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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琅琊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压力
对面那人一身黑光缭绕像是站在黏稠不散的夜雾中
那人沒动一丝真气、沒有半分动作只是这样悬浮高空静静地看过來
谢琅琊错觉对方的身体完全就是一个黑色的空囊
只有那双紫宝石般冷沉透澈的眼睛是真实的
那人就像一个寂静的亡魂黑影飘渺从地狱的最深处无声而出
谢琅琊试着推了推手中的珠子
它依然沉重千钧
他眯起妖艳的血瞳眼角下的血砂也微微一紧散发出令人眩晕的妖魅光彩
即使脸色苍白那张脸依然散发着魔性
那人静静地看着少年紫眸一动不动仿佛两颗静止的晶石
谢琅琊不动声色足下一踏稳住暗暗低吼的「长虹」
小咕则探出一只眼珠绕过他的颈子伸长
在这个巨大的胃袋里酸腐的热流还在弥漫着
刚刚被吃干净的白骨胡乱堆放着胸骨高高刺出头骨歪七扭八
谢琅琊微微收紧手指在珠子的光晕上掐出凹痕
“叮”
黏稠的氛围突然微微一动
那人动了动深沉的紫眸
一道似睡未醒、仿佛浸满了微醺醉意的极富磁性的男声淡淡飘出对方唇瓣
谢琅琊的感官被这声音撩起清晰的波纹
只是声音……
就能带來这般程度的能量感应
“璇玑”那浑身隐藏在黑影中的男子微微一抬下巴
黑影散开些许露出一方巨大曳地的斗篷
那男子的面容大半埋沒在斗篷兜帽的阴影中
谢琅琊也抬了抬下巴血瞳中闪过一丝裂痕
……璇玑
谢琅琊面沉如冰剑眉却莫名地颤了颤
对方口中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但是这陌生的名字却……
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进他的心头
璇玑是谁
谢琅琊沒有反应握着珠子的手指又紧了几分
在这样的距离内他引动感官锁定那人身上的气息都觉自身真气被强烈地反冲着
经脉几乎皱起反向破裂的皱纹
这人的气息……
谢琅琊瞳子一动在感官最深处抽出一缕灵光
难道是……
“哦”那人歪了歪头他就像是宿醉刚醒的人一般醉意未散慵懒中透着万事不惊的高贵感:“你不是我看花眼了”
谢琅琊灵光一闪
他又昂了昂头咽喉花纹在热流雾影的笼罩下现出妖异的轮廓
那人看到了这朵妖异的黑花
谢琅琊看到他眯了眯紫眸身周围锁过來的压力又沉了三分
这家伙……
“这位前辈”谢琅琊沉吟许久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像是暗夜中预告不祥的夜枭般寒冷逼人
那人保持着微微歪头的动作波澜不惊
“您是把我”谢琅琊淡淡道:“跟什么人认混了吗”
对方沉默
那沉默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抑感仿佛死神出手前的沉静
谢琅琊脑筋飞转
那人对着自己莫名叫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若是认错人了那凭借的就是……
脸
谢琅琊眼角的血砂微微一痛
自己这张脱胎换骨而來的脸庞是自己真正的脸
是自己的血统赋予的容貌
谢琅琊心中暗道:“既然是血统赋予的容貌就该传承自我的生身父母这家伙看我的脸认错人所以他……”
认识谢琅琊的生身父母
谢琅琊心中一震
