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桃花劫
董校政还是一早就去省城了。因为李晓婷已明确说了公事私谈,所以,他没把上省城的事告诉公路局局长,更不可能带他随行。他是带司机去的。当了市长助理以后,他就配了一位专职司机,忙公事的时候,就由司机驾车,下班后,就不劳烦司机了。
一路上,他便闭目思考,想应该怎么应付李晓婷,如果,她真提出什么要求,他该怎么办?他想,她是不会很明确,很直接提出那种要求的。如果,还是暗示的话,他就装糊涂,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如果,她真要那样的话,他就只有求助于陈坚,求助于班长了。他想,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呢?
他是一个很自信自己主观猜测的人。尽量,有时候,他的这种主观猜测也有错误的时候,但是,在没能证实他的错误前,他的思路都是围绕着这个猜测展开的。
到了省城,他的司机就把车交给他,自己乘搭公交车回去了。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惯例。有许多事,领导是不想让司机知道的,所以,司机把领导载到省城后,就自己回去了。等事办完了,司机再来省城接领导回去。何况,董校政自己也不知道他要在省城呆多少天。
李晓婷约了董校政见面,在她家里。
李晓婷住在一幢十多二十层的大厦里,楼下有保安守卫,打电话问了李晓婷,才让董校政上去。路上,他觉得不好空着双手来,就买了一个大果蓝。李晓婷一见,就问他:“这是土特产吗?\“
董校政笑笑说:“不是。”
李晓婷说:“那你还买来干什么?”
董校政很尴尬。李晓婷还是接了,放在茶几上。
客厅很宽大,沙发是真皮的,电视是液晶的,贴在墙上。一盏豪华壮观的吊灯悬在当中,地板垫着亮亮的柚木,踩上去“咯咯”响。董校政便脱了鞋,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到更换的拖鞋。李晓婷说,我这里好久没客人来了。她说,你穿着吧!但董校政还是光脚只穿袜子。
李晓婷显得很高兴,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双眼亮亮的,她说,你坐吧,随便坐吧。董校政坐下来,这才发现她腰间系着一条围裙,仿佛刚还在厨房里忙。
李晓婷意识到了,忙解了围裙,笑着说:“真对不起,因为暂时有个饭局,所以,失约了,害得你饭也没吃。”
董校政说:“既然,那个饭局更重要,也是应该的。”
李晓婷问:“心里没不高兴吧?”
董校政说:“经常有的事,也习惯了。”
李晓婷接着说:“其实,两边都重要,但和你更熟,所以,就推了你。我心里还是很内疚的。我给你弄了蛋炒饭,还要不要吃?”
董校政也不客气,说:“我是饭桶,吃再多,没饭垫底,都不觉得饱。”
李晓婷便笑,也开玩笑地说:“乡下人都这样,是不是?”
“哈哈”董校政笑,随她去餐厅。
李晓婷一边走,一边说:“我这也没什么好吃的,就只有蛋炒饭,不知你喜不喜欢。”
董校政说:“这就很好!”餐厅有一个窗,往外望便有一种瞰视感,城市的一切,五彩缤纷的霓虹仿佛都在脚下。他吃着蛋炒饭,看着窗外,心里想,这地方真好,站在高处往下看的感觉真好,视野开阔,而且,有一种整个城市都被征服了的感觉。他把这个感觉告诉了李晓婷。
李晓婷笑着说:“男人就是男人!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种野心?”李晓婷一直都在看着他。她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托着半边脸颊,双眼亮亮地看着他,一点也不忌讳。
董校政笑了笑说:“你这么看我,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吃了。”
李晓婷这才移开目光,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你怎么会到我家来?我以为,你不会同意来我家呢!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躲避我,好像有点怕我。其实,你是意识到什么了,意识到我给你的那些暗示,所以,你总是小心翼翼,总是想办法躲避我。但是,你还是没能避开,神使鬼差地让你来负责那笔拨款。你想避开我,除非不想要那笔拨款!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我有那么可怕吗?我一个女人,再可怕又能可怕到哪去?又能伤害你到哪去?我想伤害谁,都不会想要伤害你。你信不信?”
