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突然咯噔一声:逃税?
已经顾不得心里千万个疑问,我随钟念尧下楼,和他一起去了公司。到那里的时候,老陈将司法部门的人安排在了会议室。这种情况,我自然是不能跟过去,心里焦急不堪,就和此时公司其他窃窃窃私语的员工一样,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若是当初答应做钟念尧公司的代理律师,那么此刻便能与他并肩作战在会议室里。想到这里,不得不揶揄自己当初的矫情,从前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所以当钟念尧表露与事务所合作的意愿时,许峥问了我的意见。
我想也没想便拒绝了,钟念尧也不再勉强,许是不想惹我心烦,他找上了那赵律师,这几年来,一直是他负责这方面的事宜。老陈敲门进来,将一杯茶放到我面前:“你也不要太恼心,他的人品你应该了解。”
有些受宠若惊,忙接过茶杯:“老陈,您是长辈。”我话没说完,见老陈摆摆手,索性也就止住了话题。正如他所说,钟念尧的为人,我们都清楚。怕的就是公司财务部的人,从中捞了什么好处,惹出这档事儿来。那钟念尧作为公司的法人代表,势必要承担这个责任。
“钟离,你是律师,如果核查属实,最严重的是什么后果?”老陈紧皱的眉头,让我心中一紧。
那些条款,早已经烂记于心,我脱口而出:“根据我国刑法第201条:偷税数额占应纳税额的百分之十以上不满百分之三十并且偷税数额在一万元以上不满十万元的,或者因偷税被税务机关给予二次行政处罚又偷税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偷税数额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偷税数额占应纳税额的百分之三十以上并且偷税数额在十万元以上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偷税数额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
老陈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等待的心是焦急的,期间眼镜男赶过来,径直进了会议室。我站在远处,看着对面会议室的百褶窗,心里堵的慌。等待之余,我给许峥去了电话,请了一天假,这样的状态恐怕也没办法再工作,电话交待事情给淑晴的时候,她临挂电话末提了一句:“钟离,有人送花给你。”
早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档事儿,挂了电话我走出钟念尧的办公室,恰见那一袭人出来,钟念尧一一与他们握手,我急步走过去,便听到其中一位说:“感谢钟总的配合,但后序还是需在走法律流程,如果贵公司的帐目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会作结案处理。这段时间,请钟总随时保持电话畅通,以方便联络。”
“好的,一定,谢谢各位。”
待那一袭人离开后,钟念尧,我,老陈还有赵律师一起进了办公室,依照那人刚刚的意思,初步核查应该是没有问题,那么举报的人是谁?难道是钟念尧公司内部出了问题,有人故意给他摆上这一道。
“老陈,你去财务部查查,司法部门盯上的那笔账出自谁的手。”钟念尧将在便签上写了几个字递给老陈说:“公司的员工,还得麻烦你召开一个会议,避免谣言传的满天飞。”
老陈离开后,钟念尧这才将视线回落到我身上:“你别担心,暂时没有问题,但必要的程序还是得走,他们会再核查一次公司的账目。”
“数额大不大?”这是我极关心的事情,因为金额的多少直接影响到判决的结果,都说无风不起浪,如果这事没有个前因后果,又怎么会直接状告到了稽查部门。
钟念尧微微一笑:“别担心,小数目,才能在我眼皮下躲过。这事情还说不好,公司进出的账目我一向都是亲力亲为,认真核查。逃税的可能性很小。”说到这里,钟念尧皱起的眉头拧着更紧了:“但退回本质来说,有人盯上公司,想要扰乱它。”
“嗯!我明白。”
钟念尧又与赵律师谈了部分关于帐目的事情,毕竟公司现在有赵律师处理,我若提过多意见,恐怕会让人不悦。
现在事情还在控制范围之内,以钟念尧的意思,公司应该是没有触及法律。我在休息室坐了好一会儿,想着要不要回事务所上班,爸爸突然来了电话。
“钟离,你妈晕倒进医院了,你能不能回来一趟。”爸爸的话无疑是个定时炸弹:“今天早上听说念尧公司逃税,你妈一直在耳边唠念,又怕给你们添麻烦,不敢打电话问你,这不,忧思攻心。”
钟念尧来休息室找我时,我正步伐不稳,跌跪在地上。他忙奔过来扶起我,眼神里透着心疼:“有没有摔到。”
我眼里有泪在打转:“我妈,她进医院了。”吐出这句话的一刻,我才知道刚刚强压住的心慌是多么不堪一击,尽管爸爸没有过多的描述妈妈的情况,但以他的性格,若不是有些严重,他又怎么会打电话,徒添一抹担心。
钟念尧扶我起来,订了回武汉的票,甚至来不及回家收拾行李,便匆匆赶往苏州火车站。高铁上,我一直心不在焉,好几次泪都要落下,心里除了担心,更多的是自责,出门打拼这些年,都没有在她跟前好好尽尽孝道。如果她真有啥事儿,我万死莫赎。
“你睡会儿!到站了,我叫醒你!”钟念尧侧手将我的头按在他肩头:“妈不会有事儿,你安心睡,乖。”
“嗯!”我紧紧抱着钟念尧的手臂,就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我相信他,相信他不会骗我。不知不觉,倚靠在他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朦胧之中,有听到车厢里的广播报站声,好几次机灵地跳起来问:“到武汉了?”