这仿佛从地狱中突然冒出來的家伙究竟是……
“我年老眼花不必在意”那人正了正身子随意挠了挠头
谢琅琊凝起剑眉试着找出他的破绽
“年轻人”那人声线慵懒随意说什么都像是跟人唠家常般:“这不是你该來的地方”
谢琅琊歪歪头:“也许有很多人这样认为”
那人扫了一眼少年的咽喉花纹又看了看他背后斜背的巨镰
一般來说说完“这不是你该來的地方”就该轰人走了
谢琅琊沒有听到这句话
一丝灵光始终在他心头纠缠从感应最深处抽取上來
“好在你身法不差”那人看似一副沒睡醒的姿态却早已把谢琅琊的修为看了个差不离:“常人不可能经受住胃液热流的腐蚀早就被一道消化掉了”
“我來这里”谢琅琊道:“不是为了给一个海兽尸体填肚子的”
话说出口他觉得大不对劲
给一个尸体喂食
谢琅琊血瞳微闪
差不离就是这男子干的是他将那道洪流投入这里填补这个巨大的胃袋
那人又挠了挠额头曳地的衣摆逆光轻飘:“你是什么人啊”
谢琅琊轻咬口腔内壁
“我叫谢琅琊”他清了清嗓子一推手松开珠子举起手掌做了个沒有恶意的示意:“前辈无须这般警备我不是歹人”
“你就算是歹人”那人懒懒道:“也歹不到我头上來”
谢琅琊压了压下巴这家伙说话跟小咕一个德性语气平淡无比却是句句噎人
“前辈”他环视了一眼四周如冰的神情动了动露出一丝闲唠家常般的轻笑:“不会就住在这个海兽的尸体中吧”
“要不然”那人动了动紫眸瞳子中灵光沉厚几乎能在虚空中带起波纹:“你给我盖个房子”
谢琅琊讪然一笑:“前辈沒有闲心住晚辈也沒空盖”
“你來这里”那人随口说着玩笑又突然语气一收变作令人寒颤的冷淡:“做什么”
那语气听起來像是下一秒就会出手宰人
谢琅琊自问生性冷酷很少被人震慑住但是面对这人只是一个目光、一句言语间他莫名就提紧了心
“我來找一个人”他字字沉冷:“我有事关性命的大事需要问他”
“这么严重”那人短促地吸了口气装相都这般疏漏看來是在故意逗弄谢琅琊:“你是被人追杀吗已经沒了一条胳膊估计下一次就会‘事关性命’了”
“多谢前辈关心”谢琅琊瞟了一眼自己左边的断肩一层肉红色的肉芽微微起皱仿佛要再长一层:“我人地不熟在「风暴北海」中转的十分辛苦如今碰上前辈若是你肯指点晚辈感激不尽”
“我啊”那人耸耸肩膀:“沒什么可指点你的”
谢琅琊抬起手指弹了一下珠子发出一声清脆轻响
那人还沒有收回能量压力
谢琅琊抿紧嘴唇舌尖勾了一圈上牙龈
蓦然他身子一低盘腿坐在狼背上
那人目光一动从眼皮底下看着谢琅琊的动作
“前辈坐”谢琅琊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您若要轰我走无需费神我自己会走但我十分劳累歇一会儿再做打算无伤大雅”
那人紫瞳一翻瞥了个眼白
谢琅琊并不在意无论别人是翻他白眼还是怎么他就是那副德性
他心里却暗暗提着一把劲
只要那人肯坐下与他來个席地而谈的姿态……
“呼”
一阵风声开散对面黑光微微变浅形成一团云朵形状
那人坐了下來随意翘着二郎腿
半空之上两人相对而坐那般悠然姿态全不似是高临森森白骨之上
谢琅琊眼帘微阖了一下又抬起:“虽是怀揣要事來此但是一到这里我不禁羡慕此处的静谧安宁”
“你是在夸这里除了鱼虾海蟹就是满摊子淤泥吗”那人淡淡道
“相比于「扶风大陆」东方的动荡不安就算是只有鱼虾和淤泥也是好去处”谢琅琊撑着侧脸一派惋惜:“现在连那些修为超凡的高人都各有难处难以自持叫我们这些普通的修炼者更是日日自危啊”
那人沉吟
他抬了抬下巴逆光微微一散隐约露出眉眼轮廓來
他的眉眼之间沉淀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超逸之气
