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弓,然后看着那被一众黑色围在正中央的银甲人。如果自己才懂没错属于兵家双雄的之一的言如玉。
自己的对手是他,那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至少可以跟九泉下的兄弟们炫耀炫耀。
银甲人提马上前,完全不在乎已经落入了敌人的弓箭射程范围之内。
“守将何名?”气大力沉的一声毫无阻拦的传到了陈平的耳朵。
“落云国步兵校尉陈平。”陈平挺直了腰杆,将落云国三个字说的极为大声。
“校尉?落云王已死,你降了吧。”言如玉此次的声音明显没有之前的气势,但是那每一个字都如针一般传入了城头每一个人的耳朵。让人听着无比的难受。
“王上死了,落云还在。言将军?看来你在从军之时宣的誓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需不需要给你时间回想一下?”陈平讽刺的笑着,以军人的身份给予这个比自己强大太多的人最严重的羞辱。
言如玉愤恨的咬了咬牙,不再多说一句话,提马回阵。
披甲的右手向上一扬,身后的万人轰然下马,挥舞着长枪短刀,如蝗虫般扑来。
万余步卒排成的巨大方阵在大地上组成汹涌的狂涛海浪,以一种整齐而有节奏的韵律迈动着前进的脚步。每一步踏下,地面都微微震动,仿佛地震来临。
陈平眼中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海,钢铁盔甲的海洋,黑色浪潮席卷而来,连空气中都带着几分沉重的压抑。
百人队已经全部登城与志愿队站在一起,向着那重来的秦军射着自制的简陋弓箭。
残破的箭雨集中落下,但是很快秦军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后便冲破了箭雨的封锁。
他们在距离城前的百米之外停下自己的脚步,虎视城头,大口地喘气,仿佛一只只饿极的狼,空气开始弥漫出诡异的肃杀气氛。
城头的志愿队被这一刻敌人的巨大气势震得有些发呆,直到一名反应迅速的士兵终于扯着嗓子狂喊起来:“敌人准备攻城了。”才将众人拉回了现实。
顶着箭雨出击的第一批攻城队,没有向往常一样派出攻城的工兵队伍,因为言如玉看的出成立的防守力量太弱了,只需要一个冲击便可以将城头上的打残。
战事初起的一刻,伤亡之大,就已经惨痛到令任何人都无法接受。
秦军从城墙的各个位置展开了悍不畏死的强攻,天空中布满了阴霾,那是箭雨在遮挡光线。
一锅锅熬好的火油被志愿对从城头清倒下去,云梯上的秦军毫无防备的被火油劈头盖脸的浇下,一阵哀嚎后滚下云梯,然后一阵熟焦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呕吐不已。
火油终究有限,城头上的落云军与志愿队转眼已经被逼离城墙,陈平看在眼中急在心中,挥刀砍翻一个将要登城的秦军后便向着城墙的另一端而去。
秦军多日以来压抑的血腥在这一刻爆发,纵情挥洒着来自身体深处的那片原始野性。他们尽情呼号,高声狂叫,挥舞刺矛和长刀,然后奋力攀登云梯,不要命地向城头靠拢。
陈平想要冲向城墙另一端的身影也终于被迫停了下来。放眼望去城墙上已经遍布秦军。那些刚刚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士兵与志愿队大多数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站不起来。
城垛之中还有源源不断的志愿队冲上城头,只是那稀疏的人流告诉陈平,显然志愿队已经快要被打光了。
“咚咚咚……”不断的闷响提示着城头还在拿着兵器的落云人,城门已经即将被攻破了。
沉重的城门被不知哪一个秦国士兵的战斧劈开的时候,城里城外都发出了呼叫。不过,一个是欢呼,而另一个却是充满了绝望。
陈平靠在了城墙上,痛苦的哀嚎了一声,紧紧只有一个时辰,泾阳城便破了。
城垛中再也没有志愿队冲上城头,不知是打光了还是被从城门冲进来的秦军切断了路线。
陈平继续的挥舞着酸胀的双手,想在结束生命之前多杀几个秦人。
城头上的落云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几个落云士兵与陈平背靠背的站在一起,擎着刀,看着一众围过来的秦军。然后喘息不已。
“将……将军,我害怕。”陈平身旁的士兵伸出手臂,将喷洒在眼前的血水胡乱的抹了几下,声音变得颤抖起来。这个名叫铁牛的士兵才从军一年,第一次战斗便是如此的下场。
秦军饶有兴趣的围城一团,看着城头剩下的四个落云军人不在进攻。
“铁牛,你今天杀了几个秦军?”陈平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问道。
“六个。”铁牛的声音微微恢复了几分,这个战绩放到哪里都算是勇猛,别说还是一个刚上战场的新士兵。
“那一会儿下去了你可以跟狗蛋,赖宝他们说你比他们强了,狗蛋这小子杀了两个之后就不行了。”陈平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哭出来,在这个天地孤寂的时刻,眼泪又能代表的了什么。
“恩。”铁牛大声的吼了一声,紧了紧手中的长矛,大吼一声:“狗日的秦鬼子,你们来吧。”
秦军明显被这一句话震怒,也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一大群人提着兵器走了过来。
“大将军。”城楼上忽然人头攒动,严严实实的城头被生生挤出了一条路。
那一身银甲的大将军踏着落云人的尸体与鲜血,缓缓走了过来。
陈平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人物的模样,可是他依旧倔强的扬着头。
“降了吧,你们四个可以不死。”冰冷的话语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对同为军人的一种怜悯。
陈平似乎再一次听熬了最好听的笑话,哈哈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言大将军,如果你真的认为落云竭尽贪生怕死之辈,你便错了。虽然泾阳城你攻破了,但是在落云国里还有着成百上千个泾阳城,虽然知道不可能胜利,但是依旧不会放弃的泾阳城。”
烈烈的东风如刀子般在这个晌午忽然刮起,但是没人在意这即将变冷的前奏。
陈平随手扔掉了手中已经缺口百出的长刀,从腰间拔出了一只匕首,遥遥的指着一身银甲的言如玉。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不只是谁先唱起了这悲壮的军歌,四个靠在一起满身是血的落云军人,在满是尸体,满是秦军的城头不自主的高歌起来。
“呜呼哉……马革裹尸,魂归战袍。呜呼哉……马革裹尸,魂归战袍。”悲怆的歌声冲入苍穹,感染的苍穹,泾阳城中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响起了这特殊的歌声,与城头上的歌声混合在一起。
“落云不会亡。”声嘶力竭的吼声过后,陈平率领着最后的三人,悍然的冲向了那银甲的所在,然后被滚滚的黑甲淹没了,一如没有存在般,只留下了那滚滚歌声似乎还在空中回荡。
“大将军。”言如玉身后的亲兵不可置信的再一次询问着言如玉。
“你听的没错,传我的将领,屠城。”
亲兵犹豫的跑下了城楼,将这一军令穿了下去。
片刻之后的泾阳城哀嚎遍野,血流成河,老人孩子无人幸免。
秦军破泾阳城后一路而下,有了泾阳屠城之名后,依然无一城投降,所及之处无留活口,如屠杀一般的战役以落云国死伤百万人的代价而结束,落云国全境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史称“百城惨案”,值此次年春落云全国沦陷,震惊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