董校政看着她,他有一点感动。如果,李晓婷换一种口吻说这番话,或许,他会不以为然,会不宵,甚至会反感。她是轻轻说出来的,似乎不想带任何情感,却又渗透着很深的柔情。
李晓婷站在那里,穿一身浅绿色的长裙。他知道,她更多地穿那种笨拙呆板的职业套装,把自己僵化起来。这长裙是她回来才换上的,可以说,是为他换上的。那长裙勾勒出她身段的欣长,她身段的玲珑。她很适合穿长裙,长裙很绝妙地展示了她的娇艳,她的妩媚,她的诱惑。
董校政心跳了,想二十年前,二十年后,李晓婷都这么漂亮迷人。
李晓婷弯腰从酒厨里拿了一瓶酒,两个红酒杯回来到餐桌前,倒了酒,把一杯推到董校政面前,举起一杯晃荡着,然后很清脆地和他磕碰了一下,便轻轻吻了一口,她那嘴唇红红的艳艳的。餐桌本来就不大,她总又把一只手放在桌上,身子便前倾,越发离得董校政近了,让他时时闻到她那像二十年前一样很舒服很沁心沁肺的幽香。
董校政想他应该离开餐桌,这气氛太有点暧昧了。笑了笑,说吃饱了。就站起来,想四处走走看看。
李晓婷说:“你坐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李晓婷没有看他,只是看着他刚才坐的地方,仿佛他还坐在那里,脸上一点笑也没有,显得有些冰。
董校政没有坐下来,却没有离开,扶着椅背站在那里。他很有些莫明其妙,李晓婷怎么就换了一副神情。
李晓婷语气忧伤:“坐下来。”
李晓婷的声音放缓了:“陪我喝酒。”
董校政坐了下来。她把杯里的酒喝了,笑了笑,示意他把自己的酒也喝了。
李晓婷说:“我以前不喝酒,后来,就喝了,有时,为了工作应酬,有时,心里不高兴。当然,不是天天喝,不是没了酒就睡不着的那种酒鬼。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喝醉,我的酒量还可以。心里不高兴的时候,我也不会让自己喝醉,喝到自己感觉到要飘了,感觉到头“咚咚”地有什么在敲了,就不喝了,就靠在沙发上,或躺在床上,感受那种要飘的感觉,感受那种有什么在“咚咚”敲的感觉。”
李晓婷笑了起来。
董校政也笑了,说:“喝酒喝出体会了。你就没有醉过。”
李晓婷摇头说:“没有。自己不让自己醉是不能醉的。”
董校政问:“就没有因为工作应酬喝醉的?”
李晓婷说:“我不喝,谁能逼我喝?越是想逼我喝醉的人,我越是不和他喝。我为什么要给他面子?再大的官又关我什么事?我才不会那么傻。陈坚就那么傻,几乎天天都为工作应酬喝醉,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他了,一见面,就说昨天又虽醉了。”
董校政笑着说:“有时候,我也这么傻。男人好像都会那么傻!”
她说:“我以前那男人,就不会那么傻。他滴酒不沾,生意照样做,各种关系一样能打通。不是有酒就能办事的,还有其他办法。”
董校政问:“还有什么办法?”
李晓婷看看他,说:“钱啊!有钱能使鬼推磨。”
董校政说:“不是每个鬼都会用钱收买吧?比如,李晓婷处长就不会。”
李晓婷笑了起来,说:“你太高估我了。没人不喜欢钱,只是,你董校政的钱,我不会要。你别想用钱收买我。”
董校政笑了,说:“你别把我的路给堵死了。”
李晓婷说:“如果,我告诉你,明天,我就把那笔款批下去,你会觉得怎么样呢?”