“还没!”钟念尧拍拍我的额头:“刚过合肥站,你再睡一觉。”
许是受心情影响,今天有些晕车,大脑浑浑噩噩的,胸口也压着什么似的,想吐又吐不出来。我趴在钟念尧的腿上,症状有所缓解,这才舒展眉心,强迫自己再睡一觉,安慰自己说,睡觉时间过的快,而且还要留精神在医院照顾妈妈。
赶到医院的时候,妈妈仍旧昏睡着。我趴到病床前,看着妈妈有气无力,惨白的面颊,泪涮的一下就掉下来。笑笑在一旁替我抹泪,小嘴撇着。钟念尧将我拉起来坐到板凳上,安慰说:“一会儿妈看到你这个样子,更伤心了。”
转而对我爸说:“爸,你带笑笑先回去,让我妈也别折腾做饭送过来了,这边有我和钟离就行,一会儿我们自己吃点,你们在家好好休息,不担心。”
爸爸突然将念尧拉到窗边,小声问:“公司的事如何?今个儿一大早有人打电话,问是不是钟离,然后就说了你逃税的事。”
“没有的事,是误查!”钟念尧澄清,虽然现在事情没到板上钉钉的时候,但已是**不离十。
看到爸爸舒了一口气的模样,想必也是担心的紧。钟念尧再回来时,我依旧坐在病床前,看着妈妈的睡颜发呆。钟念尧递给我一包吃的:“晕车也没什么味口,你吃这个开开胃。”
我看到伸到面前的周黑鸭,有些恍然:“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医院不远有一家,刚送爸出去,我顺道买过来。”钟念尧说着,揉了揉我的发:“我刚问过医生,妈的情况还好。”
妈妈在医院观察了两天后,吵着闹着要出院,我们也只好随了她的意思,都说病人的心情最重要,如今只是调养,回家也无碍。吃过晚饭,几位老人在屋里陪笑笑,我和钟念尧退出来,在院子里坐下。
“告诉妈了没?”我问他。对于钟云回来这件事,我不知道妈是否知道,晚饭过后便让钟念尧去支会了一声。
“嗯,有点激动,有点生气。”钟念尧握住我的手说。
那是自然,就连钟念尧重遇钟云的那天,也是喝的酩酊大醉,早年承受失亲之痛,阔别这些年,也没有音讯,换谁都有些膈应在心里。
“对了,合作案的事,怎么样了?”这几天折腾的够累,武汉苏州来回跑,回去又遇上逃税那事,忽略了前些日子陶嫣提到的袁以清撤资的事。
“不太理想。”钟念尧叹了一口气:“袁以清撤资,根本就是有预谋的。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他和黄玲的关系。”说到这里,他突然看着我:“袁初心,就是他女儿。”
难怪,袁初心叫孟城轩哥哥,两人又不同姓氏,想必是黄玲二嫁袁以清,而袁初心则是袁以清和前妻所生。突然想起那天早上与孟城轩的谈话,我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钟念尧,我以为他会生气,反倒是淡定的很。
“你是担心,他借此报复我?”钟念尧嘴角挂着笑。
我摇摇头:“我也说不清,他说会不惜一切抢回失去的东西,让我心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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