺,他对她很熟悉,她做了伪装也瞒不过他,怎么办?她真的不想再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素白的手指紧紧握了起来,掌心处传来一阵钝痛,是被小瓶烙的!
药!沈璃雪眼睛一亮,她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
沈璃雪素白的小手轻捂了嘴巴,轻轻咳嗽几声。
淡淡的香气若有似无的飘散,熟悉的轻咳声响在耳边,夜千泷清澈的眸中隐隐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上前一步,扯住了她的衣袖:“璃雪,是你吗?你来看我了!”
“太子殿下在叫我?”沈璃雪抬头看向夜千泷,白皙的小脸上红一块,紫一块,就像是打架被人打伤,眼睛也被打的高高肿起,哪有半点沈璃雪的美丽温和,再仔细闻闻气息,鼻腔里充斥着淡淡的酸臭味,哪还有半点女子香气可言。
“你是谁?”夜千泷一惊,急忙松了手,他这才发现,这是名身穿男式锦衣,头系玉带的男子。
沈璃雪微微一笑:“镇国侯府的远房侄子!”她脸上有‘伤’,在昏黄的光线下微笑,那模样有些狰狞,格外吓人。
“本宫认错人了!”夜千泷清澈的目光瞬间黯了下去,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璃雪已经嫁给了东方珩,在青焰圣王府过的很幸福,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他想多了。
失落的摇摇头,夜千泷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
“怎么回事?”沈璃雪是背对着侯夫人的,她没看到沈璃雪脸上的伪装,只听到夜千泷叫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拉住了沈璃雪,再然后,就是失落的急步离开。
“太子殿下认错人了!”沈璃雪笑笑,快速擦拭脸上的伪装。
侧目,看到陆江枫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望着他毫无差距的眼睛,沈璃雪挑挑眉,旁若无人的继续擦拭伪装,陆江枫什么都看不到,自己用丝帕擦脸也没什么声音,他猜不到事情真相的。
德妃之事,折腾了大半夜,沈璃雪随侯夫人,陆江枫回到镇国侯府时,天色已经大亮了,一进门,就有丫鬟跑来请他们去老夫人的房间。
老夫人被头疼症折磨,再加上担心德妃,几乎没怎么睡,听到德妃安然无恙的消息后,方才放下心来。
沈璃雪为老夫人刮了痧,丫鬟也端来了熬好的药,喝下药,老夫人放心的睡下。
侯府人也累的回房休息了。
陆江枫送沈璃雪出府。
远远的,丫鬟,嬷嬷们来回忙碌着,陆江枫突然说了一句:“沈兄,多谢你!”
沈璃雪笑笑:“我揭了榜,为老夫人治病是天经地义,三少爷不必言谢!”
“我不是指这件事!”陆江枫突然停下了脚步,侧目看向沈璃雪,眼眸漆黑如夜:“你救了德妃!”
沈璃雪一怔,随即笑道:“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三少爷也不必介怀!”
“淑妃是沐国公府千金,你坏了她的好事,她不会放过你的,沈兄还是搬到镇国侯府安全些!”如果说昨晚膳时的挽留是为了附和祖母,母亲的意思,现在的陆江枫就是真心实意想让沈璃雪搬来侯府。
沈璃雪目光一凝,愤愤不平道:“堂堂沐国公府,为难我一名落难大夫,也太说不过去了……”
“你不了解沐国公的为人。”陆江枫语气低沉,凝重:“得罪了他们的人,若是没有强势的背景做后盾,不出三天,就会横尸荒野!”
“这么悲惨?”沈璃雪柳眉微皱,沐国公府,果然嚣张霸道,望望陆江枫漆黑的眼瞳,目光闪了闪:“这里是天子脚下的京城,他一名沐国公,也敢如此嚣张霸道,也太无法无天了,皇上就不管管?”
“沐国公做事手段高明,杀了人,还让人找不到任何证据。”陆江枫话语顿了顿,沉声道:“沈公子,你还是尽快搬来镇国侯府比较好,住在这里,沐国公不敢找你麻烦!”
沈璃雪正听在兴头上,陆江枫居然转移了话题,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多谢三少爷好意,我考虑考虑,再给三少爷答复,老夫人今天的银针已经扎完,明天早晨我再来给她看诊。”
望望红通通的东方天空,沈璃雪淡淡道:“太阳要出来了,我先回客栈睡个回笼睡,明天见!”转过身,大步向前走去。
“沈公子!”陆江枫还想再劝说几句,急风带来一阵女子幽香,径直飘进他鼻中,他微微一怔,这附近除了沈璃雪和他,没有其他人,男子就算擦了胭脂水粉,身上不可能会有女子的幽香,耳边突然响起夜千泷的呼唤:璃雪!
面色微微沉了下来:沈璃!璃雪!
沈璃雪出了镇国侯府,快步走向郊外别院的方向,昨晚进宫时,她让子默回去通知了东方珩,东方珩不会再担心她,她急着赶回去,是想告诉他淑妃的事情。
一只大手凭空伸出,抱着她的小腰将她拉进了一面墙壁后,性感的薄唇重重印到了她香软的唇上。
淡淡的松香萦绕鼻端,沈璃雪震惊,高悬的心瞬间放了下来,高高举起,准备打人的纤细胳膊也落到了东方珩脖颈上,素白的小手轻抚着他有些疲惫的眼睛:“你昨晚没睡好吗?”