“所以”那人连唇瓣都懒得完全张开:“你是到这里來躲避危难的了”
“啊谈不上”谢琅琊摆了摆手那副笑容宛如一记**:“大陆东方那边目前遭遇的危机已经解决江湖上虽然还有些风雨但无甚大碍”
那人顿了顿微微挑眉:“什么危机”
谢琅琊就等着这句话握拳轻砸了一下膝盖貌似惊讶:“前辈不知道吗听说「黄金传信」发往了大陆各个角落应该也包括这里啊”
“发來这里”那人冷冷道:“给那些鱼虾海物看啊”
“但是”谢琅琊疑惑地嘶了一声:“极北之地虽说人烟稀少但毕竟还有人迹比如说「风暴北海」的「鲛人族」应该收到「黄金传信」了啊”
那人闭了闭眼一翘眉再次睁眼:“你小子就说吧大陆东方出什么事了”
谢琅琊点点头一副热心的模样:“原來前辈当真不知前一阵子有人操纵风沙魔兵进攻「东方联盟」各派很多小门派被灭了个尽就连「风云战盟」这样的大门派都受损不轻”
“风沙魔兵”那人声音再沉三分
“以风沙聚成魔兵之形覆盖之处人迹不留十分强大”谢琅琊有些后怕似地摸了摸腮帮:“那帮混蛋可真是手段毒辣还对「白泽灵脉」下手好在沒有得手”
那人紫眸微眯瞳子中漫起一片暗影看上去更似微醺
“「风云战盟」那种门派并不是一朝一夕可灭的”那人道:“再说「东方联盟」内名门高派众多互相扶持一把无事不成”
“说的是”谢琅琊赞同道:“听闻「帝炎会」特意开启了传说中的至宝來助力为此也是大费心血这样同舟共济也就轮不到我们这样的小虾米來杞人忧天了”
那人静静听着沉吟了一下伸手打了个响指:“那么大陆东方眼下形势如何”
“哎危难已经过去自然一切如常”谢琅琊笑道:“我啊还想尽快办完事好赶上「龙虎会」呢虽说这次大陆东方能参加的名门减少了但肯定盛况不减”
“少了「风云战盟」一个沒什么区别”那人道
“似乎「朝凤楼」也來不得了”谢琅琊想了想皱眉叹气:“早在风沙魔兵的危机之前就传出「朝凤楼」被鬼气封锁景色不再的消息了唉真是可惜”
那人抬起手指动作有些诡异地放慢着挠了两下颧骨:“至于吗”
“消息传了许久了这次风沙魔兵的攻势「朝凤楼」也沒助力自然是因为自顾不暇的缘故”谢琅琊满面愁容:“如今状况亦未见好看來连执掌那般名门的高人都难住了”
那人淡淡道:“周青玄那种‘高人’火候还差得远”
谢琅琊眯了眯血瞳微微一笑:“我所感慨的是紫微公子那种‘高人’”
那人转过紫眸定定地盯着他
“说到执掌门派自然指的就是门派之主”谢琅琊收敛愁容血瞳中冷光微闪妖魅夺人:“周青玄身为军师再如何尊贵也不会坐上执掌之位”
黑光静静流动形成一片沉沉的阴霾
“前辈张口就说周青玄的名字而未提紫微公子应是晓得「朝凤楼」中只有周青玄镇守紫微公子压根不在吧”谢琅琊缓缓起身身形一挺昂然立在狼背之上:“不过「朝凤楼」搞成如今这样其实不全怪他”
那人紫眸缓缓一抬随着谢琅琊的动作上升
谢琅琊环视了一周笑意变浅眸光深沉:“我相信「黄金传信」沒有到达这里可能是「东方联盟」那帮人故意未发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里暗中蔓延的扭曲时空将「黄金传信」损毁了”
他轻抚下巴沉沉吐出一口气:“无论是哪一种看來都该好好谈谈”
他抬起血瞳唇角含笑与对方直直对视
血瞳紫眸各闪灵光在虚空中擦出电火
谢琅琊端正身形深深鞠躬:“阁下就是紫微公子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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