董校政说:“这会让我有点不敢相信。”
李晓婷说:“事实可能就是这样。开始,我是故意刁难你们那孙富国的,但是,从没想要刁难你,只是有些气不忿的是,你怎么不来找我?你好像把我看成狼看成虎了。你不要不承认,我很清楚。你怕我把你吃了?怕我一个离婚的女人缠着你不放,我还没贱到要自己那么做吧?你不觉得,我如果看上你,那是你的荣幸吗?”
董校政说:“我罚酒,我罚酒。”
李晓婷就拿起酒瓶把他杯里的酒倒满了。
董校政说:“别倒这么满吧?这可是不是红酒,是XO啊!”
李晓婷说:“我会不知道吗?你就慢慢地等着罚酒吧!”
李晓婷从冰箱里找出一些送酒的零食,有牛肉干、开心果、薯片等。
董校政说:“上次,我送你们那些干尤鱼还有吗?”
李晓婷:“还整包放在冰箱里呢。”她又回到冰箱那边,又打开冰箱,蹲在那里翻找。董校政也走了过去,却见她裙领敞开,雪白一片,一对丰满的乳挤出很深的沟儿,心儿不禁跳了跳,想要移开眼光,还是被李晓婷看见了。
李晓婷问:“怎么弄?”
董校政匆忙拿了两个,走进厨房,四处看了看,便打开煤气炉,放在上面烤。一回头,看见李晓婷站在门框边,双手背在身后,让那胸挺得更高了。
董校政一直都想不清楚,这么漂亮的女人,这么让人心跳的女人,她丈夫怎么会舍得离开她?尤鱼很快便散发出一股香味。
李晓婷问:“你经常这么烤尤鱼吗?”
董校政说:“偶尔会。”
李晓婷说:“一个人躲在家里喝酒?”
董校政笑了笑,说:“不是,有时候,闲得没事干,想吃点什么,就烤着解馋。”
李晓婷走了过来,说:“都烤黑了,能吃吗?”
董校政说:“没事的。”他走开了,装着去关煤气炉。从厨房出来,他们又坐在餐桌前,董校政便把那烤香的尤鱼撕成条状。董校政说:“我还是喜欢吃这个,那些什么开心果、薯片的,没有这种特殊的香。是一种海的香腥的香。”
李晓婷说:“你总是时时都显示出你那小地方人的本色。”
她拿了一条放嘴里慢慢地嚼。董校政说,嚼到一半的时候,让嘴里都是香的时候,再喝一口酒,再继续嚼,那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她就真的那么做了。她突然笑起来,说,如果有人知道,有人这么喝XO,会怎么样呢?
董校政笑着说:“这就叫中洋结合。更准确地说,叫土洋结合。他那洋货不和我们的土货结合,不结合出一点特别来,我们这些土人就不会接受他那洋,他那洋就进不了我们的市场。”
李晓婷说:“你让我想起了佛教。它就是这么在中国流传的。”
董校政说:“书本上的东西,好多都忘了。”
李晓婷说:“跳舞还没有忘。”
董校政说:“也快忘了。”
李晓婷说:“想跳舞了。”
董校政笑了笑,发现自己掉进了她的陷井。很快,音乐充溢了整个客厅,光线也调暗了。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那酒,那舞曲,那光线,仿佛她为了他的到来蓄意已久。他不可能不搂着她跳舞。她在他的支配下进退、徘徊、旋转。
李晓婷看着他的眼睛说:“只有和你跳舞,才会显得那么随意,那么放任,自己好像不是自己的。”
董校政说:“那是以前的感觉吧?现在,应该不一样了。”
李晓婷问:“你有不一样吗?有什么不一样?”
董校政笑了笑说:“至少,我得很认真,很专心地跳舞,怕踩了你的脚,怕惹你不高兴,怕你一发脾气,不知那笔款什么时候才能拨下来。”
李晓婷说:“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明天,我就批下去,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董校政看着她的眼睛,她也看着他,他们的瞳仁里便都映着对方。
李晓婷说:“还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