“你不在身边,我怎么能睡好?”东方珩抱紧了沈璃雪,他已经习惯了抱着她睡,她不在,他当然睡不着。
沈璃雪进宫,危险重重,宫里还有个认识她的夜千泷,他非常担心,就潜进了皇宫,看着她和夜千泷相遇,却没有相认,心中欣喜:她的心里,也只剩下他了。
街道尽头,有脚步声传来,东方珩弯腰抱起沈璃雪,飞身跃上了马车,子默一扬缰绳,马车越过前行的陆江枫,缓缓驶上热闹的大道,擦肩而过的瞬间,风扬起了马车帘,露出沈璃雪美丽的小脸,陆江枫眼盲,没有看到。
“他是镇国侯府的三少爷,眼盲,人却很厉害!”沈璃雪指指越过的陆江枫,美眸中满是惋惜,如果他眼睛完好,绝对能名震西凉,青焰各国。
“我知道!”东方珩的暗卫将西凉京城有名的人物都调查了,镇国侯府三少爷是盲眼神童,西凉京城人尽皆知,暗卫们自然也调查到了,东方珩没想到会和镇国侯府扯上关系,就没告诉沈璃雪。
“东方珩,我遇到夜千媚的母亲淑妃了!”马车走上大道,沈璃雪也言归正传,将昨晚在长信宫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末了,问东方珩:“你觉得,淑妃认识我吗?”
“昨晚,淑妃的暗卫回了沐国公府,半个时辰后,沐国公府暗派出了两批人,一批前往赢州,一批抄小路,前往边关,若我没猜错,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青焰京城!”东方珩凝深了目光,答非所问。
沈璃雪目光一凝:“你是说,淑妃在怀疑我,调查我?”
“淑妃认识你,更确切一点儿说,她认识你母亲林青竹!”淑妃年方三十六,林青竹若是不过世,是三十二岁,两人的年龄倒是有些相仿,沈璃雪又越长越像林青竹,淑妃看到她惊讶,这么解释很合理。
“我母亲只在京城和青州生活过!”青州那穷乡僻壤,地势偏僻,身为高贵淑妃的沐紫欣,是不屑前往的,那就只有京城了,十六年前,林青竹是名满京城的才女:“淑妃去过青焰。”
东方珩黑曜石般的眼瞳深不见底:“绝对去过!”圣王妃在青焰丢失的华盛出现在西凉嫔妃手中,久居深宫的淑妃认识青焰京城的林青竹,这些年,西凉前往青焰的人不少啊。
“咱们是不是打草惊蛇了?”淑妃知道沈璃雪是林青竹的女儿,就能猜到她来西凉的目的,肯定会加强戒备。
“应该还没有!”东方珩摇摇头,目光凝重:“你是林青竹女儿一事,青焰人尽皆知,如果淑妃也知道,就会立刻确定你的身份,不会再派人去青焰打探,她现在应该只是怀疑。”
沈璃雪眨眨眼睛:“青焰京城都知道咱们成亲了,如果淑妃的侍卫传回我的身份,她肯定会知道,你也来了西凉,咱们的目的,也差不多算是暴露了。”再查华盛之事,就难上加难。
东方珩轻抿一口清茶,目光高深莫测:“从西凉京城到青焰京城,来回一趟,不眠不休的快马加鞭也需要一个月,足够咱们做很多事情了!”
沈璃雪目光闪了闪,故做无奈的叹了口气:“赢州离这里,可是不太远,他们快马加鞭,再加飞鸽传书的话,用不了几天的!”淑妃很快就会知道,赢州没有沈璃这个人。
东方珩轻拥了沈璃雪在怀,嘴角轻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别担心,本王都安排好了!”
“你准备怎么做?”沈璃雪挑眉看着东方珩。
“最晚后天,你就会知道!”东方珩神神秘秘,性感的薄唇轻轻吻住了沈璃雪香软的樱唇,如玉的手指也非常不老实的扯开了沈璃雪腰间的衣带。
“东方珩,这是车上!”沈璃雪手捏着东方珩俊颜,不满的抗议。
东方珩,沈璃雪两人从青焰一路赶来西凉,快马加鞭,一心想着调查华盛的真相,很少休息,更别提亲密了。
来到西凉后的第一晚,为了打探华盛的消息,沈璃雪进了皇宫,东方珩睡在别院。
淑妃是找出华盛秘密的关键人,她没有动作,东方珩就无法下手,如今,她在做事,就不愁找不到突破口,东方珩心情很好,也知道一直都怠慢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决定给她点补偿。
“那咱们回房间!”东方珩蜻蜓点水般吻了吻沈璃雪,抱着她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沈璃雪侧目一望,却见马车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别院门口,挑眉间,东方珩已抱着她进了卧房。
“我要沐浴!”一直赶路,风尘仆仆,沈璃雪早就想泡个热水澡,去去全身的疲惫,哪曾想,昨晚进了宫,无法沐浴,今天回来,怎么都要仔细泡泡澡。
“一起!”东方珩没有反对,嘴角扬起浅浅的笑,顺着她的意思,抱着她走进了屏风后。
沈璃雪一惊,想起了两人在青焰那夜时的疯狂,小脸浮上一层蔷薇色,今天晚两人再一起沐浴,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眼睛眨了眨,看向东方珩:“要一起沐浴也可以,你先告诉我你对淑妃的人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